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采元,穿著淺青色錦,銀鼠皮披風,發上戴的金瓖羊脂玉金飾,沉穩大氣。
只是一照面,便讓人看出了這二人的差別。
謝瑤是嬌養長大、貞潔無邪、不諳世事的小娘子。
周采元是心機深沉、久混江湖、博古通今的厲害人。
江謝雲發出一聲愉快的輕笑︰「這一比啊,便曉得誰是厲害人了。」
劼四微皺眉頭︰「早知如此,該讓五妹換一身裝扮的。」
男子都有保護欲,此時其實所有的話語權都在天子那邊。
如果得他看重,輸了也贏了。
如果得他厭憎,贏了也輸了。
天子的胃口嘛,看看蔣貴妃和皇後的差別便曉得了。
蔣貴妃便是謝瑤這一款。
而皇後,端穩沉著,便是周采元這一款。
江老漢人清靜地道︰「衣物是表皮,比試的是內涵,急什麼?放心看著。」
台上。
謝瑤和周采元對視一眼,彼此臉上都掛著溫婉的微笑,而後同時轉身,對著高台之上行了大禮。
天子很快叫了起︰「周采元是誰?」
「回陛下的話,是民女。」
周采元半垂了眼楮,穩穩地再行一禮,儀態出眾,沒有半點慌亂。
謝瑤微微驚奇。
很難設想,一個從偏僻山區長大的女孩子,居然有如此禮儀,如此臨危鞏固。
要曉得,許多京官的女眷,久居京中,見了宮中的朱紫也是結呆滯巴,慌手慌腳。
這也沒什麼,好戲還沒開始呢。
緊接著,蔣貴妃嘲笑了一聲︰「好一副刁鑽的模樣!」
周采元穩穩站著,表情溫和,似乎沒有听見刁難。
天子又問︰「听說這場搦戰是你主動提出來的?」
周采元道︰「是。」
「您好大的膽量!」天子突然怒喝︰「莫非你不曉得,這樁婚事是朕樂意,貴妃親身牽的線嗎?竟敢藐視皇威!」
周采元從從容容地拜下去,沉聲道︰「請陛下恕罪,民女不知這中間的細節,民女只知,從角度開拔,如何能力愈加利國利民。」
「利國利民?」蔣貴妃微淺笑了︰「瞧瞧,陛下,您多有福分啊,這麼一個小小的民女,也反應如何治國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話,天子皺起了眉頭。
連續坐著不說話的壽王突然站了起來,拱手道︰「兒臣恭賀父皇!」
天子一怔︰「恭賀什麼?」
蔣貴妃和信陵王對了一下眼神,滿滿都是不屑。
蠢貨,瞎拍什麼馬屁,沒听出那是反話麼?
只听壽王道︰「恭賀父皇,在您的治下,錢國河清海宴,庶民安居樂業,便連小小的村婦,也能靠著起勁發財致富,更是心系家國,願為大錢思量。這都是您治理的好,才會吏治明朗啊!」
燕易南朗聲道︰「陛下賢明神武,愛民如子!錢國有陛下,實屬蒼生之幸!」
眾人全都站起來,三拜九叩︰「陛下賢明神武,愛民如子!錢國有陛下,實屬蒼生之幸!」
天子頓時浮起了微笑,高興地道︰「都起來,都起來。」
再回頭,看著周采元,語氣便好了不止一點︰「說說你怎麼個利民利國?」
「謝氏家屬,應運而生,幫手大錢皇室,以先天卜算禍福,助大錢趨吉避凶。
那麼,當職之人的先天職能最為重要,而眾所周知,謝氏子弟先天不足,深有缺憾,務必謝氏女人以血為藥。
謝氏女人所供之藥,血液越是純潔,藥效越高,關于服藥之人激發先天和修補身子便越好。」
周采元笑眯眯地問謝瑤︰「謝大姑娘,是不是如此的?」
謝瑤淺笑著點頭︰「的確如此,謝姑娘沒有說錯。」
周采元便又道︰「從來,謝氏與謝氏都繼承一個準則,便是血液最純潔的女人,當婚配給先天最為出眾的謝氏子弟,以便更好地激發先天,為陛下和大錢盡忠。
民女雖是留仙謝氏,與京城謝氏早分宗,但血液里,始終繼承了先祖富寧女侯的血脈,更繼承了她憂國憂民,忠君愛國的心思。
民女之因此提出與謝大姑娘比試,便是為了大錢著想。」
她見天子沒有不高興,便大著膽量大聲道︰「眾所周知,謝氏子弟之中,除了神官大人之外,便是太常寺卿先天最為出眾!
