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日曜之子

產屋敷耀哉的話讓軒浩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搞錯了什麼。

或許他不該總想自己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而是應該問問看禰豆子本人是怎樣認為的。

仔細想來,禰豆子與繪梨衣是不同的。

繪梨衣是生來思維就有缺陷需要有人引導;而禰豆子不同,她從小就是善良懂事的孩子,應該有著自己的主見。因為禰豆子從變成鬼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這讓軒浩無意中忽略了這一點。

產屋敷耀哉說得沒錯,人類的未來從來都不是別人能夠決定的。

關于禰豆子的未來,他或許可以從旁提供幫助,但最終決定未來何去何從的應該是禰豆子自己。

產屋敷在說完一切之後就在軒浩的陪同下來到了門口。

「這是……心里暗示嗎?」

軒浩有些不確定地詢問身邊依舊保持著柔和微笑的產屋敷耀哉。

這種類似于催眠的手段他曾經在卡塞爾學院的時候見過很多,不過卡塞爾學院的人幾乎都是用言靈作為輔助才能達到應有的效果。

可眼前這位產屋敷當家並沒有言靈這種手段,軒浩很確定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罷了,如果硬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應該只有出色的領導能力、洞察力和親和力吧。

「與其說是暗示……用‘引導’來講更合適吧?」

產屋敷耀哉微笑著解釋道,「我只是想要提醒這孩子該怎麼做而已。雖然不知道能夠起到多少效果,但應該還是能有些幫助的吧?」

「嗯,多謝。」

軒浩真誠地朝著產屋敷耀哉道謝。

他不知道這樣的‘引導’對于禰豆子是否有效果,但確實是有提醒到他認知上的錯誤。

「先生言重了。」

產屋敷耀哉有些受寵若驚,「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畢竟我這羸弱之軀能做的事情並不多,如果能幫上什麼忙的話真是太好了。」

「這麼說起來我確實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助。」

軒浩突然想起來有關于珠世的問題或許需要產屋敷耀哉的幫助。

「哦?」產屋敷耀哉有些疑惑,「還請先生明言,如果能幫上忙的話我會竭盡全力的。」

「你知道一只名為珠世的鬼嗎?」軒浩問道。

「珠世?」

產屋敷耀哉愣了愣,很快恢復平靜,說起來確實是有著這麼一只特殊的鬼。

「知道的,我們一族的記錄中,幾百年前確實是一直與珠世小姐有暗中的交流,可是自從軒浩先生您沉睡過後,我們就很少有聯系過她了。」

「那你知道她現如今在哪里嗎?」軒浩又問。

產屋敷耀哉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如果先生想要找到她的話,我可以幫忙。」

「能找到嗎?」

「不能保證,但應該可以。」產屋敷認真地回答。

軒浩听見這話卻突然皺起了眉頭,「同樣是找一只鬼,听你這麼說,找珠世似乎比找無慘簡單?」

「關于這個問題啊……」產屋敷耀哉嘆了一口氣,「這也是讓我困擾的問題,珠世小姐無論再怎麼躲藏都會露出蛛絲馬跡,但無慘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他好像用什麼手段抹去了自己的痕跡……」

「但是只要是活著的生物,除非完全不行動否則不可能不在這世上留下蹤跡。」

軒浩想了想道,反駁道「如果真的只是用什麼手段抹去自己的痕跡,時間長了不可能不留下破綻。」

「但是如果他已經進化到能夠完全融入人類群體中了呢?」

產屋敷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我想不出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一只鬼不留下任何存在的痕跡,但如果是融入人類當中就不同了……無慘是特殊的存在,或許其他的鬼面對人類會印制不住自己的嗜血沖動,但他不同,因此他完全有能力能夠混入人群中像普通人一樣生活。」

「那他的日子還真是過得很悠閑啊……」

听了產屋敷耀哉的判斷,軒浩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

俗話說大隱隱于市,但這一般是用于世外高人的,至于鬼舞無慘?他配嗎?總之應該沒有人會相信這家伙已經金盆洗手不再吃人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吧?

千百年來無數人在努力地尋找鬼舞無慘為此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而這位正主卻輕松愜意地偽裝成人類過上了悠閑自在的生活,光是想想就能讓鬼殺隊的劍士們血壓拉滿。

「所以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消滅這個家伙啊……」產屋敷耀哉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危險的笑容。

「放心好了,我也是這樣想的。」軒浩點頭表示贊同。

「那真是太好了。」

產屋敷耀哉微笑朝著面前的男人道別。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在下就先告辭了。軒浩先生交代的事情我會辦好的,如果有珠世小姐的消息會立刻通過鴉通知您。」

「嗯。」軒浩微微點頭,不做挽留。

「那麼告辭了,今後還請軒浩先生繼續關注鬼殺隊的孩子們。」

緩緩推開木門,產屋敷耀哉微笑著轉身離去。

當他走出房間門的時候,在外面等候的產屋敷天音和隱都震驚地看著他。

「夫君你……」

產屋敷天音有些猶豫地上前攙扶。

「多虧了先生的幫助,我的身體大概能夠多堅持一段時間了。」

產屋敷耀哉微笑著拍了拍妻子扶著自己的手,「走吧,回去以後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或許這一次我真的能夠親眼看見夢想的那天到來。」

