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風起之時

作者︰浮沉的命運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軍入塞,大軍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僅用十天,就攻破了山東首府濟南城,身為皇室宗親的德王朱由樞等貴冑被俘,官員大都被殺,平民成批被屠,尸體多達13萬具。

清軍撤走時,帶走了所有被俘的官兵和德王等人,濟南城被付之一炬。

「文兄,你見識過東虜鐵騎,以大明內地官軍之腐爛,一旦南下,誰能阻擋? 東虜騎兵以劫掠供養大軍,沒有輜重糧草之憂,南下數千里,也不過是旬月時間。」

王泰眉頭緊鎖,仿佛已經預見了那些燒殺搶掠、斷壁殘垣的場面。

「處之,東虜大軍雖然曉勇,可是要南下數千里,恐怕還沒有那個膽量!」

文世輔狐疑不定,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王泰,我知道你的苦心。但說的容易,我也想留下,可故土難離,落葉歸根,我爹早已經打定主意,我也無可奈何。將來一旦有空閑,我會回來看大伙的!」

張元平看眾人情緒不高,反倒安慰起眾人來。

「王泰,如果我在山東有事,你一定會來救我,是不是?」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鄭重道:「若是有事,一封書信,千山萬水,必將不辭辛苦,星夜必至。」

「王泰,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沒白交你這個朋友!」

「張元平,你可不能有事,我還等著和你喝酒呢!」

王二看王泰發話,也是大聲喊了起來。

王泰受了感染,也是大聲道:「兄弟們不必氣餒。風華正茂,正是你我縱橫沙場,建功立業之時。咱們共同努力,扶大廈之將傾,也不枉人世間走了一遭!」

「公子,我願為你馬前卒,沖鋒陷陣,視死如歸!」

王二也面紅耳赤,接著喊道。

文世輔想要附和,卻覺得有些違心,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開口。

王泰微微點了點頭,抱拳行禮道:「各位兄弟,咱們一起,搏一個清平盛世,還一個朗朗乾坤,諸君共努力之!」

眾人紛紛叫好,只有張元平郁郁不樂,大概也是覺得,眾人可以橫刀立馬,一展胸中抱負,自己卻要困守故園,終老泉林。

「叔父,路上多加小心。到了山東,早晚記得來封書信。」

張名世和家人們上來,眾人都是迎了上去。

「賢佷,如今鄭子羽當了知縣,你凡事小心謹慎,不可再像往日一樣莽撞。如今是亂世,正是建功立業之時,你可要抓住了機會,為民請命,為國效力。」

「叔父放心了就是。」

王泰拿出一封書信來,遞給了張名世,鄭重其事。

「叔父,一旦東虜大軍入塞,這封書信,還望你務必交到盧象升盧大人手中!」

王泰在張名世耳邊低聲說了良久,張名世滿臉驚詫,卻是連連點頭。

「賢佷放心,此事包在叔父身上!」

眾人擁著張名世一行人到了渡口,看著張名世一行人渡口上船而去,眾人頻頻揮手,都是心有戚戚,王二更是落下淚來。

「別難過了,也許用不了多久,就有重聚的一天。」

王泰安慰道。如今已經是崇禎十一年,崇禎帝只做了十七年的皇帝,也許鄉兵很快就要奉旨北上,抗擊東虜了。

眾人打馬而回,站在高坡之上,目送張元平父子的船只遠去,眾人登高遠眺,目光在潼關城東門外停留。

城外駐守的軍士,設起了關卡,擋住了想要過關的流民。流民越聚越多,雙方爭吵不休,流民似乎想沖過關卡,雙方開始推搡。

官軍拿著刀槍,狠命抽打,一些流民還被戳翻在地,流民四處逃竄,退了回去,關卡處一地狼藉。

「公子,這些狗賊在干什麼?」

眼看流民被官軍欺負,王二心頭的正義感爆棚,怒火中燒。

「不知有什麼事情,官軍不讓流民過關。」

文世輔微微搖了搖頭。亂世之秋,民生多艱,誰又會顧及這些芸芸眾生。

「回去吧!」

王泰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即便來到這個時代快兩年,他依然不能習慣人活的不如狗的場面。

