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4.暗流涌動

離開療養院後,軒浩一路上皺著眉頭思考著。

原本他穿越世界來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尋找妹妹的靈魂碎片,原本以為主要找到寄宿著靈魂碎片的宿主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得多了。

他只需要一個個世界地找過去然後想法辦復活妹妹就行了,但是經過這一次的任務,他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通過這次的任務他察覺到了靈魂碎片並非只能寄宿在人類身上,並且一個世界不一定只存在一枚碎片,而且他發現如果妹妹的靈魂沒有蘇醒,光憑他是很難察覺到碎片寄宿在誰身上的。

這樣的話按照以前的行動模式肯定是行不通的,只顧著自己一個人,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起不到任何作用。

在妹妹的靈魂力量恢復到足以感應到其他碎片之前,他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行。

不想讓妹妹變成鬼很簡單,只要滅掉鬼舞無慘就行了!

想讓不知在何處的靈魂碎片宿主過得好一點也很簡單,讓這個世界變得美好一些就行了。

取出靈魂碎片的方法他目前所知的有兩種,第一種是殺死宿主,第二種是讓宿主感受到‘幸福’。

第一種方式軒浩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了,只能用第二種方式的話自然也只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一些。

而讓世界變得美好自然也離不開滅掉鬼舞無慘這重要的一環。

總之軒浩此刻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殺鬼和盡量保護一些可能寄宿著靈魂碎片的人。

說得更簡單一點——無慘必須死!

(鬼舞無慘︰?????)

于是軒浩準備去見一次鬼殺隊的產屋敷憲一。

為了安全,產屋敷一族的宅邸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進行轉移,用于加密路線的方法比前往刀匠之村還要復雜。

不過現在短時間內不會轉移。因為產屋敷憲一已經二十五歲了。

二十五歲,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沒什麼,但對于產屋敷一族的人來說已經能夠清晰地預見自己的死亡了。

所以這一處的宅邸就將是他的安息之地。

產屋敷憲一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等他死後,會由他的孩子繼承主公之位,而他的孩子此刻已經被安排到了另一處隱秘的基地里。

身為要繼承主公之位的產屋敷一族的長子,為了鬼殺隊的延續他們甚至在自己的長輩離世的時候也沒辦法陪在其身邊。

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接受著特殊的教育,所以總在年齡尚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理解了很多東西,肩負起鬼殺隊的責任,關愛每一個慷慨赴死的劍士,完成消滅鬼舞午餐的使命,這是他們存在的意義.

他們清楚自己的將來大概也和自己的長輩是一樣的。

因為鬼舞無慘的存在,他們變成了被‘詛咒’的人,這樣的痛苦是他們身來就必須背負的,像是宿命一樣的東西。

他們清楚自己的宿命,只有將鬼舞什無慘終結,這樣的詛咒才會結束。

產屋敷憲一安靜地端坐在屋檐下,似乎在等待著某人的到來。

他听見院落的門被輕輕推開,雖然看不見,但他還是面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露出笑容。

盡管他的臉上帶著猙獰的脈絡,但他的笑容依舊溫和讓人生不出厭惡的感覺。

「軒浩先生,您來了?」

產屋敷憲一輕聲確認道。

「是的,你猜到我會來?」

軒浩來到產屋敷憲一的面前。

他有些驚訝,驚訝于這個男人似乎早就猜到自己回來,更驚訝于……

生命的流逝。

是的,軒浩此刻清晰地感受到了面前這個生命似乎正搖搖欲墜。或許是受到體內兩股力量的影響,他對于這種正在流逝的生命感受無比的清晰。

現在的產屋敷憲一就像當年繼國緣一快要死去的時候一樣。繼國緣一在將死之時僅憑最後的執念揮出一劍,而這個男人卻憑借著某種執念忍受著被惡疾折磨的煎熬。

產屋敷憲一輕輕點頭,上弦之鬼的出現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鴉早就在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達到了他這里。

