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車禍

齊民康面無表情地站在辦公室的巨大的落地窗前,從這里能俯瞰到大半個城市,川流不息的車流和細小如螞蟻的行人都盡收眼底。

這里原本是齊國安的辦公室,齊民康第一次來這里,就喜歡上了,他覺得在這里俯瞰一切的感覺滿足了他極大的掌控欲。

在後來的這些年里,他費盡心機,無所不用其極,甚至……甚至直接害死血脈相連的孿生哥哥,終于擁有了這間夢寐以求的辦公室。

可如今,霍世明卻要把這來之不易的一切都搶走。

齊民康想起上午的那通電話,霍世明用低沉的聲音向他發布了讓權的最後通牒,他還是果斷地拒絕了。隨即響起的陰惻惻的笑聲和一句「那不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讓寒意順著他的脊背竄上了頭頂,中央空調在不停地輸送熱風,他卻止不住的發抖。

馬上就要到齊沖放寒假回家的日子,夏意正在大掃除,突然,尖銳的門鈴猝不及防響起,夏意的心驟然收縮。

「您好,您的快遞,請簽收一下。」

夏意看著厚厚的文件袋不明所以,拆開後卻發現里面全是齊民康和各型各色的人的合影,從拍攝角度看,都是偷拍的。

夏意神色沉重地翻看快遞單,沒有寄件人信息,無從得知是誰給她寄了這些。

翻照片的手指一頓,她看到了齊民康和一個人的照片,這人她認識,正是丈夫齊國安的特助小陳,夏意敏銳地覺察到照片背後可能隱藏了某些真相,剛想拿起手機撥給齊民康問個清楚,手機恰好響起來,顯示有來電。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夏意按下接听鍵,听筒中傳出一個詭異的電子合成聲音,對方用了變聲器。

「你應該已經收到照片了吧,怎麼樣,看出些什麼了嗎?」

夏意緊張得手掌收攏握成拳頭︰「你是誰!為什麼要寄這些照片給我!」

對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猶自說道︰「看來,你還沒發現什麼端倪呢,嘖,可惜。」

夏意怒吼︰「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不想知道照片上的人都是誰嗎?」

夏意話音一滯,沒有立刻回答,她是想知道的,但又害怕,害怕事情背後的真相是她承受不住的。

電話里的人停了片刻就繼續說︰「我呢,是個熱心腸,讓我來為夏女士介紹一下吧,這些啊,可都是齊民康的‘好朋友’。」

夏意喉嚨發緊︰「什麼?」

「陳特助就不用介紹了,你應該認識吧,那我來介紹另一個,他就是那個當初賣地皮的弟弟!」

夏意感覺到自己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詭異的電子合成音還在繼續︰「齊民康啊,和他是一伙的,他們串通好了,就是想霸佔齊國安的公司。至于那個陳特助嘛,齊民康給了他一大筆錢讓他遠走高飛,這樣安康地產就陷入經濟危機和信譽危機的雙重困境中啦。」

夏意顫抖著問︰「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

「一個好心人罷了,不用謝。」陌生人說完這自以為是的俏皮話後便掛斷了電話。

夏意徒勞地「喂」了幾聲,回應她的只有「嘟嘟」聲。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齊民康會做出這種事!

齊民康分明是個愛戴兄長,工作刻苦的人,萬萬不會做出這種妄顧人倫的事情。

夏意手忙腳亂地斂好照片,塞回紙袋,她要去找齊民康問個清楚。

外面正在下雪,天寒地凍,卻比不上夏意如墜冰窟的一顆心。

她招手攔出租車,下雪地滑,許多司機都想回家躲懶,對路邊的夏意視而不見。

夏意拼命揮手,終于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她面前。

「去安康地產。」

天氣原因,司機開得有些慢,夏意心中著急,忍不住催促道︰「師傅,能不能稍微快點。」

司機︰「這已經夠快了,地面結冰,再快要出事了。」

夏意無奈,無力地靠回椅背上,手中緊緊攥著那摞照片。

司機念念叨叨︰「這油罐車怎麼不減速啊……」

夏意還沒反應過來,耳邊突然響起一陣尖銳的長鳴,油罐車重重地撞向了出租車,出粗車的車頭瞬間變形。

車窗玻璃的碎片好像被狂風卷起的雨滴,劈頭蓋臉地砸向夏意,在她保養得當的面孔上劃出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傷痕。

