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普塔卡

作者︰我應該不認識火星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第六個湯慶從尸體上拔出戰刀,面無表情的看著再無動靜的士兵,軀體正慢慢化作白光。

奇怪。

湯慶記得殺冷血黨那些人時,他們死亡後是和正常怪物一樣的,會變成白光消失,然而這些人居然是有選擇性的變或者不變?

湯慶之前擊殺的鎧甲男和阿里普,尸體都還在,包括偷襲干掉的那三位,身體都沒有變成白光。

而眼前這個究竟是死後變成了白光,還是說,他們本身就是由白光構成?

如果這樣就太恐怖了,這意味著有些存在本身並不是數據,或者說在迷迭香的運算推演中,他們不該作為「數據」死去。

但有一些確實是真的已經死亡了,比如他剛剛擊殺的這個士兵,在真實的世界里,他應該已經死在這次事件中,所以迷迭香重演工廠劇情時,為了重構這個數十年前的故事,必須用「數據」構成他的存在。

似乎是殺了一些不該殺的人湯慶無奈。

他收斂心神,看著正一步步走來的壯碩男子,他戴著深色頭盔,軍裝和其他人無二,非要說差別的話,那就是他衣上有很多口袋,湯慶仿佛一眼看到了導演的馬褂。

男人揮揮手,示意周圍的士兵站開,這個紅發男人過于危險,他不想再看到死人了。

燈光散開,投映在地上的光影線被拉開。

普塔卡走入其中,踏步深沉,一聲聲帶起的沉悶如戰鼓鳴動。

他于湯慶十米處站定,冷毅的看著這個男人。

借此機會,湯慶也終于看清了這個壯碩男子的全貌,標準硬朗的軍人,純硬漢,一眼看去仿佛是小號的藍僵尸,但威脅遠勝前者。

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啊,我似乎沒吃你家大米湯慶暗中咂舌。

普塔卡同樣也在觀察他,抱著憤怒和疑惑的心情。

說白了,他也是直到現在,才真正看清這人的面貌。他的面龐干淨而清秀,不像戰士,因為在普塔卡印象中,只有掩體要塞的下層住民才會有這種面孔那種養尊處優,沒有經歷過任何風沙洗磨的面孔。

他穿著一身燒焦的加長夾克,皮褲黑罩衣,裝束如同毫不起眼的浪蕩子,可那頭如血的亂發無比扎眼,猩紅而妖異。

他的眼神淡然玩味,仿佛眼前的這場死局對他來說,只是一場無趣的游戲。

就是這個男人,差點毀了這次任務普塔卡回過神,冷冷道︰「你,到底是誰?」

一名人類高質量男性湯慶在心里打趣道,按理說對方不會問這種白痴問題,但目前就情況來看,顯然是有點上頭了。

「我叫林,是一名獵人。」湯慶說道。

「林我沒听說過這個名字,是亡命橋外來的嗎?」普塔卡皺眉,搖搖頭道︰「算了,反正很快你就是個死人,不管以前是否有名,死後都沒有意義。」

「雀食,不過話說回來沒有其他選項嗎?我挺想活著出去的。」湯慶一樂,開玩笑道。

「如果早認識一段時間,也許還有機會,但現在不行了。」壯碩男子無奈笑笑。

他嘆了口氣,竟有一絲疲色︰

「你殺的那三個里,其中有我的弟弟。」

「守樓道的那個?」湯慶仔細的端詳著他,確實和那個堅守到最後的士兵有幾分相像。

普塔卡點點頭,道︰「你奪走了他的軍刀,那是他當兵第一天,我送他的禮物呵,那小子是真不客氣,一開始居然想要我手里這把,當時我拗不過,托人鑄了把仿制的給他,說等他當上隊長時,就給我手里的這把。」

說著,他的目光移到手中的軍刀上,光芒在鋒尖游動,普塔卡能看到自己滿是血絲的雙眼。

和弟弟的仿制品不同,他手里的這把尼泊爾顯然要大上一號,而且磨痕和血槽都比後者要清晰深邃,一抹緋色的牡丹似刻在刀身,栩栩如生。

壯碩漢子笑笑︰「可惜,他有點傻掩體要塞衛隊的隊長級也不是好混的,要麼獲取重大功勛,要麼就像我這樣熬資歷熬等階,最後升個小隊長。」

「但那小子熬不住,做什麼事都帶著一種功利的心態,所以我老覺得他有點燥了,不適合當兵。」普塔卡目光里流露出一絲懷念,嘆道︰「這不就緋牡丹系列的一把破刀嗎?早晚是你的,急什麼。」