剛開始他有些擔憂,不過在听到捷報後就變得驚喜起來。

不,用驚喜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

听見有人獨自戰勝上弦之鬼,並且是碾壓的勝利,他仿佛再次燃起了希望。

繼國緣一去世之後,雖然‘余威’尚在,鬼舞無慘暫時沒有了動作,但是他很清楚,憑借鬼殺隊的力量在沒有繼國緣一之後將會多麼難熬。

鬼舞無慘在忍受繼國緣一幾十年的壓制之後一定會進行瘋狂的報復。

本以為很快鬼殺隊或許會迎來幾百年來最大的災難,結果讓他驚喜的是——新上任的‘明柱’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強上許多!

「上弦之鬼的出沒並非小事,我猜到了軒浩先生應該會來見我。」

產屋敷憲一微笑著說道。

「是的,」軒浩輕輕坐下,「我來這里是有兩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原本他就是這樣的打算的,可是……看見產屋敷憲一的情況之後他有些猶豫。

「還請軒浩先生直說。」

產屋敷憲一面帶笑容語氣真誠。

軒浩打消了心中的猶豫,因為產屋敷憲一的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容。

這個男人不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但他依舊能夠笑得出來就證明了即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同樣想要履行自己的職責。

「第一件事是關于上弦之貳的情報,我想這對鬼殺隊的劍士們來說應該很重要,畢竟如果遭遇到這樣的對手卻一無所知的話會很危險。」

軒浩說著將關于上弦之貳‘鬼藤’的情報如數告知了產屋敷憲一。

「原來如此,很麻煩的鬼血術啊。」

產屋敷憲一听完之後也皺起了眉頭,「這個情報很重要,必須讓柱們都知道。」

說著他輕輕招手,幾只站在屋檐上的鴉飛落。

身旁照顧產屋敷憲一的隱將情報記錄在紙張上讓鴉傳遞出去。

「之前有過其他的鬼擁有這樣特殊的鬼血術嗎?」軒浩問道。

他想知道鬼的能力是不是都這樣麻煩。

「一樣的倒是沒有……」

產屋敷憲一回憶著鬼殺隊幾百年以來整理出來的關于鬼的情報,「不過也有很多其他麻煩的鬼血術,比如分裂、隱身、穿牆甚至控制人類精神這類的鬼血術都曾經出現過。」

「這樣嗎?」

軒浩皺著眉頭沉思著,鬼血術的功能性似乎還挺多的?

「是的,不過軒浩先生不必苦惱,只要知道了他們的能力我們就能采取應對的措施。」

產屋敷憲一似乎听出了軒浩煩惱的語氣輕聲說,「鬼殺隊幾百年里就是這樣與鬼戰斗的,雖然免不了犧牲,但我們從來沒有認輸過。」

「嗯。」

軒浩輕輕點頭,心想這個世界的獵鬼者真不容易。

不過每一個世界其實都差不多的,就像混血種對抗龍族,人類對抗鬼都是同樣的道理,就連人類之間互相廝殺的時候都無比的殘酷,更別說不同種族之間的戰爭了。

「軒浩先生,請問您要找我商量的第二件事情是?」

產屋敷憲一有些疑惑地提問,難道還有什麼比關于上弦之鬼的情報更重要的事情嗎?

「關于鬼舞無慘。」提到這個名字,軒浩的表情變得有些陰沉。

「咳咳——」

產屋敷憲一听見這個名字也變得激動了起來,是啊,原來如此,這確實是比上弦之鬼更加重要的事情!不,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們產屋敷一族的願望,就是要鬼舞無慘去死!

「請……請問……軒浩先生您想說的是?」

產屋敷憲一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跟他有仇。」

軒浩說。

誰跟他沒仇啊?產屋敷憲一有些激動,鬼殺隊當中應該沒人不恨鬼舞無慘的吧!?可是就算是這樣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根本找不到鬼舞無慘的藏身之所,而且即使找到了也不一定是對手,畢竟這可是連繼國緣一都沒能殺死的鬼王啊!

