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自己的妹妹,自己救

葬神山。

此時天色已大亮,零星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射入林中,光束透過薄霧將這片充滿危險的土地點綴得煞是好看。

夜陽和白瑾一前一後的在林中行走著。

白瑾走在前面,她似乎很熟悉這片森林。夜陽跟在後邊,看著前面婀娜的白色身影,夜陽此時心里有些犯難。回去怎麼跟爺爺和老爹解釋啊?自己三年沒回去,一回來竟然帶個姑娘進家,他們一定會想歪的。他很奇怪自己怎麼會那麼在意別人看待白瑾跟他回府的事情,以前在將軍府,在皇城包括在赤府,他從來都是我行我素,除了妹妹夜萱外他什麼時候在意過別人怎麼想了。

「鐺鐺鐺~~」遠遠地有兵器交戰聲傳來。

夜陽收起思緒,停下腳步傾耳听去。

「我們已經到了葬神山的邊緣,這里有修士互相殘殺,很正常的。」

白瑾看到夜陽沒有跟上自己,也停下腳步解釋著。

「呵~人們常說妖獸凶殘,其實我覺得,人!才是最可怕的。」

夜陽輕語。

他沒再關注遠方的打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邁步向白瑾走去。

白瑾被夜陽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年只是十六七歲的樣子,說出如此老陳的話來,讓她有些奇怪,這個少年究竟經過些什麼,心態怎麼像是看透了這世間的百態一般。

夜陽沒有注意到白瑾表情的變化,他隨手拔下一根青草叼在嘴里,然後雙手插在上衣兜里,像是一個在游玩的公子哥,晃晃悠悠的經過白瑾身邊。

看著他那副有些散漫的樣子,白瑾不禁莞爾一笑,那笑容美得令這世間黯然失色,只是可惜沒人看見。

「剩下的路我來帶!」

夜陽走在前邊,嘴里叼著青草,口齒不清的對白瑾說到。

白瑾沒有回答,她默默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眼中一絲復雜閃過,然後轉頭邁開腳步,朝夜陽的方向走去。

「哥,你快走~~」

「啊~~混蛋,老子跟你們拼了~~」

「哥~」

幾句零碎的女孩聲音和一個暴怒的男人吼叫聲傳來,遠方的廝殺像是有進一步的加劇。

這聲音傳來後,白瑾看到慢悠悠走在自己前面的夜陽身形明顯頓了一下,然後又慢悠悠地自顧自繼續走著。

「哥,哥~」

「你別管我,你先逃,听話!」

遠處女孩和男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很明顯是一對兄妹遇上了強敵,這個哥哥像在斷後,在保他妹妹的離開。

這次夜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繼續慢悠悠的在白瑾前面邊走邊晃著。

白瑾跟在後面,兩人默默地向葬神山的出口走去。

「啊~~」

「妹妹!!!哥哥沒用,哥哥沒用,你怎麼這麼傻啊,啊~~~都死吧~~」

「鐺鐺鐺~~」

一聲女孩的慘叫聲後,男人那泣血與發狂的聲音傳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听到女孩的聲音,唯有男人的嘶吼與兵器激烈踫撞的聲音。

「那個女孩應該沒走,她…」

白瑾輕聲說著,像是在自語,但她還沒說完,前面的夜陽已經消失不見,她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疾馳而去。

「終究還是沒忍住呀!」

白瑾輕嘆。

離葬神山出口不遠的地方。一個身體壯碩,眉毛濃重的壯漢渾身浴血的雙手持著一根鐵棍跟三個黑衣男子不要命的廝殺著,另外有兩個黑衣人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觀戰。

四周橫七豎八的散落著十幾具尸體,大部分被殺的人都穿著壯漢一樣的服飾,僅有的兩具黑衣人尸體已經破爛不堪,很明顯是被壯漢的鐵棍所斬殺的。在壯漢的不遠處,一個滿臉是血,月復部被洞穿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女孩尤為明顯。

「走吧~他很快就是一個死人了。」

觀戰的一個黑衣人,看到壯漢明顯已經力竭已是強弩之末,他對身邊的同伴低聲說。

另一個黑衣人點點頭,兩人轉身朝葬神山的深處走去。

「轟~」

一聲巨響傳來,正在圍殺壯漢的黑衣人中一人突然被擊飛了出去。

壯漢此時搖晃著身體,眼看就要倒下。

「鐺」的一聲。

壯漢將自己的鐵棍猛地插到地上,他扶著棍身的雙手止不住的在顫抖,他強撐著沒讓自己倒下。他的視線里一片血紅,他模糊的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為自己化解一個黑衣人致命的一擊,並將另一個黑衣人擊飛。

