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于姿雅見林神色有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問道︰「這里面有你認識的人嗎？」
林微微點頭，「第十二號監察目標，這個叫安然的，算是我的熟人吧。」
「安然？」
旁邊的黎江晚聞言，不由得吃驚道︰「她本身就是嚴重的多重人格癥患者，現在居然還成了非凡者嗎？」
這大半年來，她每天都在記錄分析林的事情，自然對他的事情極為熟悉。
「熟人？」
于姿雅若有所思，忽然雙手撐在會議桌上，問道︰「林先生，你和NO.12的安然，關系怎麼樣？」
「不認識。」林搖搖頭，說道︰「我不認識安然，我只是認識她的副人格安小薇。」
「你認識她的副人格？」于姿雅眼楮一亮，用指尖推了一下眼鏡，說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認識安然的副人格嗎？」
林思索了一下，說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按照安小薇自己所說的，她只認識我一個。」
「很好。」
于姿雅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這麼看來，林先生你才是負責NO.12的最佳人選，我現在就向上面匯報，最快速度制定方案。」
「我？最佳人選？」林問道。
于姿雅將桌上的一疊文件抱在懷里，對黎江晚說道︰「黎小姐，麻煩你來和林先生解釋吧，我現在去匯報。」
說完，她對安靜坐在輪椅上的組長步語輕輕點頭，便急匆匆地出門去了。
「林，其實這事很好解釋。」
黎江晚說道︰「因為你認識安然的副人格，而且只有你認識她，說明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應該還挺高的，所以只要你去開導她，就能緩解她這個副人格被深淵侵蝕的速度。」
「副人格被侵蝕？」林疑惑道︰「不是分裂出新的非凡人格嗎？」
黎江晚搖搖頭，「對正常人而言，深淵開啟時，如果一旦被深淵中的怪物盯上了，確實是會分裂出另一個具備非凡力量的人格，但有一種人是例外。」
林輕聲道︰「就是多重人格患者？」
「對。」
黎江晚點頭道︰「多重人格患者本身就已經分裂出了其他人格，等于是繞過了非凡者的‘分裂’這個過程，並不會再分裂出新的非凡人格，而是原有的副人格直接被深淵侵蝕，隨著非凡化，逐漸變成真正的非凡人格。」
「既然是逐漸變成非凡人格，那為什麼是最危險的呢？」林皺眉道。
其他非凡者在深淵開啟後，都是直接分裂出了非凡人格，而多重人格患者的副人格，只是逐漸被侵蝕，並不是一下就變成非凡人格，怎麼會更危險？
黎江晚沉吟了一下，說道︰「你認識安然，你覺得……她的副人格想要出來見你，佔據主導權很難嗎？」
林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了，輕輕頷首道︰「確實很簡單，尤其她還是重度人格分裂，只要一點刺激，副人格就能直接出來了。」
「這就是了。」
黎江晚說道︰「正常人分裂出非凡人格之後，只要主人格不願意，即便精神狀態不穩定，意志不夠強，非凡人格也頂多只能進入‘人格共處’狀態，不可能隨時佔據主導，除非是交易了自由時間。」
林見過余粒粒的情況，自然明白她說的。
余粒粒的精神狀態就很不穩定，所以經常自言自語一樣，和另一個自己對話，並且眼楮出現異彩，那就是非凡人格的共處狀態。
但這種狀態下，非凡人格最多只能搞點小動作，動動嘴皮子什麼的，卻無法佔據主導。
而商簡言的非凡人格隨時能佔據主導，是因為過去交易得到的‘自由時間’。
「但多重人格患者就不一樣了，自身主動分裂出去的副人格，對于身體的主導權更強，甚至只要一點點外界刺激，主人格就會移交主導權。」
黎江晚感嘆道︰「原有的副人格一旦被深淵侵蝕，根本就不需要和主人格做什麼交易，主人格也沒有能拿來的交易的東西，畢竟副人格隨時都能佔據主導，還在乎交易嗎？」
這就像是一個家庭，會對外人提防，卻對自家人放心，一樣的道理。
「難怪說多重人格患者是最危險的。」林現在明白了，「隨時都有可能被惡魔佔據主導，怎麼可能不危險？」
黎江晚說道︰「但凡事都是有利有弊，多重人格患者成為非凡者固然危險，但在副人格被深淵完全侵蝕之前，副人格還是有情感和人性的，只要保持住這份情感和人性，就可以抵御侵蝕很長時間，直至下一次深淵開啟。」
林沉吟了一下，說道︰「因為我和安然的副人格認識，所以想讓我來開導她，對嗎？」
「沒錯。」
黎江晚笑道︰「你恰好還是學心理的，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林不置可否地說道︰「這要看我在她心里的地位。」
這時，一直安靜坐在會議桌首位的步語，忽然輕輕地敲了一下桌子，將手機屏幕對準了林，白皙小巧的面容依然寧靜，只是清澈的雙眸注視著他。
手機屏幕上是幾個字︰你可以的
林笑了笑，「組長對我還真是有信心啊，不過，這樣和隨時都有可能變成惡魔的非凡者近距離打交道，這事還是挺危險的吧？」
步語又在手機屏幕上輸入了一行字，抬起來給他看︰我會保護你的
林愕然。
不過，步語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個穿著白裙，安靜漂亮的柔弱女生，還不良于行，但畢竟是非凡者。
「那就麻煩組長了。」林笑道。
步語靜靜地點了點頭。
黎江晚不由得暗自嘀咕，這家伙還真是招女生喜歡啊……
而老老實實坐在旁邊的張海濤，眯起的小眼楮里則是露出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
又過了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于姿雅舉步生風地走了進來。
「批文下來了。」
于姿雅晃了晃手中的一份文件，微笑道︰「林先生，這是我們十九組的第一個任務，由你來主導，我們從旁協助和保護，難度不大，堅持到下一次深淵開啟就行了。」
林無奈地搖搖頭，「誰知道下一次深淵什麼時候開啟呢？」
他也在期待下次深淵開啟，也希望能早點到來。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晚就到了呢？」
于姿雅笑著推了一下眼鏡，然後將一份文件放在了桌上，待步語在文件上簽了字之後，又對林說道︰「林先生，這是任務的確認書，組長已經簽過字了，還需要你簽個字，不過在此之前，有幾點我要提醒你一下。」
林點點頭，「請說。」
于姿雅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一，目標的副人格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林先生不要貿然提醒她，也不要逼迫她，很多時候，逼迫造成的心理壓力，只會讓人走向深淵。
「二，如果可以，林先生在不影響目標精神狀態的情況下，盡量套出目標的非凡能力，方便情報組分析出應對的方案。
「三，一旦發現情況不對，比如目標副人格的精神狀態趨向于瘋狂，失控，難以溝通等情況，並難以挽回，那一定要盡早撤離，必要時，必須在事態嚴重化之前，提前將其清除，避免災難發生。」
她頓了頓，又鄭重道︰「最後，在本次任務中，林先生你是主導，所以你的每一個決定，所造成的結果，最終或許會影響到很多人的生命，希望你能慎重。」
說完，她慢慢地將任務確認書和一支筆推到林的面前。
林沉默了一下，接過紙和筆，任務確認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才說道︰「任何人的生命都很珍貴，所以我會盡量選擇犧牲最少的。」
就在這時，一直以來都沒有開口說過話，安靜坐在輪椅上的步語，忽然開口了。
「你會好好的。」
她注視著林，聲音很輕柔，卻又蘊含著奇異的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