「我想找你商量的事情是如何找到他。」

軒浩皺著眉頭說,「那家伙太會躲了,我一個人找起來很麻煩。」

要殺死鬼舞無慘很簡單,他曾經看過繼國緣一的記憶,已經完全清楚了這個家伙逃命的手段,不就是自爆成一千八百多片碎片嗎?

一秒一千八百多刀對他來說並非難事。唯一的問題是找不到這個家伙。

「軒浩先生您……您的意思是說,您能擊敗他!?」

產屋敷憲一抓住了軒浩話語中的重點。

現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不是在考慮如何殺死鬼舞無慘,而是直接跳到了‘狩獵’當中的尋找目標環節!

什麼叫一個人找起來很麻煩?

意思就是只要找出來這個男人就有信心能夠殺死鬼舞無慘!

「是的。」

軒浩如實回答,「在我加入鬼殺隊之前曾經遇見過他一次,只不過當時讓他給跑了。」

听見軒浩的話,產屋敷憲一變得更加激動了,甚至有些想要熱淚盈眶。

鬼殺隊成立幾百年來,他們從未真正戰勝過無慘,一直到最近的幾十年繼國緣一的出現,他們才終于看見了希望。

可是這希望似乎只是曇花一現。

因為繼國緣一錯過了唯一能夠斬殺鬼舞無慘的機會。

多少年了?他們一族等待這樣的機會多少年了?

可這樣的機會居然無可奈何地錯過了。

鬼舞無慘那個卑鄙的家伙,打不過居然就一直龜縮著不出來!

繼國緣一死後,本以為再也不會出現第二次機會,沒想到居然沒過幾年,這樣的機會就再次擺在產屋敷憲一面前!

產屋敷憲一強行按耐住自己激動的內心,現在還不是激動的時候。

因為即使有著能夠戰勝鬼舞無慘的人存在,要找到他依舊是個世紀難題。

如此廣闊的世界要找一個存心躲起來的家伙談何容易?

而且最重要的是……听軒浩話里的意思,鬼舞無慘似乎已經被他擊敗過一次了?

這可就難辦了啊……

「軒浩先生應該是知道的,鬼殺隊的每一個人都希望能夠徹底消滅鬼。」

產屋敷憲一有些無奈地嘆息,「但是鬼殺隊成立幾百年了,依舊沒能達成這樣的目標。」

「是因為沒出現能擊敗鬼舞無慘的人嗎?」

軒浩問。

「這只是其中一點。」

產屋敷憲一回答,「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鬼舞無慘本身就是一個異常膽小的家伙,想必軒浩先生您一個個也知道吧?這個家伙已經好幾十年沒有出現在人類的視野里了。」

「我知道,是為了躲避繼國緣一對吧?」

「現在的話……我想也包括您。您說鬼舞無慘曾經從您手中逃月兌過,我想以他膽小的性格應該不會輕易再現身了。」

產屋敷憲一有些失落,明明機會就擺在眼前,為什麼好像又要錯過了呢?如果鬼舞無慘繼續躲下去他們根本毫無辦法,更讓他感到難過的是,如果自己面前的軒浩也像繼國緣一一樣被熬死了,那麼下一次再出現這樣能夠戰勝無慘的人又會是什麼時候呢?