之前正欲離開的兩個黑衣人此時也停下腳步,他們用戲虐的眼神看著突然出現的白色身影。

「救,救,救救,我妹妹!!!!」

壯漢盯著白色身影,艱難而斷斷續續的說,此時他的瞳孔已經放大,視線已經模糊,他強撐著不倒,用僅存的意識向那個白色身影求救。

「自己的妹妹,自己救!」

白色的身影看都沒看壯漢一眼,冷冷地說。

壯漢听言,他的瞳孔猛縮,他原本正冷卻的血液突然產生一絲溫度,力竭的身體再次挺起。他的眼楮恢復了焦距,這時他看清那個白色的身影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

這個少年必然是夜陽,他就像白瑾說的一樣,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也確實是這麼想的。但是夜陽最受不了的是妹妹被人欺負,他體會過妹妹對哥哥深深地依賴,那是世界上最溫暖的依賴,所以他絕不允許哥哥和妹妹生死相離,哪怕是別人的妹妹也不行。

夜陽冷眼看著對面的幾人,此時之前被擊飛的黑衣人已經重新歸位,三個黑衣人小心的向突然殺出的人圍了過去,這三個人跟他的修為同樣都是築基中期。夜陽目光中透著徹骨的寒意,跟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判如兩人。

「殺~」

黑衣人不敢托大,三個人也不多言其他默契的持劍同時沖向夜陽。

夜陽身形一動,在三人沖向自己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在旁觀戰的一個黑衣人的眉毛此時不由得一跳,心中暗自一驚,這個突然殺出來的年輕人的動作好快。

三個黑衣人的劍斬在殘影上,他們心頭同時不由得一緊。這時夜陽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三人身後,他不等幾人反應,大拳揮出,一股巨力在破風聲中朝著中間位置的黑衣人襲去。

「轟~」

伴著胸骨碎裂的聲音,一個人影像顆炮彈一樣飛了出去。

「嗚啊!!!」

被打飛的黑衣人滾落在幾丈外,他掙扎著想要爬起時嘴里突然大口噴出一口鮮血,然後直挺挺地再次倒了下去,沒了生息。

一個築基中期修士被一拳秒掉,這力道由此可見多麼可怕。

夜陽此時自己心里也有一些懵,剛才的一擊是他含怒出手,算是用了全力,但他沒想到竟然一拳就將對方給弄死了,他不禁懷疑對方是否真的和自己在同一個境界。在赤府三年里,他也不清楚自己真實的戰力。因為夜陽沒有遇到過比自己修為低的人,赤府里除了他這個唯一的弟子外,里面其他人修為都深不可測,夜陽每次都只有被虐的份。

剩下的兩個黑衣人心中大驚,其中一人連忙往後急退,拉開與夜陽之間的距離;另一人剛從同伴被秒殺中反應過來,一只大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這人慌亂中揮劍想要做垂死掙扎。

「 嚓」一聲喉嚨被捏碎的脆響。

夜陽利索的掐斷了黑衣人的脖子,沒去看一眼手中已死的人,他盯著另一個逃出的黑衣人,甩手將尸體拋下,然後沒有一絲遲疑,身影一動便沖了出去。

三息的時間,兩個黑衣人先後殞命,這讓後面趕過來的白瑾也吃了一驚,她沒想到之前還在自己面前人畜無害的少年人竟如此的殺伐果斷。

「啊!!」

一聲慘叫再次傳來。

只是一個照面,夜陽對面的黑衣人痛苦的哀嚎。

夜陽一拳帶起的罡風擊碎了黑衣人的劍勢。劍身四分五裂,幾個碎片洞穿了他的身體包括心髒。黑衣人的眼中充滿不可思議,然後眼前一黑,身體重重地栽倒。

夜陽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體,然後轉頭朝一旁觀戰的兩個黑衣人冷眼看去。

夜陽從一出手時就知道,這兩個黑衣人都有結丹中期的修為,整整比自己高了一個大境界。但自己既已插手,已然跟這些黑衣人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到你們了!!」

