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妃朝見 第19章、皇後點醒痴心人,永為己求出繼

孟冬早起拜見皇後,一眼瞥見正殿廳中滿座著後宮的貴妃、妃、嬪、貴人、常在等,都在等待皇後。

原來後宮的妃嬪每天早晨都要來翊坤宮向皇後請安,大家彼此絮叨一番,看似雖是閑話家常,卻秩序井然,像是大臣上朝一般。前朝與後宮,竟也有不少相似之處。

孟冬一邊想著剛才在大廳門外看到的後宮諸妃嬪,一邊走到皇後寢殿,見皇後正坐在梳妝台前,宮女桐兒回稟著︰「令妃今早又沒來請安,只有戴貴人前來替令妃問安,又說是令妃本欲前來,可皇上見她身體不適,命令她靜養。」

又听見皇後貼身侍女冬兒不滿的說︰「令妃娘娘也太矯情了,每次不來拜見娘娘也就罷了,還一定要說明是皇上不讓她來!」

桐兒也道︰「可不是呢!皇後娘娘都快要臨盆了還不是照樣打理後宮事務?她才懷孕多久就連門都不好出了?」

皇後听了冷笑一聲,問︰「難道你們想讓別人代本宮打理後宮嗎?」

桐兒意識到自己失言,忙下跪請罪。

皇後嘆了口氣,叫桐兒起來時,回頭看到了孟冬在臥房門外,問︰「是孟冬?怎麼不進來?」

孟冬忙走了進來拜見皇後,道︰「奴婢見娘娘正在梳洗,不敢打擾。懿澤她好多了,只是腿暫時不能行走,因此讓奴婢前來替她謝娘娘大恩。」

皇後點了點頭,問︰「你會梳頭嗎?」

孟冬低頭答道︰「奴婢手笨,若娘娘看得起奴婢,奴婢就獻丑了。」

冬兒本來是正要給皇後梳頭的,听了這話,只好退到一旁,把位置讓給孟冬。孟冬便站起,走到皇後身後給皇後梳頭。冬兒與桐兒相互瞪眼,似乎在用眼神訴說著什麼。

皇後忽然說︰「你們都先退下,本宮要與孟冬單獨聊聊。」

孟冬愣了一下,冬兒等人就都退下了,屋里只留下了皇後與孟冬二人。孟冬還在繼續給皇後梳頭。

皇後說︰「四阿哥昨晚來找你了。」

孟冬已經猜到皇後屏退左右就是要說這個,忙答道︰「回娘娘,奴婢只是……」

「你不必忙著解釋。」皇後以手止住了孟冬的言語,笑道︰「你不必在本宮面前找理由圓場,我心里都明白,你不過是喜歡四阿哥罷了。」

孟冬又飛速漲紅了臉,默默的給皇後挽起發束。

皇後笑道︰「可惜……永卻是個太過于實誠的孩子,你不說,他就真的不會明白。」

孟冬為皇後戴上鳳冠,插上金釵,整理了鬢發,就侍立在皇後身側。

皇後拉住了孟冬的手,道︰「本宮知道,你是個聰明人,可是再聰明的人,遇到了感情的問題,就不是那麼聰明了。本宮曾經也矜持、或者也可以叫做自命清高,因此錯過了表達感情的最好機會。我明明遇到了自己的心儀之人,可是他因為生母卑微而被人瞧不起,他以為我也瞧不起他,我卻沒能在那時告訴他,其實我很傾慕他……」

孟冬有些不解︰「娘娘您……對奴婢說這些……」

「你洞悉世事,應該知道,當今太後並非皇上生母。他現在已經是君臨天下的九五之尊,我在這個時候再去告訴他我的心意,你說,他還會信嗎?所以,即使我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六宮之主,卻再也沒有了夫妻赤誠相對、傾心相談的機會。你明白嗎?」

孟冬點了點頭,心中深深的被皇後打動了,皇後沒有她想象的那麼高高在上,而是一個真誠的、渴望愛的女人,更難能可貴的是,皇後願意對她說真心話。

皇後被孟冬攙扶著離開了梳妝台,緩緩向前廳走去,又說︰「你一心一意的幫四阿哥,千萬別等到他飛上枝頭之後再告訴他你的心意,不然,也許一切都來不及了。」

孟冬反復琢磨著皇後的話,皇後真是洞悉世事,竟然對自己的行為與心意知曉的一清二楚。

前廳坐著的妃嬪們看見皇後走來,忙都站了起來,一起參見皇後,皇後坐在了正中間,眾妃嬪才都又坐下。

皇後先問穎嬪︰「景仁宮事情那麼多,你受勞了。如果有什麼需要,就盡管告訴本宮。」

穎嬪笑答︰「承蒙皇後娘娘厚愛,景仁宮一切安妥,禮部的折子已經遞上去了,待皇上擬定了日期,嘉貴妃遺體就將遷往地宮。」

皇後點點頭,又看戴貴人,問︰「令妃身體都有何不適?可宣太醫看過了?」

戴貴人忙站起答道︰「回皇後娘娘,令妃娘娘是害喜嚴重,太醫已經給開了方子,令妃娘娘對皇後娘娘的體恤和關懷感激涕零,待稍微好些,一定要親自來謝恩的。」

皇後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說什麼謝恩不謝恩的?只要令妃安好,本宮就放心了。」

孟冬抬頭打量了這戴貴人一番,吃了一驚,戴貴人的相貌與嘉貴妃頗為相似,在後宮,這肯定不是偶然,多半是被有心人安排的。只是戴貴人卻與嘉貴妃沒有任何關系,偏偏是令妃延禧宮的一個並不怎麼得寵的貴人,僥幸有孕,卻只生下一位公主。