「這一點我知道。」

軒浩當然清楚,鬼舞無慘之所以在繼國緣一死後依舊如此謹慎,大概率是因為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所以我並沒有抱太大期待,只是希望你能夠動員劍士們盡力幫忙尋找一下而已,多些人找,總比我一個人要好多了。」

產屋敷憲一並沒有反駁軒浩的話,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他當然也懂。

但是他也清楚這樣做的意義並不大,因為曾經已經嘗試過了……

繼國緣一還在世的時候,雖然明面上是被驅逐出了鬼殺隊,但產屋敷一族的人一直與他有著聯系,並且依舊會暗中提供關于鬼的情報給繼國緣一幫助他斬鬼的行動。

在繼國緣一活著的幾十年中,鬼殺隊無時無刻不在抓緊時間尋找鬼舞無慘的下落,可惜依舊一無所獲。

以鬼舞無慘那樣謹小慎微的性格,只要吃過一次虧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軒浩此刻面臨的情況和繼國緣一當年一模一樣。

這也是產屋敷憲一感到十分難過的,不過只要還有一線希望他都不願意放棄。

產屋敷憲一絞盡腦汁思考著該如何幫助軒浩解決眼下的問題。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不過沒有關系,即使自己死後依舊會有希望,因為軒浩先生看上去還年輕!

他沒辦法幫到軒浩先生沒有關系,他的後人們會繼續想辦法!

等等!時間……時間……產屋敷憲一面露愁容地思考著,對了!珠世小姐或許能夠幫到軒浩先生!

他突然將想起了一位名為「珠世」的鬼。

珠世是很特殊的鬼,在繼國緣一還活著的時候,她與產屋敷一族一直存在著秘密的合作關系。

幾十年前,緣一先生被離開鬼殺隊時曾經將珠世小姐的情報透露給了當時的主公,也就是產屋敷憲一的曾祖父。

從那以後,這就成為了產屋敷一族每一代當家都保守的秘密,鬼殺隊的劍士們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因為珠世小姐是鬼,如果讓他們知道自己的主公與鬼有所關聯的話或許會出現混亂的情況。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產屋敷憲一下定決心,他打算相信眼前的男人。

「軒浩先生相信這世界上有不吃人的鬼嗎?」

「???」

軒浩有些疑惑,他們討論的不是怎麼找鬼舞無慘嗎?產屋敷憲一干嘛突然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為什麼突然問這種問題?」

「我接下來要說的是產屋敷一族保守了幾十年的秘密,」產屋敷憲一沒有回答軒浩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所以希望軒浩先生能夠相信我接下來說的話。」

「這跟不吃人的鬼有關系對嗎?」

軒浩問。

「是的。」

產屋敷憲一輕輕點頭。

軒浩皺了皺眉頭,不吃人的鬼,如果換成之前他應該是不會信的,畢竟他來這個世界這麼久也見過很多鬼,它們都是吃人的。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信,因為體內寄宿著靈魂碎片的‘月傀’就真的沒有吃過人,她靠的是吸收人類的血液,雖然同樣會殺人,但是就生活習性來看跟普通的鬼相比也算是十分特殊的。

軒浩有些激動地看著眼前的產屋敷憲一,難道說這位主公也有關于這種特殊的鬼的情報嗎?說不定會跟靈魂碎片有關聯!?

「大概六十多年前,那時候我還沒出生,但是擔任鬼殺隊家主的是我的曾祖父。」

產屋敷憲一輕聲講述著。

「當年緣一先生第一次遇見鬼舞無慘的時候,在場的還有著另一只鬼……」

另一只鬼?听到這里,軒浩突然間感覺到一陣失落,看樣子跟自己妹妹的靈魂碎片沒什麼關系了。

他也想起來了,在繼國緣一的回憶中確實存在著這樣一只鬼。

這只鬼的名字叫做‘珠世’。

她也是一只很特殊的鬼,因為她大概是現在世上唯一一只擺月兌了鬼舞無慘控制的鬼!