夜陽看著兩人平靜地說。

其中一個黑衣人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有築基期的小輩在自己面前說出如此狂語。正當他準備出手教訓眼前的狂妄少年時,他身邊的另一個黑衣人先他一步走了出去,顯然和自己一樣也被氣到了。

「你這是在找死!!」

走出的黑夜人冷眼看著夜陽,低聲說。

「廢話那麼多!!」

夜陽撇撇嘴說,然後身形一動,直取這個黑衣人。

「 」

夜陽的拳鋒被黑衣人看似不經意的一掌直接化解。掌拳交接發出一聲巨響,夜陽被彈回十余丈,他的雙腳在地面拉出兩道深深地劃痕,而黑衣人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就這點本事嗎?你怕是…」黑衣人正想嘲諷幾句,還未說完,他便看見夜陽再次沖了過來。

「   」

兩人連番激戰,聲爆聲不斷。

夜陽不斷變換身形拳腳齊出,黑衣人原本站在原地寸步未移只是化解夜陽的進攻,慢慢地黑衣人越來越心驚,眼前的少年越戰越勇,他已經被逼退幾個身位。這特麼還是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嗎?黑衣人不得不開始使出全力。

「 」

黑衣人轉守為攻,夜陽再次被擊出十余丈遠,此時他的衣服有些破爛,嘴角也溢出血漬。

「好,痛快,再來…」

夜陽全然不顧的再次沖了過去。

「嗚啊」

隨著一聲巨響,黑衣人發出一聲慘叫,出人意料的飛了出去。夜陽站在黑衣人原來站的地方,他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一柄黑色古樸大刀。幾丈外黑衣人的右臂已經炸裂,正發出撕心的嚎叫。

趁你病,要你命。

這麼好的機會盡在眼前,夜陽豈會放過。他揮動大刀,縱身躍起,朝著黑衣人劈了過去。

就在他逼近黑衣人,將要一刀劈下時,夜陽感到一股危險從側面向自己襲來,他立即收起對黑衣人致命的一擊,本能的改變刀鋒,護住自己的側面

「轟」的一聲。

一股巨力正中刀身,夜陽被這突然而來的力量擊飛。

夜陽連續撞斷幾棵碗口大的樹才停了下來。他從地上爬起,噴出一大口鮮血,好在關鍵時候,他用刀身護住了要害,只受了一些內傷。

「嘿嘿嘿」

夜陽滿嘴血跡,盯著突然出手的人低聲輕笑著。這個下黑手的人正是另外一個結丹中期的黑衣人。

這個黑衣人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被廢掉右臂的同伴,然後看向夜陽,臉上完全沒有偷襲一個後輩該有的覺悟。此時黑衣人心里很奇怪,自己全力的一擊縱然被那少年用刀身抵消掉一部分,但這個少年絕不該只是吐一點血,受一些內傷那麼簡單,一種直覺告訴他對面這個少年需要全力以赴。

白瑾遠遠地看著夜陽,眉頭不由輕皺,她感覺到夜陽身上正散發出的濃重殺意,她知道夜陽和那個黑衣人之間必要將要死一個,她心里有一種感覺死的那個人將會是黑衣人。

「殺」

夜陽仰頭一聲狂吼,跟著身影一動,揮刀沖向黑衣人。

「鐺」

黑衣人的手中也出現一柄長劍,刀劍相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僅僅只是一招,夜陽感到手臂巨顫,虎口已被震裂。對方高出自己整個一大境界,且全力出手,這力量真不是蓋的。縱然如此,夜陽心中毫無懼意,他玄力全開,像個瘋子一般不要命的揮動手中的黑色大刀,一刀又一刀的劈出。

黑衣人被打出真火,迎著夜陽,同樣大開大合的全力迎戰。

「鐺鐺鐺」

雙方你來我往的戰了幾十個回合。黑衣人此時心里已經泛起驚濤駭浪,他感覺有些不真實,一個築基中期的少年竟然能夠跟自己戰到現在!而且還有越戰越勇的趨勢,讓他這個結丹中期的修士情何以堪。他原本想自己全力以下,最多十息就能將這個少年斬殺于劍下,然而現在兩人已經戰了一盞茶的時間。最讓他憋屈的是,他發現自己竟一時也殺不了眼前這個少年。

