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初至,天氣熱了起來,滿山遍野的蒼翠,松柏陣陣,奇花異草,流水潺潺,卻是幽涼一片。
看到前方山道上的拒馬,還有那高高豎立的箭樓,上面荷槍而立、虎視眈眈的軍士,朱妙婉等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什麼時候,這南山也駐扎上了大明的官軍了?
「干什麼的,趕緊離開!」
拒馬後手端火銃的軍士,布面甲披身,斗笠盔罩頂,威風凜凜,厲聲喝道。
「我們是游客,想進山游玩,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秋雨在馬上大聲喊道,朱妙婉端坐在馬上,則是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沒看清楚嗎,這里是「軍事重地」,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趕緊離開就是!」
軍士揮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這兩個女子,一看就是女扮男裝。她們的幾個護衛,也都是孔武有力,看起來,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出游。
要不是看兩個女子年級輕,長的漂亮,所有人都有馬匹,他早已經將其驅逐了。
秋雨還想爭辯,朱妙婉卻調轉馬頭,打馬向前。
「咱們離開!」
朱妙婉和秋雨等人離開,軍士搖了搖頭,繼續值守。
「郡主,在渭水岸邊轉了半天,你怎麼想到到這南山來了?」
「沒什麼,我就是想看看,這南山有什麼特別一點的地方?」
朱妙婉打馬向前,似乎無精打采。
「還不是听那些個鄉兵說,王泰去了南山,你才跟過來的。」
秋雨故意嘆息了一聲,輕聲細語。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個「情」字,害人不淺啊!」
朱妙婉沒有搭理她,只顧打馬向前,轉過一處山坳,她忽然勒住了馬匹。
「秋雨,你有沒有听到,這山上有什麼聲音嗎?」
秋雨等人還在迷糊,朱妙婉已經下了馬。
「你們幾個人看馬,秋雨跟我上去。」
秋雨怔道:「怎麼上去?」
朱妙婉詭秘地笑了一下。
「溜上去!」
三條黑色的筆直的線陣,在南山徐家溝山坳的平野上排列,仔細看去,線陣由身披黑色布面甲、頭戴斗笠盔的士兵組成,他們人手一把火銃,而且是裝配刺刀的自發火銃。
「準備!」
「瞄準!」
「第一排,射擊!」
西蒙身穿和士兵同樣的軍服,只不過軍服胸口繡有「總教官」三字。西蒙大聲吶喊,第一排的士兵瞄準前方,扣動了板機。
「第二排,向前!」
第二排的士兵上前幾步,越過第一排剛剛射擊完畢的士兵,持槍平舉。
「準備!」
「瞄準!」
「第二排,射擊!」
西蒙吶喊之下,第二排的士兵瞄準前方,又是扣動了板機。
「準備!」
「瞄準!」
「第三排,射擊!」
第三排的士兵走到最前方,瞄準前方,又是扣動了板機。
一遍又一遍,線陣緩慢上前,剛開始的時候,還要敲鼓,听鼓點向前,到最後千百次的訓練之後,無需鼓點,自然而然。
「公子,現在訓練的是徐進戰術,後面還有徐退戰術。你看看,真是不一般啊!」
王二給王泰解釋著訓練場上硝煙彌漫的情況,臉上的肌肉扭曲。
這一遍遍的射擊下來,不知要花費多少的銀子!
「王二,你和董士元他們,一定要把西蒙他們的一切東西都學下來。咱們不能什麼都靠別人,萬事還得靠自己!」
王泰鄭重叮囑,耳提面命,王二連連點頭,面色凝重。
王泰煞費苦心,花費巨萬,來搞這支火器大軍,火銃、火炮的訓練,他們這些軍中的將領,可不能懈怠。
而火銃、火炮的訓練,也必須放在山上,一為不擾民,二為不惹人耳目,三也是因為這里距離鐵廠、火藥廠進,他們順便要護衛這里。
拿起手里的千里鏡,王泰微微有些出神。以後怎麼想辦法也得把玻璃造出來,這個千里鏡,也就是望遠鏡,各級軍官,必須人手一個。
看了一會,王泰微微點了點頭。
幸虧有這些職業的葡萄牙軍官,不然這些軍中的技能訓練、戰術訓練,還真是欠缺許多。
「大人,你來了!」
看到王泰出現,西蒙走了進來。
「西蒙總教官,我想看一下,這火銃能不能破甲?」
西蒙點了點頭,面向著隊列整齊的火銃兵們,大聲喊了起來。
「朱應旺,帶領第一排出列,測試破甲!」
「是,總教官!」
朱應旺帶領一排士兵,走了出來。
煙霧繚繞,「 啪」的聲音響起,王泰走到靶子前,仔細觀看。
「公子,70步破甲,50步破雙甲!」
王泰點了點頭。火藥凶猛、銃管優良,鉛丸速度大,殺傷力大,穿甲自然不成問題。
「大人,如果面對我軍900人的三列線隊,對方在70步處,要面對900支火銃的火力射殺,即使沖鋒到50步處,仍要面對900支火銃的射擊,40步處大概減少為700支火銃,30步處大約是500支火銃。」