不過很可惜的是這只鬼擺月兌控制跟他妹妹的靈魂碎片並沒有關系,是因為當時被繼國緣一重創的鬼舞無慘極度的虛弱才讓她有了可趁之機。

說到不吃人,那也是在擺月兌控制之後的事情了,所以這只鬼其實之前並非特殊的存在,而是繼國緣一影響了她的命運。

「……所以我想軒浩先生如果能與珠世小姐合作的話,應該能夠有所幫助才是。」

產屋敷憲一講述完關于珠世的情報後神色變得十分認真,「但是前提是軒浩先生願意相信珠世小姐不是會吃人的鬼,我才能夠將她所在的位置告訴您。」

「這是為了她的安全嗎?」

軒浩問。

「是的。」

產屋敷憲一輕輕點頭,「這是產屋敷一族只有當家才知道的秘密,我們都曾經許諾過保證珠世小姐的安全,如果您不能承諾保證她的安全,我不能告訴你她的所在。」

「理解,」軒浩輕輕點頭,「我並不是那種極端的獵鬼者。」

「咳咳……」

產屋敷憲一劇烈地咳嗽起來,雖然听見軒浩相信他的話感到很高興,但是他的身體確實支撐不了太長時間了。

「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揮手召喚來了一只鴉,「這是鴉會幫您找到珠世小姐,但是還請您遇見她的時候不要露出敵意,我們產屋敷一族雖然與她保持著合作關系,那也只是當年緣一先生還在的時候了……自從緣一先生去世後我們之間的聯系就基本上已經切斷了,現在突然去找她的話她大概會很謹慎吧?」

「明白了。」

軒浩輕輕點頭,「那麼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還請……保重身體。」

他有些惋惜地看著這個年僅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身體狀況恐怕已經到達了極限,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或許下一刻就會死去。

面對這樣的‘詛咒’,拖著這樣惡疾纏身的身體,接下來的時間里每活一天對產屋敷憲一來說都是痛苦的煎熬。

「那麼就祝願軒浩先生您武運昌隆了……」

產屋敷憲一微笑著說道。

他並沒有說再見,因為這是他最後一次與這個男人交談了,能夠在生命的最後幫到這個有希望殺死鬼舞無慘的男人也算是不負產屋敷一族的使命。

雖然他已經看不見了,但是還是……

「希望您能夠順利消滅鬼舞無慘。」

「放心吧,我向你保證。」

軒浩起身,微微朝著面前端坐于宅邸前的年輕人行禮。

這個人已經死了。

就在剛才說完最後的話,面帶著微笑離去。

這個飽受惡疾摧殘的男人早就應該放松下來了。

但是某種執念讓產屋敷憲一支撐著這樣飽受煎熬的身體堅持到了現在,此刻當他在看見希望如釋重負的時候,終于放下了身上的擔子安心離去。

感受到主人的死亡,鴉在空中盤旋幾周悲哀的鳴叫著。

「走吧——走吧——走吧——」

但它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最終停落在軒浩的肩膀上,主人最後的命令是帶著這個男人去見那個名叫珠世的鬼。

「這就是生命的意義嗎?」

軒浩看著眼前離去後依舊微笑著的產屋敷憲一,似乎心中多了一絲明悟。

這個男人很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使命,而他死後,他的孩子會繼續繼承他的意志。

這樣的傳承看上去既悲哀又殘酷,但這個男人依舊能夠帶著笑容離去,想來應該是並不後悔的吧?

……

漆黑的巷落里,一道老鼠般大小的身影破土而出。

「好險,好險,好險!」

鬼藤大口喘著粗氣,滿臉的驚恐。

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玩兒完了!如果不是最後急中生智舍棄舍棄那具外殼鑽入地下,他感覺自己絕對會死在那個男人手上,真是太可怕了!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人類?

