到了開會的時間，和往常一樣，秦茂業最後一個進入會場，他覺得這次會議和之前的應該沒什麼區別，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卻不知道，表面的平靜之下已經是暗潮涌動。
會議前半截也確實沒出啥問題，議題都按照秦茂業的規劃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可等到談改制辦人事安排的時候，卻是風雲突變。
「秦書記，我說兩句！」發改委主任曲長明舉手說道，獲得允許後他開始講話了，他先回顧了過去一二十年時間里國有企業改革的方針政策。
「最早的改革是以擴大企業自主權試點為突破口，主要內容是擴權、減稅、讓利，給企業一定的自主財產和經營權利；在此過程中，有些企業活了，有些企業卻依舊茫然。」
「到後來，我們又嘗試了經濟責任制，開始試行多種形式的盈虧包干責任制和記分計工資、計件工資、浮動工資等辦法，把生產責任制同經濟效益結合起來，並逐漸形成責權利相結合的經濟責任制……」
冉江在《大江大河》里經歷的廠長責任制，就可以視做這一政策的表現之一，只是費廠長沒用到地方，還是被水書記給收拾了。
「這些改革取得了一定成果，但是仍然遺留了很多問題，比如計劃經濟時期實行的統包統配的就業制度，比如重復建設、盲目建設的問題……」
「就我們溫洞縣的情況來說，最主要的矛盾就是計劃經濟時代建立的五小工業已經無法適應市場競爭了，生產出來的產品完全不具備競爭力，根本就賣不出去，這樣的企業繼續留著，只能成為財政的拖累！」
「也不能這麼說麼，還是有一些企業表現不錯的，比如縣水泥廠就一直效益很好麼！還有新建的蘑菇罐頭廠、烘干廠，以及剛剛完成改革的化工廠，在解決了大量就業的同時，還給縣里上繳了不菲的利稅！」秦茂業插話道。
曲長明就在這邊等著呢，秦茂業剛說完就趕緊接過話頭，「確實，小冉不愧是大學生，對企業運營和市場經濟的了解比我們這些老頭子強多了！」
「看看現在的情況，國有企業改制小組成立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是熟悉企業運營和市場經濟的人才還是匱乏啊，所以搞出來的改制方案一直很不合格，就是因為缺少這麼方面的人才，不知道怎麼改！」
「此前我還一直在為人才的問題頭疼呢！秦書記這番話倒是點醒我了，咱們溫洞縣不是沒有這樣的人才啊！」
「改制不是把所有企業就倒閉。賣出去，而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能挽救的我們要挽救，實在是挽救不了的也應該盡量減少損失！原本我們以為化工廠肯定是沒救了！和省化肥廠相比，咱們縣的化肥廠一點兒競爭力都沒有！」
「誰又能想到，小冉竟然能找到市場空白，完美地避開了和省化肥廠的競爭，為咱們縣的化肥廠找到了一條光明大道，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就佔據了天南省市場，甚至還有擴大到全國的趨勢，這樣的成就無疑是可喜可賀的！」
「同樣也為國有企業改制樹立了一個標桿，讓我意識到，或許在咱們看來已經沒救了的企業，其實不是真的沒救，而是缺少一位人才來幫他們引路！」
秦茂業慢慢地覺得有點不對勁了，曲長明這是要干啥？好在很快，曲長明就揭曉了謎底，「所以我建議，把冉江同志調到國企改制小組來，讓他幫助咱們把這項工作做好！」
「我打斷一下，這有點不合適吧？化工廠的改制也才剛剛開始，還沒有全部完成，別的不說，新生產線的問題都還沒有落實呢！這個時候就讓小冉出來，是不是有些太倉促了？怎麼也得把今年過完吧？」秦茂業下意識說道。
「是有些倉促，可這也是沒辦法啊！國企改制時間緊任務重，多少領導都看著呢！」曲長明說道，和這項工作一比，一個化工廠似乎就算不得什麼了。
「而且據我了解，化工廠的工作已經上了正軌，生產線的問題基本上都敲定了，剩下的就是走流程；銷售、推廣工作在冉江同志手上也已經被理順了，冉江同志也用不著事必躬親了！」
「等他到了改制辦，也可以繼續指導化工廠的工作麼，到時候我們給他配個合適的廠長就行了！」為了把冉江干掉，吳方遠連化工廠廠長的職位也不在乎了。
反正等冉江倒了之後，這個廠長肯定還得繼續換，到那時候再推出自己的人手也不遲。
「是啊，秦書記，改制工作確實困難，確實需要冉江同志這樣的人才來幫忙！光靠我們幾個搞不定啊！」改制辦副組長肖俊波一攤手，大有你不答應我就撂挑子的架勢。
這會不會又是吳方遠搗的鬼？秦茂業下意識想到，但稍一琢磨，曲長明、肖俊波都不是吳方遠那邊的人，他又打消了疑惑。
他來溫洞縣的時間還是太短了，頂多只能看到有些表面上的東西，更深的東西他就不了解了。
有了這兩個人帶頭，其它人也紛紛出言附和，「對對對，咱們縣現在能搞好這項工作的，就小冉一個，別人都不行！」
「是啊，小冉要是來了的話，多少也能挽救幾個企業吧？這麼多企業，這麼多工人都靠著這些企業活命呢，要是一下全垮了，咱們縣非出大問題不可！」
「現在整個清州市，所有區縣的改制工作都不好開展，要是我們能做好，那豈不是……」
這些人，有的叫苦，有的利誘，有的作勢要撂挑子，秦茂業慢慢地有點扛不住了，甚至他也在想，人家說的有道理啊，現在全市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這個了，要是溫洞縣能搞好，那我豈不是……
要不，讓小冉去試一試？這個工作對他也有好處麼，干的好了，完全可以破格提拔，估計他也願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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