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西和橋。這是一座不大的小橋,但是在今天,它卻極為重要。
因為從當陽街到鴻臚寺,必須要經過此橋。無論怎麼繞,都繞不過去。
此時,大理寺的一百人馬,在大理寺卿薛寧的帶領之下,將巴克多等人,堵在此橋之上。
巴克多的身份比較特殊。哪怕薛寧身為大順從三品的高官,也只能與其對峙,等待命令,而不敢動其分毫。
畢竟,出了任何事情,薛寧承擔不起啊。
在西和橋南,一里之外,武煜城的隊伍到了。
但他猶豫不決,未敢上前。
現在的武煜城,已經行使監國之權了。其雖無太子之名,但已行太子之事。
京都之中,無數雙眼楮,正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呢。
今天,若武煜城上前交涉,解決此事,那是他應該做的分內之事;若沒解決此事,則是他才不配位。世家大族一派之人,便會借題發揮,逼其交出監國之權。
雖然武煜城不可能因此小事而放棄監國之權,但一些讓步,他肯定還是要做的。
出力而不討好,誰會心甘情願的上前。
但是,在今天,武煜城又不得不出面。
因為此事關系到相國史紹祺和大理寺卿薛寧。前者是他的老師與‘代言人’,後者是他最近剛剛提拔之人。皆是他的‘左膀右臂’,豈能放棄?
哪怕為此付出很多,他武煜城,也要上。
代價可以出,但下屬之心,不能丟!
想到這里,武煜城對著身旁的李清問道︰「李清,你覺得︰現在的我,該如何做呢?」
李清想了想,回道︰「殿下,屬下以為︰應用雷霆手段,震懾住巴克多,讓其不敢放肆。」
李清故意避重就輕,只說武煜城的做法而不說他的選擇。
原因無他,李清看出了武煜城的猶豫,為他堅定心中所想。
「可是,若我對巴克多秉公執法了。
明日,他在朝堂之上,告我一狀,那我該怎麼辦啊?
世家大族之人,正愁抓不到我的把柄,借題發揮呢。」武煜城滿臉憂愁的說道。
李清听後,平靜地說道︰「殿下,朝堂上的事情,我不太懂。
但我知道,我們和世家大族的人一樣,身上,都流著中原人的血。
若世家大族之人敢在此事上借題發揮,那麼,不久之後,他們定然會被天下百姓,千夫所指的。
而殿下呢,雖然付出了代價,但為大順百姓謀了一個天下公平。不久之後,定然會被天下百姓所知道的。
這筆賬,怎麼算都不吃虧。」
武煜城听後,心神一震︰這些話,自己好久沒听到了。
隨著自己的地位越來越高,能和自己說真心話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最近這些年的朝堂斗爭,已經讓武煜城忘記了初心。
自己為何要和大哥爭奪太子之位?
是為了權利嗎?
不是的!
是為了天下百姓不受世家大族的壓迫,為了他們能夠好好的生活。
既然這樣,自己為民做事之時,又何須在乎世家大族的看法呢?
本來,大家就是對立的。
至于什麼位置,權力交換,能和大義相提並論嗎?
听到李清的幾句話後,武煜城瞬間感覺自己的念頭,通達了。
只見此時的武煜城,昂起頭,意氣奮發。對著李清說道︰「李清,你立即持我令牌,去前面告訴大理寺卿薛寧。無論是誰,在我大順境內,必須按照我大順律法辦事。
有罪必罰,有過必究。敢反抗者,殺無赦!」
李清听後,領命而去。
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那個一心為民的武煜城殿下,回來了。
幾十息之後,李清來到大理寺卿薛寧的身邊,將武煜城的意思,轉告給他。
薛寧听後,當即下令道︰「來人,將當街強搶女子的惡賊拿下。敢反抗者,殺無赦!」
「慢著!這位大人,你要抓的人中,可有我五狼部的少首領。若少首領少了一根頭發,別怪我五狼部與你們開戰。這個責任,你承擔的起嗎?」就在大理寺的官差將要上前緝拿巴克多等人之時,一個沉穩而嚴厲的聲音傳來。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出聲之人,正是此次五狼部使團的副使,五狼部的左谷蠡王,兀良同甫。同時,他也是青狼部的新任首領。
兀良同甫可不是巴克多這種紈褲子弟所能比擬的。
他手握實權,他的話,真的很有用。哪怕是雙方發生戰爭這樣大事情。是而,大理寺等人的動作,停了幾分。
這種大事,可不能因自己而起啊。
就在大家猶豫之時,一旁的李清出聲了︰「別吹牛了!五狼部做主之人,乃大首領巴爾思。
別人,算個屁啊!
別在這拉著大旗作虎皮了,和我大順開戰,你說的算嗎?
你家少首領犯了錯,我大順依法辦事,何錯之有?
這也算個借口?