「回去,回去!」

王二看王泰心情不佳,趕緊調過馬來,就要離去。

「大家不要急,看看再說。」

王泰忽然勒住馬匹,首先停了下來。

眾人都是不解,抬頭看去,西邊官道上煙塵騰起,似乎有一大隊官軍迤邐而來。

眾人都是睜大了眼楮,一起向著大隊人馬看去。等走得近了,才看得清楚,旌旗招展,上面掛的是潼關衛的旗子。

「原來是潼關衛這些慫人!」

王二不屑地哼了一聲。咸陽鄉兵訓練有素,再加上火器犀利,連秦兵都不放在眼里,又那里看得起這些腐朽不堪的衛所軍戶。

文世輔看了一會,驚詫地「咦」了一聲。

王二不由得一驚,馬上問道:「怎麼了,文公子?」

「王二,這隊人馬精悍異常,全都是騎兵,好似不是一般衛所的軍戶。」

王二一怔,看了一眼,點點頭道:「這不是潼關衛,這些騎兵硬弓強弩,肯定是朝廷的邊軍。」

王泰也是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著過來的騎隊,果然正如王二所說,馬上騎士人人鎧甲鮮明,龍精虎猛,那是尋常的破落軍戶。

眾騎環繞之中,一人身穿青衣,頭戴方巾,年約四十左右,臉色白皙,似一文士,然則顧盼自雄,偶一側目,精光乍閃,不怒自威。

中年文士身旁,都是志得意滿、滿臉驕色的鐵甲猛士,人人戾氣貫身,不可一世。

「這不知是哪路神仙?」

王泰暗中狐疑。正如文世輔所說,這些人,絕不是一般衛所軍戶。

一騎絕塵而至,到了跟前,馬上騎士身披山紋甲,執著馬鞭大聲喝道:「你們是何人,在此作甚?」

「你又是何人,在此大呼小叫?」

王二怒氣勃發,正要上前駁斥對方,王泰卻是攔住了他。

「來的可是鄭大哥? 小弟王泰,見過哥哥了。」

騎士一愣,仔細打量了一下,哈哈大笑,催馬而上。

「王泰兄弟,原來真的是你,我還以為看花了眼。你怎麼到這來了?」

原來上來的騎士是鄭嘉棟,卻想不到在這里踫見了王泰等人。

「小弟送友人回鄉,卻不知鄭大哥到此,所為何事?」

「不能說,這是軍令。」

鄭嘉棟輕聲一笑,隨即板起臉了,神情嚴肅。

「兄弟,雖然你已是朝廷官員,但今日之事,就當你們沒見過,千萬守口如瓶,過幾日自然會知道。說不定,你我兄弟還要並肩作戰。」

鄭嘉棟一個粗人,三兩句話,本來是叮囑王泰,卻透露出了更多。

並肩作戰,潼關……

王泰心里一驚。看來歷史上的那個時刻,真的是要來臨了。

「鄭大哥,家中一向可好?」

「好,怎麼會不好,這都是托了兄弟你的福氣。」

鄭嘉棟滿面笑容,低聲說道:「哥哥的糧食生意,多虧了兄弟你。哥哥代軍中的兄弟,代固原的百姓,多謝你了!」

王泰也是低聲道:「那就好,兄弟我就祝哥哥財源廣進,官運亨通了。」

「兄弟,說什麼大實話!」

鄭嘉棟哈哈一笑道:「等剿滅了流寇,咱們兄弟好好聚聚!」

「一定,一定!」

王泰看了看潼關衛外面的關卡,微微一思慮,在鄭嘉棟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鄭嘉棟滿臉驚訝,他連連點頭,目光也不由自主,轉向了潼關城外的關卡。

