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沒有完全看清，先前不讓點燈，太黑了。」徐陽想了想，雖然他腦海里一直記著深淵里的那些妖獸吃了好幾輪人了，可仔細想來，他確實沒有親眼目睹。
「所以啊，那些妖獸是不是真的吃人，還不一定。」林倦對此也只是猜測，還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對那白衣女子，她也有疑惑的地方。
對于敢主動站出去送死的她，白衣女子的態度隱隱可以察覺出幾分友善，如果真是個以殺人為樂的怪物，就不會認同她犧牲自己保全碎星派的舉動。
無論是修士總盟掌管下鮮少出現修士死傷的混元秘境本身，還是這一關的主導者白衣女子，似乎都在傳達著相同的訊息，秘境里不會出現會導致修士死傷慘重的考驗。
要真按照這白衣女子口頭上說的那樣，十條機關滑道上百名的修士中，只有三人能活下來，那就與這份訊息不符了。
可若是那些妖獸都是被馴服的妖獸，並不會吃人，被扔進深淵里的修士不過是被淘汰了，扔出了焱靈果樹的範圍而已呢？如此才與這份訊息更相符。
「拿著。」方時景已經從儲物袋里取出了幾塊妖獸的筋肉扔給林倦，「狼肉，試試。」
「這濃郁的靈氣，這狼得有和出竅修士差不多的道行了吧？這還能叫狼肉嗎？」徐陽眼見著那塊方時景拋出去的狼肉，一臉可惜。
妖力高深的妖獸，身上每一處都是寶，不是煉器的絕佳材料就是煉藥的絕佳材料，值錢的很。
「儲物袋里沒別的肉了，你有？」方時景反問。
徐陽趕緊搖搖頭，他都闢谷一年多了，儲物袋里早就不帶食物了。
「我扔了啊？」林倦用風托著方時景扔過來的肉，風元素已經聚集于她的手心，隨時都能將肉扔出去。
「你從法寶里將肉扔出去，只怕是會驚動那白衣女子，暴露了我們的存在。外面已經徹底亮了，不說白衣女子，連其他機關滑道上的眾人也能看得一清二楚。」方時景道。
「那我出去了，多謝你在我失憶的時候，幫我保下碎星派的弟子們。」林倦雖然說話總是不著調，但是方時景幫她的恩情，她都記下了。
「你有什麼需要的，等從這個鬼地方出去了，就直接告訴我，我還你這一次恩情。」
欠下的趕緊還掉，免得拖成梅雪那樣還不干淨，林倦也是被梅雪坑怕了。
「不用等出去，你只需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從梅雪真人手里接過掌門之位，他對你而言，是能讓你放下對自由自在的追求的人嗎？」
方時景不需要林倦報答他什麼，既然是朋友，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但是听到林倦說要回報他，那正好，他想听听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是從失憶的林倦口中說出來的模糊不清的答案，而是她真正的心中所想。
「是。」林倦答。
方時景心跳停頓了一拍，那麼簡潔的一個「是」字，令他腦海瞬間空白，不知再說什麼好。
「我欠了他一命。他以前心心念念的就是壯大碎星派，我還不上他一條命了，但是如果我能替他把碎星派變成甲級門派，也就算還清了他的恩情吧。」
「等到碎星派成為甲級門派的那一日，我就扔了掌門之位，繼續當我逍遙自在的自由人。」
林倦接著補充道，說出原因時，她面上是笑著的。
徐陽和方時景見慣了她囂張和不著調的模樣，頭一次覺得笑臉和她如此不相稱。
這些輕描淡寫的話語里，藏著沉甸甸的分量。
方時景也瞬間明白，不怎麼在意旁人的林倦為何對碎星派的前任掌門如此特殊，就算是沒心沒肺的林倦，面對另一個人付出性命的恩情，也定是無法逃月兌的。
「把碎星派變成甲級門派……那怎麼可能呢？」徐陽驚訝道，這種事他連想都不敢想，林倦卻打算這麼做了。
自己給自己定下這種任務，是根本沒打算完成嗎？
「在通往甲級門派的路上，如今的碎星派才剛剛起步，你們可以等百年後看看，碎星派離甲級門派的目標是否還遙遠。」林倦說完後，便已經從法寶里出去了。
法寶里只剩方時景和徐陽兩個人，方時景姑且不論，徐陽是震撼得不行，遲鈍如他，直到此刻才察覺到，原來和林倦分開的三四個月里，林倦身上已經發生過巨大的變故了。
「她是認真的嗎，自己把一個丁級門派培養成甲級門派？這比滴水穿石難多了吧？」徐陽想想如今修真界各個等級的門派之間隔著的鴻溝，就替林倦感到絕望。
「正因為她是認真的，才可怕。她要面臨的困難太多了，那絕非一人之力就能做到的事。她若執意要做，必定是受盡白眼，頭破血流。」
一個人，從丁級門派跳到甲級門派，便已是難如登天的事，但是林倦能做到。
一個門派，從丁級門派變成甲級門派，那要經過十分漫長的歲月以及足夠多的機遇，古往今來並非沒有這樣的例子，可若這樣的例子里，有一個人籌謀了一切，以一己之力完成了這樣的創舉，那個人無疑會是足以青史留名的豪杰。
「所以林道友才要帶著這些碎星派的弟子來混元秘境……光是一個混元秘境，就已經有一群修士總盟的人刁難他們了，林道友這條路繼續走下去的話，這樣的事情只會更多更嚴重，不會變少吧……」徐陽立即便想起了從其他門派那里听到的關于碎星派的流言。
這些關于碎星派的事，徐陽原本都沒听出什麼味兒來，直到現在明白了林倦的目標，才將這些事一件件地串聯了起來。
正如阿景所說的那樣，林道友確實變了。
「如今的碎星派還是太過弱小，林倦自身也沒有足夠的勢力讓她在修真界能有立足之地，我只怕有朝一日，有更強大的門派想要摧毀碎星派，林倦會束手無策。」方時景道。
他沒有想過去勸林倦放棄這條路，林倦那樣的性子和作風，也讓人難生出去勸她放棄的想法。
而此時的林倦並不知道藏在法寶里的那兩個人替她想了那麼多，她拎著肉朝著深淵的方向飛過去，手里的肉比她飛得更快一點，已經砸進了深淵里。
白衣女子猛然間看清她的身影，立即朝著她的方向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