出租車的車身翻轉過來,夏意被壓在底下,她看見不遠處的油罐車突然冒起了火星子,她推了司機兩把,手上沾滿了粘膩的血液,司機毫無知覺,已經不知是死是活。

夏意強忍著渾身的劇痛,她覺得自己的胳膊一定是碎了,掙扎著想要逃出生天,但此時那根救命的安全帶,卻成了她逃開死亡的最大阻絆,安全帶死死地卡住了她。

火勢已經從油罐車蔓延開來,烈火吐出了充滿惡意的長舌,把出租車吞入月復中。夏意絕望地看著火舌燎著了她的圍巾,然後是衣服……滾滾濃煙牢牢包裹住了兩輛完全變形的車。

夏意想到齊國安,難道自己要和丈夫團聚了嗎?又想到了還和孩子一樣天真稚女敕的女兒,她要是死了,小水一個人怎麼辦?夏意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疼痛、血腥味、硝煙味頃刻吞沒了她。

夏意暈了過去。

消防車呼嘯而來,動作迅速地撲滅了火勢。

「快!救護車!這還活著呢!」

急救醫生迅速把夏意和油罐車司機抬上了擔架,消防員指著出租車司機問醫生︰「這個呢?」

醫生搖搖頭︰「沒氣了,頭骨都變形了。」

消防員隨即朝周圍的下屬大聲喊道︰「聯系派出所!通知家屬!」

齊沖正興致勃勃地拉著許文知逛商場,想要買些禮物回去哄夏意高興,順便把許文知介紹給她。

齊沖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掏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喂?鄧叔叔,怎麼了?」

說完,朝許文知一樂,許文知笑眯眯地看著她,哪知下一秒她就變了顏色,明明剛剛還如水蜜桃般鮮活的面孔,瞬間慘白如紙,豆大的眼淚從齊沖的眼眶中滾滾落下。

許文知慌忙握緊齊沖的手︰「怎麼了?」

齊沖撂下電話,猶如被人抽走了魂魄,手腳冰涼,心率已經開始失常,攥著許文知的那只手直發白,呆呆地說︰「鄧叔叔說……我媽出車禍了,正在醫院搶救……」

許文知攏過她的肩頭,側身緊緊抱住她,嘴唇踫了踫她的頭發︰「沒事沒事,阿姨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沒事。」

齊沖掙月兌許文知的懷抱,擦干淨臉上的眼淚︰「文知,我得趕緊回去。」

許文知拽住慌慌張張的齊沖,用恰到好處的溫柔拍了拍她的後背︰「小水,靜下心來,別著急,別害怕,還有我在,我馬上就回去陪你。」

齊沖點點頭,一雙盈盈丹鳳眼睜得大大的,睫毛輕輕一動,眼淚先下來了,她卻愣是擠出一團僵硬的笑︰「我沒事,挺得住,我媽手術還得我簽字呢,這個世界上血脈相連的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了。」

距離事發已經過了四個小時,齊沖風塵僕僕地趕到醫院,急救室的燈還亮著。

護士拿著病危通知書過來找家屬簽字︰「病人情況不太樂觀,家屬做好心理準備。」

齊沖的心口一緊,聲音幾乎失了真,顫抖著問︰「護士,這是什麼意思?」

「病人顱內出血,壓迫了神經,位置凶險,手術成功率不太樂觀。」

護士見慣了人間的悲歡離合,說話和設定好的程序一樣,冰冷無情。

齊沖蜷在身側的手陡然收緊,僵硬地點了點頭︰「知道了護士。」

護士見齊沖還是個半大姑娘,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一身風塵,顯然還是急匆匆地從外地趕回來的,便忍不住帶了一點惻隱之心,安慰她︰「醫生肯定會竭盡全力救治你媽媽的,你要不要喝杯熱水。」

齊沖擺擺手婉拒了護士的好意,揪起一顆心坐在椅子上等待手術結束。

太陽漸漸從東邊移到了西邊,夜幕初降,手術室的燈終于熄滅了。

鄧樺從手術室走出來,摘下口罩,拍拍齊沖的肩膀︰「沒事了,手術很成功……」

齊沖剛要緩一口氣,卻注意到鄧樺欲言又止的表情︰「怎麼了,鄧叔叔,是我媽會留下什麼後遺癥嗎?」

鄧樺不敢直視齊沖的目光,低聲說︰「你媽媽她……有可能醒不過來了……」

齊沖如遭雷擊,磕磕巴巴地︰「您是說,她會變成植物人?」

鄧樺點點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齊沖雙腿一軟,跌坐到地上,鄧樺連忙把她攙扶起來︰「植物人以後還是有蘇醒的可能的。」

鄧樺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可笑,理論上蘇醒的可能當然存在,但現實生活中成了植物人又康復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齊沖接受了鄧樺的好意︰「我知道了鄧叔叔,您做了這麼長時間的手術肯定累了,快去休息吧,我……我想一個人呆一會。」

鄧樺欲言又止︰「你要是餓了,就去我辦公室,肯定有熱乎飯。」

齊沖生硬地擠出一團苦笑,木然地點點頭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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