「鄭大哥,一言為定。咱們就此別過,你多珍重。」

王泰抱拳告辭,結束了談話。

「兄弟,你也珍重!」

騎陣已經過去,王泰幾人打馬下了山坡,向西離去。鄭嘉棟則是回歸騎陣,騎隊滾滾向前,直奔潼關衛。

「鄭總兵,剛才那幾個年輕漢子是誰,你似乎認得。」

中年文士忽然開口,向一旁的鄭嘉棟問道。

「回督師,這幾人是咸陽縣人,是下官的相識。領頭的年輕漢子加王泰,是西安府的守備,陝西團練總兵,為人仗義疏財,賑災流民,活人無數,是撫台大人的愛將。」

鄭嘉棟畢恭畢敬回到。這位三邊總督洪承疇,治軍有方,剿滅流寇連連勝利,頌聲大起,時人稱其軍為「洪軍」,和陝西巡撫孫傳庭的「秦兵」分庭抗禮,名噪一時。

「原來是他! 听聞此人營田墾荒,剿匪平賊,救活流民無數,想不到如此年少!」

洪承疇看著王泰等人離開,眼中露出一絲驚詫。

「督師,潼關衛那些人毆打流民,是為了迎接督師進關吧?」

鄭嘉棟的話,讓洪承疇一驚,他眼光轉向遠處的關卡,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鄭嘉棟,你是怎麼知道的?」

「回督師,是王泰說的。他說這樣做,反而是多此一舉,無意中會打草驚蛇。」

「原來是這樣!」

洪承疇點點頭,臉色一板。

「鄭總兵,你馬上去潼關城,讓那些蠢貨趕緊消失! 萬一被人看出來了破綻,我砍了他們的狗頭!」

鄭嘉棟趕緊領令離開,洪承疇輕輕拍了拍青衣上的灰塵,嫌惡地皺了皺眉頭。

「命令眾將士,速速進入潼關,以免泄露了蹤跡!」

潼關到西安府的官道上,王泰幾人一路向西,王泰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處之,你莫非是為將來的戰事揪心?」

文世輔的話,讓王泰微微一驚,馬匹的速度,不由自主慢了下來。

「文兄,這也被你看出來了?」

文世輔點了點頭,輕聲道:

「鄭嘉棟是固原總兵,他能甘為馬前卒,那位文士不是孫傳庭,一定是三邊總督洪承疇了。他此時到潼關這三省要地,恐怕不是來游獵的吧。」

王泰點了點頭,心里想的擔心的,全被這位智囊猜中了。

「這恐怕又是一場劫難啊!」

王泰嘆了口氣。沒有什麼風雲際會,也沒有什麼龍爭虎斗,不過是漢民族的又一次內耗而已。

文世輔不解地搖了搖頭,斷然道:「流寇已經式微,要過潼關,恐怕是在劫難逃,不至于是一場劫難。處之,你是不是太悲觀了些?」

王泰苦笑了一聲,嘴里都是苦澀。

「文兄,若是僅僅是流寇,自然是無需擔憂。但要是東虜入塞,也來湊熱鬧,內憂外患,以官軍之腐朽,百姓恐怕是要尸骸累累,流寇僥幸逃月兌,也會死灰復燃。這難道不是一場大劫難嗎?」

如果他記得不錯,李自成被擊敗的同時,清兵已經入寇,縱橫數千里,燒殺搶掠,百姓被荼毒者,何止百萬。

說「又」的緣故,是因為清兵入塞,已經不止一次。

文世輔臉色難看。東虜歷次入塞,每一次都是大明朝廷和百姓的一場大劫難。東虜去年沒有入侵,是因為要鞏固後方。如今朝鮮已經臣服,無後顧之憂,東虜大軍入塞南下,已是必然。

王泰頭轉向東,微微嘆息了一聲。

張名世父子已經走遠,沒有辦法追回。只不過,打完李自成,他可能必須就要去山東了。

可是,他現在又不能說明,否則旁人不是認為他瘋了,就是當他是胡咧咧。

還是靜候佳期,反正時間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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