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死

排列成梯隊的樂隊,穿著黑色的制服,面對下起來的雨,都拼命的想把自己心愛的樂器保護在外套下面,他們不懂這個雇主,為什麼不延期舉行葬禮。

他們就這樣圍在棺材周圍,它平躺在那邊,一只木質的匣子,沒有花圈,沒有鮮花,但卻是此間唯一溫暖所在,正在這一無休止的雨滴之中安葬,雨水單調地拍打著地面,始終如一,永無止境。

消瘦的男人作為牧師念著悼辭,他輕輕咳嗽,一聲,接著是好幾聲,于是低音喇叭、長喇叭、號角、短號、低音笛一起奏鳴。

樂器在雨簾中閃著金光,聲音穿破雨幕傳向遠方,但是它們都沉沒了,消散了、停止了。一切全退縮在軒浩的雨傘之下,此刻的軒浩已經听不見任何聲音,他的目光順著雨水,不斷下落著。鞋子陷在泥濘之中,雨水匯成小河流入空的墓穴。

葬禮是為活人準備的,他們需要一個宣泄傷感的場所,但很顯然,軒浩無法宣泄。

「錢已經給你了,下午,來中心醫院,還有一場葬禮要你來安排。」

軒浩說完,就轉身準備離去,也沒問男人听沒听見。

「那個……請問先生,是誰的葬禮?我具體在哪里找你呢?」男人問。

「你去了,就會明白。」

軒浩撐著傘,一步一個腳印的向著遠處走去。

……

「去中心醫院,謝謝。」軒浩攔下一輛出租車。

「先生,你確定嗎?這距離很遠的……」司機有些猶豫。

「啪」

一沓鈔票甩在了副駕駛座上。

「別廢話,走。」軒浩面無表情。

司機看了他一眼,這個年輕人身上正穿著喪服。大概是親人去世了,很著急往醫院趕吧,明明不用給這麼多的,真是搞不懂有錢人的思維。

雨未停,路況不是很好,剛才還差點被一輛來不及剎車的寶馬追尾,軒浩的運氣真的挺差,他感覺遲早有一天他也會被莫名其妙的送走。

司機喋喋不休地咒罵這剛才差點撞他車的「傻逼寶馬女司機」!

「師傅,麻煩快一點,我趕時間。」軒浩催促他道。

「沒辦法啊,小哥,這里馬上要進市區了,到處都是攝像頭和紅綠燈,你給多少錢我也快不了啊……」司機有些尷尬。

「啪」

有一疊鈔票甩在了副駕駛上。

「臥槽,md勞資今天豁出去了,天王老子來了也攔不住我!小哥,你坐穩了!」

司機一腳油門直接到底,車頭的引擎傳來一陣陣難听的嘶鳴。

幾秒之後,市區大道上一輛大眾出租車像是發瘋似的,一路狂飆,超車無數,無數路人和路上的司機都目瞪口呆,這輛車居然連紅燈都不管了!分還夠嗎?

……

時間線回到開頭。

天台上,軒浩若無其事的走到少女的身邊,往樓下望了望,雨早已停息,地面上還有些濕漉漉的,但這並不影響。

「嗯,挺高的,應該活不了。」

「你……你別過來啊!你再過來我就跳了!」女孩看著突然走過來的軒浩有些慌亂。

軒浩轉頭,他終于看清楚了女孩的臉。嗯,還不錯,有個美女作伴,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孤單了……

「閉嘴!我沒空和你瞎逼逼,You jump,I jump,you know?」軒浩面無表情。

「你凶我!我都要死了你還凶我,嗚嗚嗚……」女孩突然哭了起來。

遠處的警察看到這一幕,越發覺得這肯定是情侶吵架了,勸一下就會下來的。

「聒噪,跳個樓哪來那麼多屁話。」軒浩有些不耐煩了,「我先下去等你了,希望你不會害怕吧……」

話音未落,軒浩就一頭栽了下去,頭朝下,就算下面是草坪,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啊!!!!!!!!!」

尖叫的不是軒浩,他已經叫不出來了,摔在地上血肉模糊,像是一灘番茄醬一樣,就算旁邊就是醫院,也完全不用搶救了。

還在天台上的女孩被嚇得尖叫,警察看見情況有變立刻上去抱住了女孩往後拖。

女孩腿都軟了,她看見軒浩的慘狀完全失去了跳下去的勇氣。比起死得這麼難看,她還是選擇病死比較好……

「唉……有什麼事情是過不了的呢,可惜了。」

警察此刻心里是懵逼的,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不是說是過去勸人的嗎?怎麼自己往下跳了?

女孩被警察帶走進行思想教育。然後警察同志才明白,女孩跳樓的原因是無法支付天價治療費用,不想連累家人,所以決定自己了結。而自己被欺騙了,軒浩跟這個女孩毫無關系,只是單純的想跳樓,攔都攔不住的那種。

「醫療費用方面,你不用擔心,剛剛醫院那邊聯系,說是有個好心人已經幫你繳納了費用,甚至還有剩余。沒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好好活下去吧……」警察看著眼前的女孩,又想到那個在他面前頭也不回跳下去的少年,有些感慨。

「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女孩的眼眶有些紅。

「抱歉……那個人只留下了一背包的錢。」

消瘦的男人按照軒浩的指示,來到中心醫院,然後他也懵逼了。雖然摔得血肉模糊,但他認得這個人身上的衣服,這是他提供的喪服。這特麼是個狠人啊,給自己安排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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