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3【秋後算賬!】

香港,匯豐銀行。

銀行大班沈璧端坐在老板椅上正在審核一份借貸資料。

借貸方是香港長江實業公司,申請貸款的法人是大老板李佳誠。

自從上次石志堅被傳遭受海盜綁架最終撕票之後,沈璧就開始與傅家,以及李佳誠等人親密接觸,並且與李佳誠等人建立了良好的「蜜月期」。

作為一名銀行家,沈璧從來不談感情,更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所以石志堅只要一失去利用價值,他沈璧掉頭就和李佳誠打得火熱。

就算最後得知石志堅的「去世」只是一個謠言,沈璧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石志堅死不死對他影響不大,如果沒死,大家以後就繼續合作,他沈璧也沒必要涎著臉去求石志堅原諒背叛什麼的。

他可是匯豐大班沈璧!

別人求他才對!

比如說此刻,他手中這份貸款申請資料就是證明!長江實業求他批準貸款!完全把他當成了財神爺對待。

腦海中泛起自己與李佳誠建立起來的「深厚友誼」,沈璧笑了笑,就毫不猶豫地提筆在申請書後面寫上「同意,沈璧」字樣……

「鈴鈴鈴……」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沈璧忙放下申請書拿起電話,電話卻是他秘書打來的,「先生,托馬斯先生已經來了!銀行的主要負責人都已經出去迎接!」

沈璧一愣,托馬斯?匯豐銀行倫敦總部大佬,也是他的頂頭上級,他怎麼突然駕到?

沈璧顧不得多想,忙掛斷電話, 起身走到窗戶旁看了一眼, 只見下面一行車隊正緩緩停靠在匯豐大廈門口。

沈璧忙轉身取了自己的西裝外套,又整理了一下領帶, 忙急匆匆往外走,走了幾步又忙折回,打開抽屜取了幾粒薄荷糖丟進嘴里使勁兒嚼幾下,這才再急匆匆沖向外面。

當沈璧搭乘電梯來到大廈門口的時候, 得到消息的銀行主管負責人早已排好隊供應大佬托馬斯!看到沈璧, 眾人紛紛朝沈璧點頭致意。

沈璧也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此時,黑色林肯轎車車門打開,鬼佬托馬斯手持文明棍,胸口懸掛金懷表, 從車上姿態高傲地下來。

沈璧作為銀行大班率先迎上前, 與托馬斯握手道︰「您好,托馬斯先生!很高興您能來到香港!」

托馬斯看了他一眼,這才與沈璧輕輕握了握手,「如果有時間的話, 我想要參觀一下你的辦公室。」

「當然可以, 這邊請!」沈璧心里犯嘀咕, 不明白這個鬼佬托馬斯怎麼會突然駕到, 還要到自己辦公室視察,自己業務做的很好, 也沒被他抓到什麼小辮子!

帶著滿肚子疑惑,沈璧笑吟吟陪同托馬斯上了電梯,那幫銀行主管負責任人這才收了隊形,目送沈璧他們搭乘電梯上樓。

……

托馬斯進到了沈璧的辦公室, 用藍色的眼楮掃了一下這個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 尤其多看了幾眼懸掛在沈璧辦公桌後面牆壁上那副油畫。

那是沈璧的「自畫像」。

畫像上的沈璧儒雅俊朗, 充滿了銀行家的風範, 其擺出來的姿態卻有些像法國皇帝拿破侖,睥睨一切,藐視一切!

沈璧見托馬斯的目光在自己油畫上停留很久,就忙道︰「讓您見笑了,托馬斯先生!這是我讓人畫著玩的!」

托馬斯點點頭,然後徑直走向沈璧的老板椅子, 放下文明棍, 姿態傲然地坐了下去, 沈璧只能很矜持地站在他面前, 姿態恭敬。

托馬斯坐下之後沒有開口說完, 而是看了一眼沈璧辦公桌上的那些資料和文件。

沈璧這才記起剛才忘記把長江實業公司的貸款申請收起來。

沒等沈璧開口,托馬斯已經伸手拿了那份資料,仔細地翻看起來。

沈璧不知為何,頓時覺得氣氛有些壓抑,他站在原地不知該干些什麼,幸好這時候女秘書端著咖啡進來。

沈璧忙接過咖啡,親自幫忙擺放在大佬托馬斯面前。

托馬斯抬頭看了沈璧一眼, 隨手掏出插在自己口袋金筆,指了指前面空著的沙發, 「你也找個地方坐下,等我把這資料看完!」說完又掏出眼鏡架在鼻梁上,一副辦公模樣。

沈璧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那空沙發。

那沙發都是他的屬下, 還有一些有求他的顧客所坐的地方。

沈璧為了凸顯自己的高高在上,故意把自己的辦公桌椅設計的很高,這座沙發卻很低, 尤其人坐下去以後,整個身子會不由自主陷進去一大半,從老板椅上往下看,只能看到他們半截身體。

