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又見故人

次日午時,李月白帶著家父李徹的書信,來到方府門外,稟告守門童子,說是李愷之孫求見。不多時,門童出來,笑道︰「我家老爺方大人有請!」

李月白跟隨童子走進方府,方府與薛府比,顯得極為質樸,甚至簡陋。李月白來到方府後堂,早有一老者,站在階下,他面帶微笑,看上去精神矍鑠,十分和藹可親,此人正是禮部尚書方平。

方平見李月白到來,既驚且喜,仿佛故人重逢,口中不停念道︰「好孩兒,這般大了,一表人才!真是太像了……」方平說到這便哽噎無語,流下淚來。

李月白心中好生詫異,初次見面,不知方大人為何如此激動,忙回禮道︰「晚輩李月白,見過方大人,在下有家父文書一封,還請方大人過目!」

方平接過文書,拆開信箋看過,卻是李徹請其保舉李月白之事,他笑道︰「你父親客氣了,若你殿試能進了甲乙榜,老夫定會向聖上保舉你,謀個一官半職!哎!一晃十九年了,時光如白駒過隙!」

方平神情甚是傷感,他目視遠方,仿佛目光穿越重重光陰簾幕,又見當年德陽宮內刀光血影,兵火煌煌的情景。

「月白,好孩兒,跟老夫進去一敘!」方平牽著李月白的手,一同走進後堂。方老太太、方夫人,數位公子千金等眾親眷齊聚一堂,一一見過李月白。眾人皆贊嘆李月白英姿俊秀,儀表出眾,李月白應對謙恭有禮,磊落大方。

方平只覺這後生為可造之材,得此如意門生,十分高興,可惜兩個女兒早已出嫁,心中很是遺憾。

日已偏西,李月白準備告別離府,方平哪里依他,吩咐僕人們備好酒宴,眾人把酒言歡,直喝到深夜。最後酒桌上只剩方平李月白兩人,其他人都被方平打發了。

方平問道︰「想必月白已知曉酋氐寇邊之事,有何御敵良策,不妨與老夫說說?」

方平想借機考察下李月白的才思謀略,李月白將薛府內講過的如何奇兵退敵,攘外安內的方略再次說出,方平听後贊嘆有加道︰「英雄所見略同,月白與昨日朝堂之上啟英殿大學士朱崇武主張暗合!我華夏國果然人才輩出!只是,哎……」

李月白見其面露愁容,心中疑惑,問道︰「大人有何心事?」

方平道︰「酋氐雖為外患強敵,只要軍民同心,自有破敵之法,不足為慮,華夏真正的憂患在朝廷之內!那個薛亨!哼!」李月白心內一驚,便知方平所指何人,回道︰「可是那薛忠秉之父薛亨?!」

方平低聲說道︰「正是此人,奸邪弄權,舞弄朝綱,此人深得陛下寵信,樹大根深,老夫我平日看在眼里,是急在心里啊,卻又無可奈何,哎!」

李月白道︰「前日在下與薛公子酒宴上一敘,誰想他竟以殺人為樂,薛府內極盡奢侈豪華,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啊,那薛公子為人,心如蛇蠍,十分歹毒!」

方平道︰「月白,這仇你早晚要報!」

李月白听罷驚疑不解,連忙問道︰「報仇?!」

方平方知口誤,急忙掩飾說道︰「恕老夫失言,此為國仇,非私仇!」

窗外忽然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兩人一時默然無語,又過了一會兒,方平問道︰「月白啊,若殿試高中後有何打算?」

「恕晚生不材,在下無心羈縻仕途,來京赴試求個功名,以了卻家父的夙願,然後回寧化完婚。」李月白答道。

方平搖頭問道︰「時下酋氐大兵壓境,你不想報國殺敵嗎?」

李月白嘆道︰「哎!有心殺賊卻報國無門,來日能否中榜尚未可知,若不能為朝廷所用,何談報國?」

方平笑道︰「聖賢有言‘潛居抱道,以待其時。’讀書人安心專研學問,修德開智,自有報國的機會。那些以萬民福祉為重,心懷大愛的麒麟之才,上天怎會遺忘他們呢?當年虞華帝君聯合六界,擊敗魔君混元,一統列國,遍封天下諸侯,賜姓萬邦,而終有我華夏。你我當以虞華為榜樣,以天下安危為重,怎可只顧兒女私情?國破家亡,如若國亡,何以為家?」

李月白心中一震,連連暗道「如若國亡,何以為家?」只覺此前日夜思念陳冰倩,忽視了國家社稷之責,不禁羞愧難當。

方平見他有所悔悟,孺子可教,笑道︰「若此番你京師科考順利,老夫定向聖上舉薦。國難當頭,內有奸人當道,正需你們這些年輕人奮發有為,重整朝綱,報效國家!」

李月白起身拜謝道︰「承蒙恩公看重,在下深覺此前行為淺陋,日後願听前輩教誨,為國盡忠!」

方平听罷很是開心,笑道︰「嗯,不錯,孺子可教也!你涉世未深,初來京師,與人相交,不可不防!這京城內王公貴戚遍地,上下耳目眾多,平時可要多听少說。人心險于山川,別看他嘴上講得比蜜還甜,趨炎附勢,轉身背後捅刀子,落井下石,比比皆是,老夫見多了,處處是刀槍劍戟!」

「難道這些聖上不曉得嗎?」李月白憤然道。

「知曉又如何,聖上心里清楚得很,世風已然如此,以薛亨為首的朝廷奸黨樹大根深,心月復黨羽遍及朝野,把這些人都抓了,無須酋氐攻打我們,咱華夏自己就倒嘍!聖上也是為難啊。」

李月白听後方知世事如此復雜險惡,遠超乎自己所能預見。

「罷了,不談這些了,老夫與你祖父為莫逆之交,今日能見到你,如見故人,日後有何事,隨時找老夫,或許能助你!來,來,今兒個咱爺倆繼續痛飲,一醉方休!」

李月白想起石三娘臨終囑托,問道︰「敢問恩公可知京城有人叫做‘賈仁軒’的嗎?」

方平眉頭緊鎖,想了半晌,搖頭道︰「京城上上下下,老夫認識的人不在少數,可從未听說有個叫‘賈仁軒’的,此人是公子何人?」

李月白只說賈仁軒為一故友,方平也不便細問,兩人便繼續閑聊痛飲,直至夤夜時分方罷。方平安排李月白于府中安歇,暫且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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