「鐺鐺鐺」

一百多個回合殺下來,兩人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夜陽氣喘如牛,面色慘白,體力透支的很明顯。但他的速度與力量卻絲毫沒有減弱。黑衣人越打臉色越發難看,忽然他像是意識到什麼,他身形一閃退出戰圈。

「混帳東西,你在拿我磨刀!!」

黑衣人猙獰地沖著夜陽大吼,這種被當成磨刀石的感覺令他憤怒。

「現在才反應過來,哈哈哈哈!!!!你真是蠢的可以,也不知道你是怎麼修行的!」

夜陽隨意的將黑色大刀扛在肩上,看著一臉惱怒的黑衣人狂笑著說。

黑衣人哪受得了這樣的侮辱,他周邊氣流開始紊亂,手中的長劍變得有些輕顫並發出一聲聲劍鳴,在他全身玄力的催動下,長劍像是急不可待的要去飲血。

夜陽此時眼楮微眯,看著黑衣人將要發出的蓄勢一擊,他的表情顯出前所未有的慎重。這一劍如果接不下,那麼他可能會死。很快,沒等夜陽多想,黑衣人已經沖了過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他滔天的殺意。

「轟」

黑衣人從空中俯沖而至,夜陽站在地面揮動黑色大刀也朝著黑衣人斬去。刀劍相擊,又是一聲炸響傳來。

在黑衣人全力的一擊中,夜陽站在原地寸步未移,他口鼻耳眼溢出了鮮血,腳下的大地已龜烈。以兩人為中心產生一個巨大的氣浪向四周卷去,周圍一些樹木被攔腰折斷,一些灌木被連根拔起。

「啊啊啊」

黑衣人一擊未果,他並未停歇而是嘶吼不斷連續揮出數劍,每一劍都是他含怒全力出手。

此時夜陽只有被動防御的份,在抗住黑衣人的全力的三招後,夜陽漸顯頹勢,之後黑衣人的每一擊他腳步開始後退,從後退一步到三步四步…

夜陽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頭發也已散亂批下,滿嘴都是鮮血。一個大境界的差距,讓他感到力不從心,同時有種在生死之間痛快淋灕的感覺。

「你的極限只能到這里嗎?」

白瑾還是遠遠地看著戰局的進行,不禁輕聲低語。

夜陽面對兩個高出自己一個大境界的修士,能夠出其不意的斬掉其中一人的胳膊,再拿另一人來磨刀,再到現在能在對方毫不保留的對攻中一直堅持不敗,堅持不逃。這讓白瑾對夜陽變得另眼看待。她心中清楚,能夠越級挑戰的修士並不是沒有,但通常也只是在同一個大境界里發生,之前的壯漢只有築基初期的修為,能與三個築基中期黑衣人久戰而不死,已經算是天才了,而那也只是與對方差了一個小境界。現在夜陽表現出的戰力算什麼?幾乎就沒听說過。面對夜陽表現出的奇跡,白瑾不由得有些期待起來。

「嗯?」

一股氣息打斷白瑾的沉思,她柳眉輕皺,看向遠處正在被黑衣人殺得步步後退的夜陽。

「這氣息?」

白瑾盯著遠處的夜陽,輕生自語,而她原本平靜如同湖水的眼眸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同時正準備給夜陽致命一擊的黑衣人也察覺了異樣,一股氣息從夜陽身上蔓延開來,而且越來越明顯。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心中不由得一緊。

「 」

還沒等到黑衣人完全反應過來,一聲悶響從自己的手臂傳來,然後一股力量迅速傳遍全身,他能感到自己的一只手臂應該是沒了,同時眼前的畫面在快速往後退,然後自己的身體被狠狠砸在一棵大樹上。

「噗」

黑衣人摔在地上,嘴里噴出雪霧。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夜陽,他那原本渙散的雙瞳驟然緊縮,滿臉駭然。此時的夜陽像是變了一個人,他的目光冰冷,刺骨中透著令人膽寒的無情。而最顯眼的是,夜陽的眉間竟然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紅色劍痕印記.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黑衣人艱難地問出一句。沒有人回答,他看到夜陽的身影在眼中快速放大,緊接著自己的頭顱好像離開了身體。

「呼呼呼」

夜陽喘著粗氣,看著眼前沒有頭顱的身體,他眨了眨眼,然後轟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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