倒是你,看護少首領不利,致其被捕受傷,回去之後的懲罰,少不了吧。
我要是你,現在就勸自家的少首領,老老實實的伏法。然後找找關系,送點禮物,向當事人道個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清的話,一針見血,瞬間點破了兀良同甫的‘狐假虎威’。
兀良同甫听後,心中大驚︰「此人是誰?怎麼那麼熟悉我五狼部之事啊?有他在,今天之事,想輕易的善了,不太容易啊。莫非,真要按照他說的那樣可是,少首領的那個性格」
一絲憂愁之色,浮現在兀良同甫的臉上。
霎時之後,兀良同甫靈機一動,對著李清問道︰「你是何人?年紀輕輕的,就在這大言不慚,你能代表大順的意思嗎?」
「別說的好像你能代表五狼部的意思一樣。你都代表不了,憑啥問我能不能啊?
還有就是,別岔開話題了。現在,我們說的是你家少首領犯錯之事,你再東扯西扯的,人,我們可就要帶走了啊。」李清並不鳥他,不卑不亢的回道。
就在此時,全場最重要之人,巴克多發聲了。
「放人!」
然後便見其對著李清說道︰「少年,你有點意思!今天,我給你這個面子,先放人。留下你的名字,明日,我定要稟告大順陛下,派人與你決斗。」
听到他的話,李清回道︰「這可是你說的。不過呢,我這個人,不擅長單打獨斗,卻適合領兵作戰。這一次出使,你沒有將你的親兵隊帶來,我不能欺負你。待你回去之後,平雁關外,我們各派三千人,痛痛快快地戰上一場,生死不論。可好?」
「好,我答應你!」巴克多豪爽的回道。
听到巴克多堅定的回答之聲,李清微微一笑,說道︰「對了,忘記和你說了,我叫李清,現任瘋狼衛衛率。」
「瘋狼衛?」巴克多和兀良同甫听後,同時驚呼道。
真沒想到,在這京都城中,竟然和瘋狼衛的衛率大人踫到了,而且,雙方還約戰了。
瘋狼衛,近五十年里,唯一一支敢在草原上,對草原精銳騎兵發起沖鋒的中原軍隊。
這需要的,不僅是自信,還有實力。
和這樣的軍隊對上,哪怕是巴克多的親兵隊,勝算也不大啊。
「怎麼?听到我瘋狼衛的名號,嚇的連人也不放了嗎?這可不符合大部落的少首領的作風啊。」李清見巴克多和兀良同甫不說話,便出言譏諷道。
巴克多咬了咬牙,對著隨從吩咐道︰「放人!」然後雙目緊緊地注視著李清,說道︰「待我回到草原之後,你給我等著!必殺你!」
「放心,絕對等你。對了,請你明天和陛下邀請一下,沒有軍令,我可不能擅自出兵。」李清好像沒看到巴克多那凶狠的眼光,平淡的說道。
巴克多率領隨從,朝著兀良同甫的位置而去。在路過李清身邊之時,惡狠狠的說道︰「會的!」
與此同時,在西和橋上,驚魂未定的史夏雲,看到熟悉的大順官差,立即放聲大哭了起來。
「這些人,怎麼能這麼野蠻呢?」
史紹祺也是聞訊而來,看到完好無缺的女兒,一臉的激動之色,對著薛寧和李清連連道謝。
不久之後,李清回到了武煜城的身邊。對其稟告道︰「殿下,屬下幸不辱命,救回了史夏雲小姐。只是,屬下自作主張,和巴克多約戰了。」
「有把握能贏他嗎?」武煜城對其問道。
李清自信滿滿的回道︰「保守估計,十之七八吧。」
「好的,到時候,給我打死他!敢在我大順如此囂張,有了機會,定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武煜城殺氣騰騰地說道
半個時辰之後,歐陽府的書房之中。
南宮凱歌彎著腰,對著歐陽泰初說道︰「泰初兄,今天在當陽街上發生的事情,我們是不是可以讓它更進一步啊?
在這件事情之中,我們可以告大理寺卿薛寧一個處置不當之過,同時,也可以告李清一個擅自約戰、目無君長之責。
雙管齊下,任憑武煜城巧舌如簧,口吐蓮花,也只能保下一個。
無論拿下誰來,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啊。」
歐陽泰初听後,板起臉來,對著南宮凱歌說道︰「這件事,在明日朝堂之上,誰也不許提!」
南宮凱歌一陣茫然,對著歐陽泰初問道︰「泰初兄,你和武煜城之間,是達成什麼協議了嗎?怎麼,這麼好的打擊機會,卻要拱手錯過啊?」
「沒有!」歐陽泰初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們和武煜城之間的爭斗,是我們中原人自己的事情。最後,無論是誰贏了,這中原,還是中原人的天下。但是,若我們假借于草原人之手,就算贏了,你不覺得恥辱嗎?自家事,關起門來,自家解決。若讓外人參與進來,算什麼?你要知道,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是中原人!有些力,不能借。」
南宮凱歌听後,肅然起敬,對著歐陽泰初說道︰「凱歌知錯了,定下不為例。」
「知道就好!派人給武煜城送封信,告訴他。這些日子,暫且休戰。等草原人走了,再一決雌雄。」歐陽泰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