經過這次前來拜訪,產屋敷耀哉越發的相信先輩們的預言。

這股甚至能夠幫助他延長壽命的不可思議的力量,讓他更加相信這個男人一定能夠改變這個世界的格局。

「鬼舞無慘……你的末日很快就會來了。」

產屋敷耀哉渾濁的雙眼微眯,名為憎恨的情緒在他身上顯露無疑。

‧‧‧‧‧‧

白天。

通往狹霧山的村間小路上,一個稚氣未月兌的少年杵著木棍艱難地朝著遠方的山脈前行著。

看著這個遍體鱗傷的少年,周圍的路人不禁投來疑惑的目光。

「媽媽媽媽,這個哥哥他怎麼了啊?」路邊的小孩扯著母親的衣袖問道。

「噓……」

母親有些焦急地捂著孩子的嘴,「小聲點哦,別去管這種事情。」

她皺著眉頭看著這個少年的打扮,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額頭上還綁著繃帶,看走路的樣子應該是受了傷。

最關鍵的是……這個少年腰間佩著刀!

這個時代已經沒有戰爭了,一個帶著刀的少年會傷成這樣怎麼想都不太正常,最好還是不要招惹得好。

母親拉著孩子的手像是遇見瘟神一樣退開。

炭治郎有些疲憊地杵著木棍艱難地朝著狹霧山的方向前進。

對于周圍的目光他並沒有在意,因為此刻的他只想著盡快回到老師和禰豆子的身邊。

經過這次的‘最終選拔’炭治郎深刻地意識到自己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以他的實力原本是不會受傷的。

剛開始他甚至還想著能不能從這些鬼的口中打听到從鬼變回人類的方法或是鬼舞無慘的情報。

可是整個最終選拔中,那些鬼就像是發瘋了一樣,完全無法進行溝通,一個個見了他就像看見大雞腿一樣撲過來要咬他。

後來听那些同樣參加最終選拔的劍士們說才知道,這里的鬼大概都是已經餓了很久的鬼,理智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最終選拔的七天七夜讓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人與鬼的戰場有多殘酷,稍不注意就會失去生命。

他不忍心看著其他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難免有些勉強了。

為了保護那些弱小的劍士,再加上這是他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與鬼廝殺有些不適應,最後還是不小心受傷了。

「必須在天黑之前趕回去才行……」

炭治郎艱難地邁動步伐。

經歷七天七夜的試煉,剛從那種緊繃情況下松懈下來無比強烈的疲勞感就開始席卷而來。

現在的他到了晚上如果出現什麼意外大概已經沒力氣應付了。

可是看著逐漸要暗下來的天空,即使他想要加快步伐,身上的傷痛也完全讓他使不上力氣感覺身體無比的沉重。

這讓炭治郎甚至有些懷念跟著老師訓練的時候,那時候雖然每天重傷,但是至少第二天醒來所有傷痛都會消失得無隱無蹤。

現在的他才終于意識到了老師究竟是一位什麼樣的存在,那種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簡直猶如神跡。

「好想快點回去見到禰豆子……好想睡醒第二天傷痛都不見了……」

抱著這樣的執念,炭治郎總算是在天黑前看見了那座讓他熟悉的小木屋。

「啪——」

還沒等炭治郎激動地跑到屋前,木屋的門就啪的一聲被踹飛了。

緊接著後面傳來的有些頭疼的聲音。

「禰豆子……說了多少次了,出門的時候要好好開門!」

「嗚嗚……」

噠噠噠……

一道熟悉的身影踏著輕快的步伐從木屋中跑出來。

看著眼前這道熟悉的活潑身影,炭治郎一瞬間熱淚盈眶。

「禰……禰豆子!你已經醒過來了嗎?」

他有些激動地呼喊,奔跑著想要去到自己妹妹的身邊。

但遍體鱗傷的疲憊身軀已經沒有了奔跑的力氣,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

听見不遠處傳來的動靜,小跑著的禰豆子驚訝地轉過頭。

「嗚嗚——」

她張開了雙手,朝著不遠處的炭治郎奔跑過去。

炭治郎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在他驚訝的目光中,禰豆子緊緊地抱住了他。

一瞬間,心中最後的倔強變得支離破碎,在親人的懷里炭治郎終于不用在逞強了。

不知忍耐了多久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沖破眼眶流下。

「哇——」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妹妹。

「你怎麼突然就昏睡過去了呢!還這麼長時間昏迷不醒!!哥哥還以為你再也不會醒來了……」

炭治郎抱著禰豆子放聲大哭,似乎要把兩年來壓抑的情感全部釋放出來。

可是並沒有回應他,只是安靜地抱著他,櫻色的瞳孔顯得有些暗淡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木偶。