他的身體像是條件反射般不住地顫抖,源自于血脈的恐懼與他自身的恐懼重疊在一起,讓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

鬼藤像是抽搐一般躲在陰暗的角落中瑟瑟發抖。

但是很快他身體的顫抖戛然而止。

「大人?」

他感受到了那位大人的呼喚,瞬間感覺心髒都漏掉了幾拍。

那位大人正催促著他過去,似乎有什麼事情要交給他。

可是……他才剛剛慘敗而歸,狼狽成這樣,該入如何去見那位大人?絕望蓋過了恐懼,讓他的身體停止了顫抖。

鬼藤幾乎已經看見了自己被那位大人處理掉的未來,但是他不敢違抗命令,否則當場就會暴斃。

停止顫抖的身體趕緊動了起來,再次鑽入地面中。

「廢物,廢物,廢物,廢物!全都是些廢物!」

鬼舞無慘陰沉著臉臭罵著。

下弦之伍,月傀!他分明下令讓所有下弦之鬼遇見那個男人有多遠閃多遠,可是這個廢物居然違背了他的命令!真以為他賜予的鮮血是不要錢的嗎?

還有上弦之貳,鬼藤!也是廢物!本以為下弦這樣的廢物被殺了也就算了,沒想到連上弦之貳也這麼沒用,讓他試探那個男人的實力,結果呢?這叫做試探嗎?被打了幾拳就灰溜溜的逃跑了!

誰特麼讓你逃跑的!?給我拼命去試探啊!就算是死你也給我發揮點作用啊!廢物!難道要我親自動手嗎?鬼舞無慘心中咆哮著。

「大……大人!我來了……」

鬼藤從地面鑽出來,像是剛發芽的幼苗一樣只敢露出腦袋。

他的身體在地洞中不住地顫抖,因為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鬼舞無慘身上逸散的憤怒。

鬼舞無慘陰沉地轉過頭,紅梅色的眼楮因為憤怒充血變得猩紅。

他輕輕地伸手,一枚如棗核般大小的頭顱出現在他手中。

鬼藤驚恐地看著眼前憤怒的男人,連呼吸聲都不敢發出來。

他不敢反抗,即使頭顱被這個男人摘下來不敢吭聲。

因為這個男人一個念頭就能決定他的生死。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嗎?」鬼舞無慘壓抑著憤怒。

「知……知道!」鬼藤在被鬼舞無慘捏在手指尖的頭顱不敢顫抖,「我知道錯了,是我沒用!沒能戰勝那個男人。」

「戰勝?」鬼舞無慘額頭青筋暴起。連他都感到畏懼的男人,這個廢物居然說要戰勝!?

「你有明白我的命令是什麼嗎?」

「明……明白!」鬼藤焦急地回想,「對!是試探那個男人的實力!我錯了……我錯了!對不起……大人,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下次!下次我一定能試探出那個男人的實力的!」

鬼舞無慘猙獰的眼楮湊近。

紅梅色的眼楮死死地盯著眼前這枚還沒有他眼球大的頭顱。

鬼藤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微紅的光芒籠罩著他的整個頭顱,他幾乎能看見大人眼球中猩紅的血絲。

「你確定嗎?」

像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從下方響起。

鬼藤的頭顱終于忍不住開始顫抖,「確……確定!求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我一定……一定能行!」

「很好!」

鬼舞無慘聲音里滿含憤怒,握住頭顱的指尖微微用力。

蒼白的指甲嵌入鬼藤的頭顱中,一絲鮮血順著指尖注入。

「啊啊——」

鬼藤忍不住劇烈的痛苦發出慘叫。

力量,力量!他感受到了力量!大人又賜予了他力量!

伴隨著鮮血的涌入,鬼藤的整個頭顱開始扭曲變形,血管開始擴張,像是隨時都會裂開。

「哼——」

鬼舞無慘不屑地看了一眼,隨後扔下這枚痛苦慘叫的頭顱轉身離去。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沒有成果就給我死在外面!」

「啊啊啊——是——」

慘叫著的鬼藤眼中滿是怨恨,但是他不敢不回應。

「人類!人類!該死的人類!」

他痛苦地將頭顱接回身體,有了身體分擔這涌入的血液,他總算是緩過氣來,大口地喘著粗氣。

感受著充滿了力量的身體,他感覺自己又行了。都是那個人類,不!不止那個人類,該死的鬼殺隊!他要報仇,向那些該死的獵鬼者報仇!