西蒙的話,讓王泰點了點頭。
火銃兵由900人減少到500人,但對面相當數量、甚至更多數量的敵人,恐怕在火銃兵連綿不絕的排銃之下,死傷殆盡了。
「西蒙總教官,做的好!」
王泰走過朱應旺等人的身旁,贊賞地點了點頭。
「走,去看看炮手的訓練!」
相比于火銃的一遍又一遍的不停訓練,火炮的訓練則是要嚴格的多,不但要計算火炮的射擊距離,還要計算射擊精確度,對炮手的要求也要高的多。
「調整升降螺絲到30度!」
「炮尺瞄準,測距!」
「開炮!」
「調整升降螺絲到45度!」
「炮尺瞄準,測距!」
「開炮!」
洛佩斯大聲吶喊,在炮陣中來回走動,注視著炮手們的一舉一動,完全不顧震耳欲聾的火炮聲,以及刺鼻的硝煙味。
「胡東,你很不錯! 不錯!」
走到一連幾發炮彈都命中目標的胡東,洛佩斯贊賞地點了點頭。
原來他還嫌棄,這個腿腳不便的年輕漢子進入炮兵隊伍,簡直是王泰給他的累贅。現在看起來,這漢子天賦異稟,是個天生的炮手,也許還是個炮兵指揮官。
眼光掃到遠處正在觀察火炮訓練的身影,似乎很是熟悉,胡東心中一動。
「洛佩斯教官,我想和你比試一下,讓其他炮手們,好好觀摩觀摩。」
胡東的請戰,讓洛佩斯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
「胡東,我接受你的挑戰!」
看著遠處炮兵訓練場上的情形,王泰也是一愣,拿起千里鏡,仔細打量了起來。
「胡東,你很不錯! 咱們是個平手!」
「洛佩斯教官,承讓,承讓!」
洛佩斯和胡東雙手一握,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泰放下了千里鏡,微微點了點頭,心中有些許欣慰。
世人,最難得一顆向上之心!
不過,高質量的鋼鐵,大大保證了火炮的質量和安全性,而垂直升降螺絲的使用,使得火炮的俯仰角度更加精確,再加上實心尾撐炮車,則是強化了火炮的機動能力。
術業有專政,在這些職業軍官培訓,有胡東這樣的優秀炮手,也讓王泰對鄉兵未來的發展,充滿了信心。
火炮,戰爭之神,一定會摧枯拉朽,震驚世人的。
「王二,我先下山去了。這里你要看著,千萬不能松懈! 將來這支軍隊的指揮官,可不是這些洋人,而是咱們自己!」
葡萄牙軍官忙于操練士兵,講武堂的事情一直懸而未決,王泰雖然著急,卻也沒有辦法。
「公子放心,小人知道其中利害,不會讓公子失望!」
王泰點了點頭。將來軍中的希望,可都在這些訓練出色的士兵和軍官身上。
「王二哥,抓住了兩個探子!」
董士元過來,後面幾個士兵,押著兩個人上來,看著有些熟悉。
「你是……」
看著似曾相識的面孔,王二不由得一愣。
「趕緊放了我家郡主!這南山又不是你們的!」
秋雨掙扎著喊了起來。
「王泰在那里,讓他出來見我!」
朱妙婉左右張望,也是大聲喊道。
「郡主!」
王二仔細觀看,揮了揮手,士兵放開了二人。
「郡主,得罪了,我家公子下山去了,不在這里。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王二也是無奈,便想打發走朱妙婉。
「趕緊叫王泰來見我,不然我會把他私自編練鄉兵,練習火器的事情告到巡撫衙門,告到朝廷!」
朱妙婉眼珠一轉,立即喊了出來。
王二一陣頭疼,臉色立刻板了起來。
「郡主,實話告訴你,我家公子真不在這里。」
董士元也是臉色一變,厲聲喝道:
「郡主,你是不是真的不想離開了? 要不要我送你上路?」
朱妙婉心頭一驚,臉色發白,嘴上還在逞強。
「你想干什麼? 你還能殺了我嗎?我可是秦王府的郡主!」
秋雨卻是害怕了起來,趕緊低聲勸道:
「郡主,王公子不在,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不然山下的人要等急了!」
董士元臉色一寒,對旁邊的士兵吩咐了起來。
「帶一營兄弟下山,把山下的一塊包了餃子,一個不剩!」
「不用,不用,我們現在就走!」
秋雨滿臉賠笑,趕緊拉著心有不甘的朱妙婉,回頭就走。
「慢著!」
王二一聲冷喝,走了上來。
「你還要做什麼?」
這次不光秋雨臉色煞白,就連朱妙婉也是變了顏色。
這些個驕兵悍將,不會真的把她二人干掉吧?
她們和王泰,又有什麼關系?
「郡主,你們都听好了,這里的事情要是被泄露,我不管什麼秦王府,一定滅了它!」
看到秋雨和朱妙婉在士兵的押送下,失魂落魄地離開,走的時候還一邊回頭,一邊大聲喊道。
「王二,告訴王泰,我不會放過他的!」
王二和董士元四目相對,都是哈哈笑了起來。
「王二哥,你可把人家郡主嚇壞了!」
「不要光說我,你更厲害!」
二人又是哈哈大笑。片刻,王二忽然停止了笑聲,問了起來。
「董兄弟,你說這郡主找公子,到底有什麼事情?」
董士元一怔,也是停止了笑聲,撓了撓頭。
「王二哥,你說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