而神官大人是年紀大了,精力體力大不如從前,否則也不會讓陛下鬧心,牽扯出這一場比試。」
「陛下!這是歪曲!」江謝雲不由得呼嘯作聲︰「是歪曲!」
周采元理都沒理江謝雲,繼續道︰「在這種情況下,民女以為,燃眉之急,便是為太常寺卿挑選一個血液最純潔,與他最為符合的女人為妻,以便他發揚先天,為陛下和大錢盡忠!」
她尊敬地膜拜下去︰「民女痴頑,以上語言如果有欠妥之處,還請陛下寬恕。」
江謝雲站起來,試圖辯駁,卻被謝老夫人捂住嘴巴︰「不想死便閉嘴!」
江老漢人涼涼地道︰「神官夫人真是了不得啊,在陛下眼前也敢胡亂怒吼,這是大不敬啊!」
江謝雲怨尤地瞪著江老漢人。
江老漢人喝一口參茶︰「真是的,越來越沒規矩了,丟人現眼。」
江謝雲便看向謝漪瀾,這種時候,他居然也不作聲嗎?
謝漪瀾卻只是靜靜地坐在亭子里,半垂了眼,神態冷靜,誰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倒是蔣貴妃,將手掩了口,小聲和天子說了幾句話,又眼光炯炯地看向周采元,最不懷美意。
天子沉吟不語。
周采元的心跳得擂鼓似的,幾次想要回頭去看燕易南,又不敢,便只垂頭看著鞋尖,一動不動。
信陵王突然笑了一聲︰「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天子道︰「許!」
信陵王行了個禮,看向周采元︰「周采元,你有這份心最可貴,但那是基于其實的情況下。本王覺得,你不是美意,而是歹心!」
周采元微微一笑︰「殿下何出此言?」
信陵王朗聲道︰「你當眾說神官大人不可能了,這是在煩擾民意!在欺君!你也不是什麼為了大錢,而是為了一己私情,因為你和燕易南,早便勾通成奸!」
「勾通成奸!」
這個控告不可能謂不陰毒。
而且是當著這麼多高官的面,一旦坐實,周采元便算完了。
今後不要再貪圖進入權貴圈子,更別貪圖一步登天。
「陛下,臣有話要奏!」燕易南不怒反笑,一雙眼楮反照著火光,火光熊熊!
天子淡淡點頭︰「你說。」
燕易南道︰「信陵王乃是天潢貴冑,怎能猶如婦人那般捕風捉影,往一個忠君愛國的明淨女人身上亂潑髒水呢?
難道,是下官獲咎過您?還是周采元獲咎過您?下官曉得了,殿下是還記恨凌霄神殿的事吧?
那件事,陛下早有定論,殿下心中有怨氣,為什麼不向陛下明說,而是選在這種時候亂說?」
信陵王拈輕怕重︰「看,本王便說,周采元與燕易南早便勾通成奸,否則怎會如此發急?」
燕易南抬頭看著天子,委屈地道︰「陛下,臣早便稟告過您,臣與周采元是青梅竹馬,她之于臣,是濟困解危。發乎情止乎禮,我二人清明淨白。請陛下明鑒!」
天子模稜兩可,只問周采元︰「周采元,你怎麼看?」
周采元神采固定,參拜之後,伸直腰桿,朗聲道︰「陛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民女是明淨的,這一點,可以查證。
且,昔時太常寺卿大人救了民女,民女在他家幫工多年,這是朋友們都曉得的事兒。
無法遮蓋,也不需求遮蓋。倘如果民女為了所謂的名聲,進京之後銳意不與他來往,那才叫欺君!
再退一步說,民女與謝瑤比試誰的血液更純潔,愈加利國利民,和這件事並沒有直接的干系!」
「怎會沒有干系?」
蔣貴妃淡淡地道︰「適才你也說了,燕易南早晚是要代替神官一職的,神官夫人那是什麼樣的存在?豈能容得不貞不潔之人玷污!」
便算是明淨之聲,那也得是破敗之身!
蔣貴妃厲聲道︰「來人啊!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痴心貪圖的女人拖下去,扒了她的衣服審視!」
燕易南站了出來,眼光沉沉︰「陛下!」
蔣貴妃同時看向天子,眼里有淚︰「陛下~此風不可能長,倘如果蕩婦做了神官夫人還是太常寺卿夫人,以後我錢國的顏面何存?將要被各國笑話了!」
而後又不懷美意地問周采元︰「你既是明淨之身,還怕什麼?考證之後豈不是更好?」
對任何人來說,這都是奇恥大辱!
蔣貴妃厲眼掃過︰「謝瑤!她如此待你,你竟如此寬懷待她?」
謝瑤低聲道︰「回娘娘的話,臣女並不想與任何薪金敵,只想時光靜好。」
忽听有人大聲道︰「太後娘娘鳳駕到了!」
「太後怎會突然來了?」天子吃了一驚,率眾迎接。
周采元跪在高台之上,低眉垂眼。
謝瑤在她身邊做著一般的動作,輕聲道︰「謝姑娘,今日之事非我所願,希望你別見怪我才好。」
周采元清靜地說︰「謝大姑娘,今日之事亦非我所願,希望你別怪我才好。」
「看來我們都是不得。」謝瑤嘆了口,理理衣服︰「你能反應便更好了。」
周采元淺笑︰「希望稍後你也能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