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每隔好多年

夏侯巍這人,果然還是適合一個人漂流在外,獨自去體會那些寒風冷雨。

他不應該有牽絆,也不能夠有牽絆。

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夏侯巍那會兒的模樣,可比現在輕松多了。

十一年前?不,是在更遙遠之前的那一天吧。

那時候的她跟很多同齡人一樣的羞澀,渴望親近夏侯巍,哪怕是近一點看著他也好。

此刻,她已如此親密地站在夏侯巍的身前,心底里卻沒有一丁點兒的喜悅,更多的是一些痛苦。

為什麼老天爺要讓她,出生在那樣的一個家庭里,又為什麼讓她接二連三地見到夏侯巍呢。

想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有這一份執念,皆因自己受過傷,姬綱輕易就從夏侯巍的掌中縮回了手,更覺得自己的出現,不過是夏侯巍生命里的一個過客,無法從他身上得到片刻的解月兌。

答應又如何,不答應又如何,一切又都沒那麼重要了。

對夏侯巍產生過些許影響的她,就這樣在蕭蕭夜風中漸行漸遠。

她要離開夏侯巍那座冰山的身邊,因為她不是一座有資格去融化他的火山。

「這又是何苦……」

望著姬綱的離去,夏侯巍臉上的寒霧更多了些。

他可以給予姬綱,想要得到的那點小幸福,但他卻沒有那麼做,也不敢那麼做。

這一份苦,豈止是姬綱心里的那點苦,也是他夏侯巍心中的那份虛妄。

虛妄也好苦楚也罷,真像冬夜里的一顆樹,怎麼看都覺得它身上的葉子快要被寒風吹完了,待夏暑時節,又會偷偷地長出來不少。

終于,姬綱是沒有等來夏侯巍,那個冷靜過了頭的家伙,或者說,她沒有找到她所想要找的那個夏侯巍。

尹伯期說的對,夏侯巍是她心里面的一座長城高樓,太長太高了。

渺小如她,只適合守在這棵白芒花樹下,欣賞著這些如雪花般的花兒。

雪花?原來當她第一次見到夏侯巍的時候,看到的是一顆又一顆黏在樹上的雪花。

列州那種地方,到了冬夜里也是很冷的,卻很少有過這種雪花。

下雪!寒夜里的第一場風雪來了。

不想錯過這一場風雪的姬綱,選擇留在了其中,這樣就不用在寒風冷雨中飽嘗夢魘的折磨了。

在這寒夜里繼續一個人往前走的夏侯巍,往北邊一點繞了下,去往了雪惑軍位于普祥郡的大營。

一個寇若生,浪費掉了他大半生的時間,讓他三番兩次陷入了個左右為難的境地。

這世上如果沒有寇若生那種人的話,也許他會接受了姬綱的那一個請求,同她沐浴在寒風的懷抱之中。

可那寇若生就在婁州的某個地方等著他,他也在等著寇若生,仿佛這一切都是在強大的宿命安排之下,避也避不掉逃也逃不開的必然。

當那春暖花開時,他應該會給姬綱送上一束,真正散發著奇特白芒的花。

那種花的味道很香,比任何絢麗的花兒都要香。

它們每隔幾年,甚至于幾十年才會出現一次,一旦出現則會讓看到它們的人得到幸福。

「啊……」

從半空中掉了下來的馬杜,連條褲衩都找不到,只能用手里這條毛巾裹了裹自己,這見不得人的小身板。

他是從多高的地兒掉下來的?他不清楚,在他掉下來的那一小會兒,他的腦海里回蕩著的一個問題,就是該不該把傘拿出來緩一緩降落的速度。

剛把傘召喚在手里,他就掉到了這一棵大蘑菇的身上,滑溜了下去。

嘩,那些尾隨而來的洗澡水,也不肯往其它地方落去,直直往馬杜的腦門上淋了去。

又慢了一步的馬杜,打開傘的時候,渾身都被淋了個透心涼。

呸呸呸,輕啐掉了嘴里的這點洗澡水,馬杜自認倒霉地站起了身來,看了看這一片長滿了大蘑菇的叢林。

大蘑菇?為什麼這棵萬惡的大蘑菇,剛才沒有幫他擋掉那些洗澡水來著?

表情怪異地瞪了身旁這棵臭蘑菇一眼,馬杜一腳就踹了過去,卻發現這物什軟的一塌糊涂,整個往那芽苗堆里躺了去。

下一刻,馬杜才知道人家的柔軟,並不是身子骨太弱了,而是彈力非常不一般。

 的一聲,那棵臭蘑菇不等馬杜有所防備,一道柔勁撲了過來,把馬杜推搡向了隔壁那哥們。

一時間,可憐的馬杜像顆蹴鞠一樣,左彈右撞地飛向了高空。

這一次,馬杜學乖了,他懂得了用這把花傘,去延緩一下那些沖勁,以防自己又直接坐在了,那些毛刺刺的芽苗堆上。

他這會兒可是沒穿衣服的耶,怎麼可以直接跟那些臭芽苗,來個親密的接觸,萬一被扎出了點傷疤來該怎麼辦。

飛了好久好久,馬杜才在花傘的幫助之下,來到了這一個霧氣迷蒙的水池邊。

這?花月不會躲在這池子里洗澡吧?

倒吸了一口暖氣,馬杜心猿意馬地往前模了近。

花月沒有瞧見,他倒是被人踹到了那池子里,又多洗了個澡。

「不肖子孫!丟盡了祖宗們的顏面,還不思進取,簡直同牲畜無異!」

從這水池邊冒了出來的糟老頭,那真是火冒三丈,腦袋上都燃起了一大堆紅光芒亮的火焰。

他的出現,讓這一團迷蒙的霧氣越散越少,直至消失無蹤。

沒了這些霧氣的繚繞,那水池里的一切也都清楚了不少,並沒有什麼在泡澡的花月姑娘,只有一個不知所措的馬杜在水面上漂浮著。

他是誰?可能是這地界里的主人吧。

「……你是什麼人?我做錯了什麼事情,討得你如此胡言亂罵?」

將手中的花傘收起來藏在了身後,馬杜一臉不解地問了那紅袍老家伙一聲。

看人家那火冒三十丈的模樣,真有點兒替他馬杜瞎著急的意思。

不肖子孫?他老爹死得早,那些個長老也都挺有架子的,哪有可能讓他繼承點兒祖宗的絕世之學呀。

他能懂得點木甲人的制造,再知道那萊州城運作的原理,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談何愧對祖宗們的在天之靈。

啪,那紅袍老家伙听不得他如此質問,隔空一巴掌往他小臉上抽了去,在他的臉上印出了個火辣辣的掌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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