用這股力量碾碎所有的人類!

黑色的藤蔓緩緩從地下升起,將鬼藤抬起至空中。

藤蔓逐漸扭曲凝聚,最後構築成一個人形。

「不,還不夠……還不夠!」鬼藤雙眼開始充血,連瞳孔中的‘上貳’都被染成了血紅色。

鬼血術不斷的爆發,逐漸地,一道巨大的陰影仿佛遮住了月光。

「哼,廢物。」

還未走遠的無慘听見背後的動靜厭惡地罵了一聲。

「軒浩!鬼殺隊!……」

他咬牙切齒地朝著陰暗處走著,嘴里不斷念叨著這兩個名詞。

鬼殺隊,明明只是一群聚集在一起對他來說毫無威脅的人類罷了,在繼國緣一出現以前,他根本沒有將鬼殺隊放在眼里。

畢竟一群拼死才能清除掉他手下最無用的弱小之鬼的人類能有什麼需要他在意的?與其費心思在這些人類身上不如多花些時間去尋找‘青色彼岸花’。不過一提起這個他就來氣,幾百年了!居然一點線索都沒有!

「一群廢物!」無慘念念碎碎地臭罵著手下那群無用的鬼。

可是他罵著罵著就開始陷入了沉思。

「最近的人類好像越來越有威脅了啊……」

不管是繼國緣一、軒浩還是掌握著‘日之呼吸’還沒成長起來的女劍士,鬼殺隊的力量似乎越來越強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的征兆。

「不行,必須想想辦法……」

鬼舞無慘目光變得無比危險,他突然間轉身,將剛得到血液賞賜正沉醉在力量中的鬼藤嚇了一跳。

「鬼藤!」

「在……在!大人!」鬼藤趕緊縮成一團唯唯諾諾。

「去查清楚鬼殺隊基地的位置,然後弄清楚那個男人在不在基地里,如果不在的話……你知道該怎麼做吧?」鬼舞無慘目光冰冷。

「是……是的,可……可是大人,我一個人……」鬼藤有些害怕。

「除了黑死牟之外的十二鬼月你都可以調用,別再讓我失望,懂嗎?」

「明白!」

……

既然是去見鬼,那麼最好的禮物就是帶著人血。

軒浩是這樣認為的。

那個叫做珠世的鬼已經擺月兌了鬼舞無慘的控制,只需要吸食少量的人類鮮血就能夠維持生存。

產屋敷憲一告訴他去見這只鬼的時候不要表現出敵意,那麼軒浩就想著是不是該帶點禮物再上門。

于是他就放了一點自己的血準備當做禮物。

這世界上應該沒有比他的血更好的人血了吧?誠意肯定是足夠了。

跟隨著鴉的指引,他來到了一處很普通的住宅區域。

這樣的時代里人們建造不出高樓大廈,只有一戶戶緊挨著的木質房屋。

因為是夜晚所以人流並不是很密集,只有熙熙攘攘的人匆匆趕著回家。

軒浩在一間掛著醫館招牌的房屋前停下了。

軒浩輕輕地推開門。

夜晚的醫館很是冷清,如果不是突發疾病,這個年代很少有人會在晚上光顧醫館,但是這間醫館有所不同。

因為這里的醫生只在晚上看病。

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里的醫生是一只鬼,而鬼是無法見陽光的。

「請……」

點著煤油燈的書桌前,和服外套著白袍的珠世察覺到有人進醫館抬起頭詢問。

可她問到一半的話被一股濃郁的血香味打斷了。

這股味道是什麼味道?她明明已經對自己的身體進行了改造,不用吃人的血肉也能生存了,現在卻依舊被這股味道深深地吸引住了。

甚至壓抑已久的嗜血沖動都再次蠢蠢欲動。

「這是稀血嗎?」珠世心中疑惑地看著走進醫館的男人。

這股男人是受傷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人她大概治不了,因為她怕自己忍不住內心的沖動吃掉他。