他越說越動情,湯慶安靜的听著,兩人此時都仿佛忘記了是在戰場。

「後來我才想清楚,什麼刀啊小隊長的他其實都不在乎,他只是想向我證明些什麼。」普塔卡苦澀一笑。

「當兵,戰死是一種榮譽但老子悔啊,腸子都悔青了!」

「我當時就該抽他一頓,把他攆去修理店里當學徒,不管他混的怎麼樣,至少這小子能活!」

「呵,呵呵老子爹媽是上層的貧民,死的早,一直照顧我倆的親姨前兩年也走了我就他一個親人!現在也沒了林,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他說到最後,已是身軀顫抖,眼中隱隱泛著淚光。

湯慶默然。

說懂,真的有些難為情,但作為世上最後的親人,這對兄弟視彼此的目光肯定遠遠重過他們自身。

普塔卡活了半輩子,就想把弟弟帶大、帶出息了,哪怕哪天自己不測,下地了也有臉去見父母。

所以那小子是他最珍視的人,是他的半條命。

而弟弟也努力,他想當兵,想走和普塔卡一樣的路,想去證明自己他在意的確實不是刀,而是兄長的認同。

可惜。

湯某人其實很想說,別嘰歪了老子不懂,你弟其實根本沒死,這破地方是個幻境只有真的已經死了才會變成白光阿巴阿巴

但這些話在他心里醞釀了好一會,最後卻只吐出來兩個字︰「抱歉。」

普塔卡抬頭,目色悲愴的注視著他,良久後搖搖頭︰「不用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戰場上必須見個生死,本身沒有對錯兄弟,其實說了這麼多,也只是我自己傾訴難受罷了。」

「那為什麼說給我听?」湯慶好奇道,笑︰「明明我們之間也要見生死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硬要說的話,也許是你和他們不一樣,能願意拿命守護你的隊友,想來也是個有牽掛的人所以我覺得,是你的話,應該能明白我的心情。」

普塔卡說完,看到一道閃著白光的東西拋來,他順手接過是一把小號的尼泊爾軍刀,只是身上沒有那抹緋色的牡丹花。

「你?」普塔卡目光怔然。

「別激動,我並沒有其他意思。」湯慶慢慢呼了口氣,扭扭脖子,全身各處的骨骼發出清脆爆響。

「這是你弟弟的遺物,早點給你也好。」他笑笑,繼續說道︰「如果我贏了,那麼連帶你的刀也會拿走,如果我輸了或者發生什麼其他事中斷戰斗,這東西也就當提前給你了,少點想念。」

說完,湯慶右手中光芒一閃,一把修長的戰刀出現,于光線中映出淡紅色的刀芒,似在訴說著和主人同樣高昂的戰意。

「來吧!」

壯碩男子的眼中陡然爆發出精光,他收起了弟弟的軍刀,大笑道︰「好,老子今天就陪你玩到底!不死不休!」

氣氛仿佛被點燃,周圍的士兵陡然感覺到空氣中的灼熱,眼神熱切又緊張的看著兩人。

只是他們晃神間,沒注意到隊伍里少了什麼。

戰局再度恢復之前的緊迫,只是交戰雙方變成了兩人,也許單挑算普塔卡托大,但他著實想親手報這個仇。

湯慶的眼中流出敬意和戰意,但更多的是無匹的殺意。

他不反感眼前的這個真性情的壯漢子,也許換個地方換個時間,兩人能光著膀子坐在掩體要塞的某個街口笑著擼串兒,非常沒品的對著街上妹子評頭論足,哪個奈子大哪個敲,哎那個正點正點臥槽是個男的,我喜歡。

可那要看時間的,在這個點遇上了,兩人就是敵人,死敵。

湯慶願意花時間听他叨叨發牢騷,但並不意味著兩人會化干戈為玉帛,那是笑話。

無論在那一邊的眼里,對方都已經是必死的存在。

但誰錯了?為什麼一定要用死來結束這場紛爭?而且,死真的是唯一結局嗎?!

沒有答案。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答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他們來到了這里,觸發了紛爭和戰斗,但生命在廢土上並不珍貴,你珍視的人其實一直如露水樣易逝。

人,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活,然後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死。

那麼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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