沈璧硬著頭皮坐到了天鵝絨布面的沙發上,身子也和之前那些人,陷了進去,看向托馬斯只能用「仰視」的目光。

過了差不多三分鐘,沈璧卻覺得比半個世紀還要漫長。

卻見托馬斯用金筆在手中資料上寫了一些什麼,這才抬頭把金筆的筆帽擰好,對沈璧說︰「親愛的,你看我幫你修改的怎樣?」

沈璧忙起身接過托馬斯遞過來的那份資料,一看, 臉上露出驚訝, 只見在自己原先同意的批示上面,被托馬斯直接用筆劃掉, 寫了兩個字——否決!

「托馬斯先生, 您這是——」

「怎麼,你對我的修改有意見嗎?」

「哦不是的,我尊重您的修改!是的,我一向都很尊重您!」沈璧知道這位大佬托馬斯性情傲慢,做事更是剛愎果斷,如果你反對他的話,絕對沒好果子吃!

「既然你不反對,還很尊敬我,那麼就請你重新坐下!我不太適應別人,尤其還是我屬下站在我面前,用居高臨下的姿態同我講話!」

「對不起,托馬斯先生!」沈璧忙畢恭畢敬,重新坐回沙發。

「親愛的沈璧,現在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否決你,是嗎?」托馬斯等沈璧坐下之後,笑眯眯說道。

沈璧雙手放在膝蓋上︰「是的,先生!以我的專業角度來看,長江實業的貸款申請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是符合我們貸款標準的!」

「所以呢?你覺得我剛愎自用,很武斷是嗎?」托馬斯笑了一下︰「那份申請書上,借款數字是三千萬港幣,用長江實業的塑花廠,還有五金廠作為抵押!如果換做以前,的確,這個貸款數目可以放給他!但是現在,塑花廠和五金廠的香港市場已經飽和,海外競爭力度又比不過新興的馬來西亞工廠和泰國工廠!準確地說,不管是塑花廠還是五金廠,賺取利潤的能力已經大幅度下滑,請問,你叫我如何貸款給他們?」

「雖然這兩家工廠的競爭力下滑,但顧客群卻是很穩定的!只要他們拿到資金擴大生產規模,就一定能扭轉局勢!」沈璧深吸一口氣說道。

「擴大生產?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親愛的沈璧大班!你這位親愛的顧客朋友,長江實業的老板貌似對塑花和五金喪失了興趣,反過來想要擴大的是地產生意!」

沈璧坐在那里,不卑不亢的道︰「先生,這只是你的猜測!作為一名銀行負責人,我信任自己的顧客!」

「做金融靠的不是信任!」托馬斯對沈璧輕蔑道︰「靠的是利潤!人家拿了我們的錢去做風險很大的地產開發,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賠了,就是一筆我們承擔不起的壞賬!賺了,他們也不會多分給我們錢!」

「難道就不能試一試嗎?」沈璧听完托馬斯的話,還是想要爭取一下,目光與托馬斯平視道。

「你以為是在做數學題嗎?還可以試一試?」托馬斯雙手成塔狀撐在辦公桌上,目光灼灼地望著沈璧。

「我覺得可以!」沈璧語氣非常嚴肅的對托馬斯說道,「金融事業是一個充滿奇跡的事業,不是嗎?不試一試,又怎麼能知道結果好壞?」

托馬斯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親愛的沈璧,如果是以前的話,我一定會讓你試一試,因為你是個特別的人,可以為匯豐做出很大的貢獻!可是現在,你已經讓我對你失去了信心——」

「呃,什麼意思?」沈璧從一開始就覺得托馬斯好像有些不對頭,無緣無故竟然從倫敦跑來香港,還針對自己視察工作,明顯是在找茬!

托馬斯藍色的眸子盯著沈璧,語氣不善的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嗎?神話集團準備取消三億港幣的存款!也就是說,我們匯豐很快會白白丟掉了三億!」

「什麼?」沈璧大驚失色。

神話要取消存款?

他怎麼不知道?

「托馬斯先生,我一定是听錯,對不對?」沈璧激動地站了起來。

托馬斯冷笑望著他,「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是神話集團石志堅先生親自打電話到倫敦那邊同我講的!要不然,你以為我會閑的沒事兒來你這兒?」

沈璧身子一晃,顧不得托馬斯語氣中的責怪與鄙夷。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問我,我問誰?」托馬斯冷道,「不過我相信你應該知道理由的!只是你不想承認而已!」

沈璧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他當然知道理由!