軒浩很自然地走到看著自己發呆的女人面前,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個女人。

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這是一個看上去很漂亮的古典美人。

用來防止身上沾染鮮血的醫用白袍下方穿著的是傳統的和服。

可是這個女人現在的表情似乎有些怪異。

從他走進來之後,這個女人的呼吸就開始變得有些急促,走進後更是發現這個女人蒼白的臉頰上似乎染著一抹紅暈。

似乎很動情的模樣?

軒浩知道自己的魅力很大,但是他並不會覺得這個少婦臉紅是因為自己這張帥臉的緣故。

因為這可是只鬼啊……大概是因為自己帶著的禮物吧?

「咕嚕——」

珠世吞了吞口水,有著掙扎地說,「先生……今晚我有些不舒服,不方便給人看病,如果不是著急的問題能請您改日再來嗎?」

她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男人,看上去是個十八歲的少年,但穿著打扮和氣質很顯然並非那麼年輕。

「不,我不是來看病的。」軒浩輕輕搖頭。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女人的掙扎,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在忍耐著嗜血的沖動。

這可真不是為難她了啊……軒浩感覺自己似乎挑錯的禮物,他低估了自己的血液對于這個世界的鬼的吸引力了。

不過這只鬼確實是像產屋敷憲一說的一樣不會傷害人類的啊,瞧她現在忍耐的樣子……軒浩感覺到了罪過。

不過珠世居然這樣也能忍住,難怪能夠得到產屋敷一族的認可。

「那……您是受傷了嗎?」珠世的面色有些凝重,她能清楚地聞到這個男人身上某處散發出來的血腥味,但是看這個男人走路的模樣並沒有任何異常,看不出傷口在哪里。

「不,我也不是來治療傷勢的。」

軒浩有些無奈地搖頭,他身上確實有傷,準確的說有很多傷,不過這傷不是醫生能治療的,就算是鬼醫也不行。

「那您是……」珠世強顏歡笑地看著越靠越近的男人。

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既不是來看病,也不是來治傷的人類……總不會是深夜想來找她聊天吧?

「我是鬼殺隊的人。」軒浩開門見山地說道。

珠世的臉上立刻變得警惕起來,腳步急促地往後退了幾步。

鬼殺隊!?自從繼國緣一去世後,她和鬼殺隊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了,合作關系應該已經中斷了才是,為什麼現在會有人找上來?難道是想除掉她嗎?

可是……似乎也不對。

因為這個男人身上穿著鬼殺隊的制服,更沒有攜帶日輪刀。

「請問您……是有什麼目的嗎?」珠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手卻悄悄伸到背後,撩起了衣袖露出縴白的手腕。

一只手指甲緩緩從指間伸出,扣在露出的手腕上緩緩嵌入,劃動。

殷紅的鮮血順著傷口從她的手腕處滴落在地。

一股莫名的香味開始在整個醫館里彌漫。

惑血,視覺夢幻之香。

這是珠世的鬼血術,能夠通過血液散發的味道影響別人的精神,讓其產生幻覺,干擾對方的視線。

「嗯——真香啊,這是什麼味道?」

屋子里突然出現的味道讓軒浩聳了聳鼻子,他有些疑惑地問著眼前的女人。

什麼!?珠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慌。

沒用!她的鬼血術居然對眼前這個男人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怎麼會這樣?

「請……請問這位來自鬼殺隊的先生……您是有什麼事情嗎?」

珠世的腳步不斷地後退,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鬼血術失去作用,那麼她將毫無自保的手段。這個男人很危險!雖然這個男人沒有帶武器,但是不知為何,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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