妃嬪們散了之後,孟冬自回,卻在路上又听到了冬兒與桐兒的竊竊私語,其余的沒有听清,只有一句「一個新人也有資格給娘娘梳頭,不過梳了一次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誰了」,進入了耳朵。

孟冬心中嘲笑,默嘆這些個宮女,也就只能當個宮女,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可不是什麼寬容大量的人。到了晚間,她又主動來到皇後寢宮服侍,和冬兒、桐兒一起幫皇後卸妝,聲稱自己梳的頭發,要自己來拆卸,皇後才會最舒服。

皇後便隨口贊道︰「你有心了,今日穎嬪、純妃她們都說本宮發髻梳的好,可是你手巧的功勞。」

孟冬笑道︰「娘娘若是喜歡,奴婢就以後天天給娘娘梳頭。」

「那你可就有的辛苦了。」

「娘娘哪里的話?伺候娘娘是奴婢的本分,不止是梳頭,奴婢雖然愚笨,可是願學,娘娘若看得起,奴婢還能為即將出世的小阿哥做些衣物,如今天寒,興許能為娘娘分憂一二。」

皇後听了,很是喜歡,笑道︰「你竟然還會這些?可比本宮身邊這些人強多了,那我以後可要多靠你了。」

孟冬嬉笑著朝冬兒做了個鬼臉,冬兒、桐兒心中自是不服,卻也無可奈何。

四阿哥永依舊早起到太後處請安,有時晚間得空也到太後處閑聊。

一日趁太後心情好時,永便與太後說了自己想要去侍奉履親王,太後自然明白永是要為自己找個退路,也表明了自己再沒有爭奪皇位的念頭,于是笑道︰「履親王沒有後嗣,你願意去服侍,實屬孝心難得,只是此事,你需親自向皇上請命才好。」

永答道︰「孫兒自然要懇請皇阿瑪準許,只是應當先稟明祖母才好。」

太後听了這話,心中甚悅,她最樂意在別人眼中勝過手握皇權的乾隆。于是她令人取出一盒燕窩,交于永,說︰「你帶此物一起去,就說是哀家送給皇帝的。」

永領了東西,退出壽康宮,來向乾隆請安。陳進忠向乾隆呈報,乾隆听說是永求見,隨口回道︰「就說朕忙于政務,無暇見他。」

陳進忠答道︰「可是皇上,他還帶來了太後的禮物。」

乾隆愣了一下,顯然永是從太後那里過來的,想起前些日子太後為嘉貴妃請命追封為皇貴妃、以及將嘉貴妃兩個未成年兒子交于舒妃之事,恐怕都是有心為之,于是又說︰「叫他進來吧。」

永已經多日未見乾隆,先行了大禮,又開始請罪︰「兒臣前些日子沖撞了皇阿瑪,懊悔不已,多日不敢相見,不知皇阿瑪可氣消了些?」

乾隆眉毛一皺,又是一陣冷笑,問︰「多日不敢相見,那今日怎麼敢來了?」

「兒臣……」永腦袋里轉啊轉,想著初次討好太後時孟冬教的說話方式,一個模板應用應該不錯,于是答道︰「回皇阿瑪,額娘法事就快結束了,按照皇阿瑪的旨意,兒臣也該離宮了,兒臣不能不再見皇阿瑪一面。」

「這話說的倒是實在,朕還以為,你是來求朕收回成命,原來,你是來道別的?」

永叩首道︰「兒臣惹皇阿瑪生氣,本該受罰,沒臉求皇阿瑪收回成命,況且皇阿瑪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哪能隨意收回?兒臣只是覺得自己不能為皇阿瑪分憂,實在不孝極了。兒臣听說履親王最近身體大不如前,又沒有後嗣,此事讓皇阿瑪憂心,兒臣不才,懇求到床前伺候履親王,減輕皇阿瑪顧盼之憂,不知皇阿瑪能否成全兒子的一片孝心?」

听了這一番話,乾隆有些震驚,慨嘆道︰「看來,你母親的過世,真的讓你成熟很多,怪道連太後都對你刮目相看了。」

「兒臣愚鈍,多年讓皇阿瑪操心,是兒臣的過錯,但願皇阿瑪能給兒子一次亡羊補牢的機會。」

乾隆看了看永的眼神,似乎非常誠懇,有些心軟了,說︰「你起來吧!讓你去服侍履親王,也是一件大事,朕需要好好考慮一番,你且回去,朕自會給你答復。」

在永離開壽康宮之後,太後讓人傳喚來了舒妃,先講了永要侍奉履親王之事,又另有安排,道︰「我有意將你表妹的女兒,伊爾根覺羅氏,許配給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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