理由就是他背叛了石志堅!

他願意為石志堅是個善良的人,不會那麼記仇,可是他錯了!

石志堅不但記仇,報起仇來還超狠!

「現在,親愛的沈璧!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過來了吧?」托馬斯毫無表情地望著沈璧道,「要麼你去找那個石志堅,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跪下也好,痛哭也罷,一定要讓他取消這個可怕的打算!要麼,親愛的,你可以收拾東西回英國了!」

沈璧身子一晃,差點跌倒!

這是要被炒魷魚節奏!

「我還有沒有得選?」

托馬斯笑了,順手拿起沈璧辦公桌上面雪茄盒內的大雪茄,翹起腿,姿態悠閑地在鼻翼下聞了聞︰「你說呢?要麼去跪下求那個石志堅;要麼,現在就滾!」

沈璧閉上眼,只覺頭暈目眩!

以前他以為自己是財神,那幫香港大亨都要跪著求自己!

現在石志堅給他上了一課,告訴他,什麼叫「有錢就是爺」!

難道,真的要給那石志堅下跪?

沈璧只覺雙腿發軟,渾身沒力!

……

最終,沈璧硬著頭皮還是主動打電話給了石志堅。

電話是石志堅的女秘書接听的,沈璧在電話里很誠懇地邀請石志堅在陸羽茶樓一聚。

電話那頭說了,她會轉告給石志堅先生,等會兒回復他。

沈璧這才說句「多謝」!

掛斷電話,沈璧整個人就魂不守舍地盯著電話,等著電話打過來回復自己。

一分鐘,兩分鐘。

沈璧度日如年。

叮鈴鈴!

電話突然響了。

沈璧急忙抓起電話。

「您好,沈先生,石先生說了中午十二點陸羽茶樓不見不散!」

「好的,多謝!」沈璧像中了頭獎一樣高興,掛斷電話擦拳磨掌,「我要給親愛的石帶些什麼禮物好呢?」

……

中午時分,陸羽茶樓。

沈璧其實不太喜歡來這里飲茶食飯,因為他鐘意飲咖啡,喜歡英倫下午茶,而不是這種味道咸淡苦澀的中國茶,不過很多香港大佬大亨都鐘意這個地方。

因此沈璧也多次被那些有求于他的香港大老板們邀請來這里「坐坐」。

每次這些人都會捎帶很多禮物,美其名曰「土特產」,還非要讓他收下不可,不收的話還很不高興,說沈璧看不起他們。

沈璧對這種小舉動很是鄙夷。

可是今天,換做他帶了「土特產」,並且是他有求于人。

沈璧提著石志堅最愛吃的桂花糕進到陸羽茶樓大廳內。

茶樓老板認識沈璧,知道這個鬼佬可了不得,是大名鼎鼎的鬼佬財神,很多香港大老板都喜歡巴結他。

「您好,沈大班,是不是約了石先生,他在樓上雅間等你!」老板說完,還目光詫異地看了看沈璧手中提著的「禮物」。

沈璧裝作沒看見老板那「詫異」的目光,咳嗽一聲︰「帶我上去!」

「好勒!」

老板撩著長袍大褂,引領沈璧上了樓梯,來到二樓雅間「水仙廳」。

老板敲門︰「石先生,沈大班來了!」

「請他進來!」房間內傳來石志堅聲音。

老板這才推開門,躬身邀請沈璧進入。

沈璧一進去,就愣住了。

房間內不是石志堅一個人,竟然還有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鬼佬!香港渣打銀行老總,塞班!

更讓沈璧尷尬的是,塞班這鬼佬竟然和自己一樣像是剛來,此刻還站著,手中也提著一樣東西——石志堅最鐘意吃的桂花糕!

靠,撞車了!

沈璧有意無意地把手中提著的桂花糕往後挪了挪!

塞拜和他大眼瞪小眼,感覺提著的桂花糕也「沉甸甸」的。

茶樓老板看著眼前這倆鬼佬,第一次覺得不可思議!以前都是別人給這倆鬼佬送禮,這次他們竟然同時送禮給石先生!

石先生,牛逼啊!

老板對石志堅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老板,麻煩你幫我們沏一壺好茶,再把你們茶樓最好點心上幾道!」石志堅見茶樓老板發呆,就開口笑道。

「好勒!」老板醒悟過來,忙道聲吆喝,隨即出去輕輕把門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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