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的婚事黃了,大夫人心里不痛快找人出出氣也是難免的。我也願意到學堂來,寫寫畫畫的可以放松心情。」
左先生收回目光,沉思了一會兒對木樨道︰「近日收到一張請柬,邀請我去東冀州參加一個聚會。我想帶一個人同行,思來想去你最合適。」
「你雖然年紀不大,但心思活絡嘴又嚴實最合適不過,女德學堂里的學生沒有一個能和你媲美的。去東冀州一路上有些顛簸,但不會很辛苦的。」
東冀州,木樨經常听人提起那個地方。
听說當地一大特色是青樓,每年都有花魁的選舉,方圓幾百里的風流男人都去給花魁暖床。
木樨不知道她的用意,不想去湊熱鬧,「多謝左先生,我怕不方便遠行。」
左先生以為她擔心被大夫人責罰,輕描淡寫道︰「你不必介懷大夫人,我會替你在匡家家主面前美言的。去東冀州的事也不會讓大夫人知道,你放心就好。」
木樨還想推辭,左先生卻站了起來,「就這麼定了,我會給你準備衣裙首飾,你等著我招呼就是。繼續抄寫女德吧,能寫多少寫多少別累著。母老虎的話听听就行,別當真。」
說完向木樨嫣然一笑,走了。
木樨看著她的背影,發了一會兒愣。
左先生笑的時候和大夫人有幾分相像,才貌雙全的一個佳人,怎麼找不到如意佳婿呢?
先生的婚事不是她能插手的,還是先把女德抄寫了吧,免得大夫人又找麻煩。
木樨抄寫的速度很快,听勞先生地勸告有人的時候跪一下,沒有人便坐著抄寫,一天下來也不累。
下午放學,木樨坐著秀靜家的馬車去了和旭家。兩家在一條街上,離得不遠。
和旭家在凌霄花的包圍當中,金黃色的花朵和攀岩的枝條給人一種遠遁世外的感覺。
走進院子便聞到了濃重的藥味,一個婆子在院子里收衣服,看到和旭和木樨進來,忙迎了過來。
與此同時,一條五尺多長的大黑狗咬著尾巴跑了出來,看到木樨狂吠起來。
叫聲讓木樨後背發涼,頭發都豎起來了。
和旭摟住大黑狗的脖子,喊道︰「大黑,這是木姐姐來給祖父治病的,你不許無禮。」
听到小主人的話,大黑安靜了下來。
拉住木樨的手撫模大黑的頭,「大黑你聞聞木姐姐的氣味,以後不許對她吼。」
大黑圍著木樨轉了幾圈,友好的「哼哼」了幾聲,算是認識了木樨。
和旭笑道︰「祖父年老了腿腳不便,我小晚上睡得實,祖父便養了大黑來護家。它脾氣可爆了,看到不喜歡的陌生人極凶,前些日子有個小賊半夜來偷東西,被大黑咬斷了腿。」
木樨又模了一下大黑的頭,笑道︰「大黑,我是和旭的朋友。」
大黑好像听懂了她的話,不停的搖著尾巴。
和旭問婆子︰「祖父今天可好些了,吃飯了嗎?」
婆子搖搖頭,「老先生只喝了一碗粥,一直說胸口壓得慌。」
和旭的祖父生病前在匡家學堂里教匡家子弟讀書,被大家尊稱為匡老先生。
祖父又沒有吃飯,和旭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帶著木樨走進祖父的房間。
木樨看到一位六十多歲,頭發斑白的老人躺在病榻上。老人看到二人進來青紫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也沒有發出聲音。
和旭走到榻前,帶著哭腔道︰「祖父,您怎麼又沒有吃東西呢?」
匡老先生拉住孫女的手,顫聲道︰「我不餓。」
和旭看向木樨道︰「這是三哥哥的童養媳木姐姐,我求她來給你把一下脈。」
匡老先生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木樨上前將手搭在老人的脈搏上,血脈瘀阻,心脈不通,肝郁心火旺,看起來是氣虛癥加生氣上火了。
「家中可有銀針?」
「有的,祖父經常看醫書自行治病,我這就去取。」和旭說著從外面抱進來一個盒子。
盒子打開里面有幾本醫書,還有一套銀針,一小瓶酒。
木樨拿出銀針道︰「和旭你去給匡老先生熬一碗參湯,我陪老人家說說話。」
和旭懂事地點點頭,「祖父的學生送來兩根人參,我這就去熬參湯。」說完掩上門出去了。
木樨把銀針在酒里泡了,給匡老先生行了針,大約過了一刻鐘把銀針取下來。
匡老先生劇烈的咳嗽起來,吐出許多粘痰。
木樨給他喂了一杯溫茶,低聲道︰「老先生,不知道您在哪里受了氣窩了火?我只想說一句,和旭從小沒有爹娘已經很苦了,不能再失去您的庇佑。」
「錢財也好,房產也好對和旭來說都是身外之物,她需要的是您的陪伴。陪著她及笄,陪著她出嫁,看著她過好日子。如果您有什麼意外,她肯定要寄人籬下,那時日子會很艱難的。」
一番話讓匡老先生淚流滿面,「都是我不好,讓和旭跟著吃苦了。一輩子勤勤懇懇教書,老了反被郁錦瑟算計了。你說話誠懇,我就跟你嘮叨嘮叨。」
匡老先生重重地嘆息了一聲,「前幾年和旭的祖母生病花了很多錢,把家底都花光了。郁錦瑟派人送來二百兩銀子,說有錢就還,沒錢就不用還了。」
「我救人心切就把銀子用了,不想人也沒有留住。前一陣子郁錦瑟派人來收銀子,當初的二百兩連本帶息要我償還兩千多兩銀子。」
「我哪里有這許多錢,郁錦瑟就把城外的五十畝水田收走了,說是抵債。我怕家丑外揚丟不起人,只好仍由她佔了去。這可是我們祖孫賴以生存的水田啊,我要被氣死了,但又沒地方說理去。」
又是郁錦瑟,她不僅吞了秀靜娘親的銀子,還算計了匡老先生的水田,簡直是不擇手段。
看起來不把匡氏家族的人都坑害完,是不會罷手的。
木樨帶著歉意道︰「不管怎麼說大夫人也是匡石的嫡母,這件事匡家人難辭其咎。除了那五十畝水田,您還有其他的田地嗎?」
匡老先生捂住胸口道︰「城外還有十來畝地,收成比水田差遠了。」
萬幸,匡老還是還有十來畝能糊口的土地。
「那十來畝地的收成夠您與和旭的日常口糧嗎?日子會很艱難嗎?」
「夠了,家里只有我們祖孫兩個人,還有一個干雜活的婆子,吃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