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鮑恩每個月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卡羅爾叔叔的到來！
聰明的它，已經總結出規律，每當月亮變彎，就像一根眉毛時，卡羅爾叔叔總會帶著無數好東西，準時出現在部落外，無論部落遷徙到了哪里！
那幾天，是它以及小伙伴們最開心的時候。
卡羅爾叔叔總會給它們帶來，來自外界的糖果，甚至還有玩具。
那兩天似乎連冰屋外的吼叫聲和轟鳴聲，也不再可怕！
不過，卡羅爾叔叔的到來，往往也標志著部落即將遷徙。
每當這時，也是小鮑恩最恐懼的時候。
遷徙之路，總會遇到各種可怕怪物，大人們在前面戰斗，女人和孩子聚在一起，偶爾有怪物沖撞而來，場面總會變得十分混亂可怖。
它的哥哥和姐姐就是在之前幾次遷徙中死掉的，小鮑恩至今都無法忘記哥哥突然被一根長滿白毛尾巴穿透胸膛時的場面。
以至于其後幾次，他甚至畏懼看到卡羅爾叔叔。
但卡羅爾叔叔總會準時出現。
這次也不例外。
不出意外，卡羅爾叔叔回到部落不久，部落便飄起了漫天大雪，小鮑恩只能沉默的看著母親收拾東西，做著準備。
至于父親？
它沒有父親。
記憶中，它有兩位父親，不過都在戰斗死了。
本來以為一切照舊，不想，突如其來的尖銳號角聲，打斷了一切。
小鮑恩被母親驚恐得拉回冰堡！
它趴在冰堡縫隙中，看到了漫天蒸騰的綠色瘴霧，看到了部落中央祭祀的神靈，然後一切都破滅了。
滾滾蒸汽，取代了綠色瘴霧。
在尖銳哨聲中，它被母親帶到部落之外，隨著大祭司的腳步，俯跪在地。
那一刻，小鮑恩滿心疑惑。
母親告訴過它，除了神靈，沃米人不會向任何人跪拜。
現在它們為什麼都跪下了？
那個有點像卡羅爾叔叔的人類，就是神靈嗎？
沒人回答小鮑恩的問題。
那名人類神靈被請進了部落深處，小鮑恩敏銳察覺到部落似乎發生了微妙變化。
「阿媽，雪停了，我們是不是不用遷徙了？」
回到冰堡，小鮑恩終于問出了憋了一肚子的疑惑。
「我不知道……或許不需要了。」
小鮑恩的媽媽，是一位有些蒼老的雌性沃米人。
她的年齡其實並不大，只是過度生育，耗盡了她的血氣，讓她看起來顯得很大而已。
「西格莉德！」
門外忽然來了幾名薩滿，身披紅袍的它們，顯得十分威武而神秘。
它們站在冰屋門前，擋住陽光，逆光看去，彷如一堵漆黑高牆，令人望而生畏。
「鮑恩從小由部落養大，是時候輪到它奉獻部落了。現在，給它換上最得體的衣服，不要讓我主久等。」
古怪的話語，令小鮑恩有些似懂非懂的看向母親。
母親表情怪怪的，呆呆的，小鮑恩感覺有些熟悉！
對了，哥哥被怪物殺死時，母親就是這個表情。
「好。」
母親沙啞點了點頭，轉身在為了遷徙剛剛收拾好的包裹中，翻找著衣服。
小鮑恩怔怔的站在原地，一會兒看著母親，一會兒看著堵在門口的薩滿大人，莫名中，它感覺有些壓抑，以及無法辨別源頭的恐懼。
許久，母親找到一身新衣服給它換上，還把一串牙串掛在他的脖子上。
「鮑恩。」
一名薩滿大人威嚴的喊了一聲小鮑恩的名字，小鮑恩眼巴巴看了一眼母親，最終還是走出冰屋。
沿途族人看到小鮑恩，幾乎皆下意識停下腳步。
在懵懵懂懂中，小鮑恩來到部落之央的議事冰堡門前，與它一同而來的，還有三名同齡人。
它們懵懵懂懂的左顧右盼，手腳無措。
不知過了多久，屋里傳來權杖敲擊地面的低沉聲，幾名紅袍薩滿旋即撩開厚重皮簾，帶著小鮑恩踏入。
「偉大的主啊，禰的到來，是庇古‧溫德爾部落無上榮耀！沃米爭相擁戴禰之名，愚昧之羊群渴望救贖，徘徊于黑暗之中的門徒祈求恩賜，這些都是禰虔誠信徒的祭品，請禰享用吧，這將是它們最榮耀時刻。」
站在殿下的大祭司穆爾，一臉狂熱的高聲吶喊。
小鮑恩茫然的環顧四周，大殿高座上，那名人類神靈正坐在顯得格外龐大的冰座上。
龐大的諾弗刻趴在他的腳邊，守護著他的鞋尖。
其台階上，站立著一名長毛猿猴，一名消瘦矮小人類。
在人類肩膀上，站著幾只老鼠。
台階下，部落的大人們簇擁在周圍，看向它的目光，令它心驚肉跳。
「茹毛飲血的祭祀，殘忍弒殺的信仰，舊日的青睞，諸神的厭惡。」
大殿高座上，人類神靈發出晦澀難明的語言。
這讓小鮑恩忍不住抬頭看去。
不想，那人類神靈忽然沖它招手。
「孩子，過來！」
快去！
主在召喚你！
身邊幾名薩滿祭司眼看小鮑恩一臉茫然模樣，急得連忙推搡，暗中叮囑。
小鮑恩在跌跌撞撞中，靠近，走上台階。
它看著盤踞在地上的諾弗刻，最終鼓起勇氣靠近，看向人類神靈。
「終有一日，我將離開這里，但我的眷顧永不墜落，饕餮尸餐將喚醒我的真靈，我的孩子，你願意成為沃米聖子嗎？」
荒誕的言辭，听得小鮑恩一臉茫然。
它甚至下意識回頭看向薩滿祭司們，換來連連點頭的暗示。
「我、我願意。」
小鮑恩磕磕巴巴道。
「很好！」
人類神靈點了點頭，左眼驟然化為一顆橫瞳，瞳仁裂開，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齒。
「咯咯咯——」
小鮑恩見狀駭然尖叫起來，聲音卻從喉嚨中擠成咯咯之音。
巨大的恐怖，席卷它的身心，摧毀它的理智，又在碾碎中，捏合重建。
它懵懂內心，看到了父親……不，那是父神！
它體察到了神的意志，願望和意圖。
——哦，它終將成為神的載體，神將與它融為一體！
無以名狀的精神風暴，席卷小鮑恩的靈魂。
在沃米人視野中，偉大的火焰君主左眼驀然爬出一顆聖穢眼球，那搖曳的觸手，是對的褻瀆。
無數髒器浮現在觸手末梢。
看模樣正是小鮑恩的五髒六腑！
「噗！」
眼球一根觸手，驀然翻轉插入火焰君主的月復部，在蕩漾的虛空中，取出一團髒器，在眾人矚目中，送入小鮑恩的體內。
「我的孩子，你將擁有我的力量，不死之身，褻瀆眾生的憎惡病魘。」
話說，火焰君主目光又落在殿中其余稚童身上，一抬手，一道道咒文射出，落入它們體內。
「汝等皆為伴讀，陪伴聖子成長。」
聲落，寧修遠一揮手，大殿如同泡泡破滅般，支離破碎。
眾人再環顧四周，已然出現在議事冰殿之外。
小鮑恩滿臉茫然的站在原地，待回過神來，周圍盡是綠汪汪一片的狂熱目光。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