「好了,別哭了,男子漢哭什麼哭?」

追著禰豆子走出房間的軒浩看見眼前這一幕微微嘆了一口氣,他上前輕輕揉著炭治郎的腦袋安慰道。

「瞧你現在這副熊樣,衣服上的髒東西會沾到禰豆子身上的。」

「啊對!」

炭治郎頓時反應過來,輕輕推開禰豆子。

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傷痛似乎不見了。

抬頭望著那張帶著天狗面具的熟悉面孔,炭治郎瞬間就意識到一定又是老師幫自己治好了身上的傷。

「真是丟人,我還以為你能毫發無損的回來。」

軒浩有些無奈地敲了敲炭治郎的腦袋。

不用炭治郎解釋他的都知道大概發生了什麼,以這個孩子善良的心性,有了力量之後估計會做出和嘉神川、錆兔同樣的事情來。

一定是逞強地保護那些其他參加選拔的劍士,而且以炭治郎的性格連鬼都會同情,應該不會將藤襲山里的鬼趕盡殺絕,所以經過整整七天七夜的拖延戰即使是鍛煉得再好也會受傷。

「對不起,老師……我跟您丟人了。」

炭治郎淚眼汪汪地認錯。

「行了,行了,趕緊滾去洗干淨,臭死了。」

軒浩嫌棄地擺了擺手,將禰豆子從炭治郎身邊拉開。

「唔唔——」

禰豆子嘴里發出可愛的嗚咽聲,不知道是在贊同軒浩的看法還是在反駁軒浩說自己的哥哥臭。

‧‧‧‧‧‧

十五天後。

風和日麗的晴天。

木屐聲伴隨著風鈴聲在狹霧山腳下的樹林里回蕩。

「叮鈴鈴……」

掛在斗笠下的風鈴伴隨著來人的走動隨風搖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一個身披太陽印花羽織的男人穿過樹林看見了狹霧山下的木屋前。

他的身後背著一個長條狀的包裹,斗笠壓得很低完全看不見臉。

男人還沒走近,木屋里的軒浩和炭治郎就已經听見了老遠傳來的風鈴聲。

炭治郎推開木門探出頭看著那道打扮奇怪的身影正在接近,有些好奇地問,「老師,那就是刀匠之村的人嗎?」

「問問看不就知道了?」

「哦哦……」

炭治郎小跑著出門迎接。

「請……請問您是?」

「我名為鋼鐵塚,是負責打造灶門炭治郎佩刀之人。」低垂著眼簾用斗笠遮住整張臉的男人自我介紹道。

「我就是灶門炭治郎!」

炭治郎听見來人真的是刀匠眼前一亮。

他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能夠擁有一把專門為自己打造的佩刀!

「請進!」

炭治郎趕緊禮貌地邀請鋼鐵塚進屋。

但是鋼鐵塚不為所動根本沒有理會炭治郎的邀請,就地取下自己身上背著的包裹就在炭治郎面前跪坐下來

「這把日輪刀由我親手打造而成。」

鋼鐵塚一絲不苟地解開包裹,取出里面的木盒放在地上。

「那個……先生遠道而來先請進屋喝杯茶再說吧?」

炭治郎有些尷尬地低頭看著完全不理會他的男人。

「就這樣放在地上會把包裹弄髒的……」

不論炭治郎怎麼邀請,進入狀態的鋼鐵塚都將他的話當成了耳旁風。

他專心致志地介紹著從手中木盒里取出來的日輪刀,「作為日輪刀原料的‘猩猩緋鐵砂’和‘猩猩緋礦石’都是開采自離太陽最近的山上,兩者皆為可以吸收陽光的鐵。那是一座一年四季都有陽光照射的山,既不會陰天也不會下雨。」

「……」

這個人真奇怪。

炭治郎一臉懵逼地看著眼前自言自語的男人。

湊近後他能夠看見這個男人斗笠下的臉上帶著一張奇怪的‘火男’面具,不僅裝扮奇怪,連性格也很奇怪。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低著頭撫模著那柄日輪刀自言自語,眼里似乎只有‘日輪刀’,甚至連他這個未來的刀主人都沒有看一眼。

「總之……先生您這樣跪在門口不太好,先請進屋里再說吧?」

炭治郎再次有禮貌地朝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招呼道。

這一次,這個男人念叨完了嘴里的話似乎終于听見炭治郎的聲音了。

他抬起頭,看著炭治郎的臉,愣了愣。

那張帶著‘火男’面具的臉仿佛被定格在半空中一動不動,片刻後,他總算是反應過來。

「你……這不是‘日曜之子’嗎?真是吉利啊!」

「日曜是誰?」

炭治郎愣了愣,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是炭十郎和葵枝的兒子。」

「笨蛋……」

軒浩敲了敲炭治郎的腦袋,「‘日曜’並不是人的名字。」

「沒錯。」鋼鐵塚也解釋道,「你的發色和瞳色都摻雜著紅色對吧?從事與火相關工作的人家要是生出這樣的孩子會被視為吉兆,全家都會樂翻天的。」

「吉兆……」

炭治郎的目光變得有些暗淡。

如果自己真的是吉兆的話……為什麼自己的家人還會遭遇那樣的不幸呢?

「看這樣的情況……你的刀八成也會變成紅色吧?」

鋼鐵塚沒有注意到炭治郎的眼神變化,他的注意力又再次集中在了日輪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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