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域中人 第一百五十章 霧散(上)

作者︰季中冷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那個可以听我說幾句嗎?」瞎子揉搓著雙手,手心上的汗水被涂的滿手都是。

他腦袋里好似有只暈頭轉向的蜜蜂在四處亂竄,逃不出去,嗡嗡直叫。

奧斯里簡與恩澤里多幾乎是同時轉過臉,看向了他。

恩澤里多怒視著瞎子,開口道︰「你想說什麼?」

而靠在木柱上的奧斯里簡五官像是凝結成一塊冰,他一語不發。

「我覺得奧斯里先生並不是那個意思」瞎子狠狠咬牙,方才藏在喉嚨下的話終于被他說了出來。

其本是低下著,漂浮不定的眼楮竟然抬了起來,對上了奧斯里簡與恩澤里多的眼楮。

恩澤里多沒有想到,這個看似恇怯脆弱的家伙,此刻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你覺得他想說什麼?」恩澤里多一如之前的語氣,問道。

「奧斯里先生他是想挽回你」

「沒有你他也完成不了需要完成的事情。」瞎子那一雙撐大的眼楮有些許的血絲堆積在一部分位置上,就像會說話的玻璃球,誰也想不到,那居然是一對無用的眼楮。

恩澤里多微微皺起眉頭,怒意褪去不少。

他看向奧斯里簡,開口道︰「是這樣嗎?奧斯里簡?」

奧斯里簡輕輕噗呲一聲,臉上撐起笑容,隨即低頭擦拭著嘴角血漬,開口道︰「瞎子」

「你叫什麼名字?」

「甌陽命。」瞎子的神情,顯得沒有之前那麼的急張拘諸,他由是說道。

「呵呵我流的這些血,不過是因為為了問你名字的緣故。」奧斯里簡攙扶著木柱,站起,而後挺直起腰,身體里的骨頭發出了稀疏的咯咯聲響。

「你若是想挽留我,大可實話告訴我,非得這樣嗎?」恩澤里多一臉責備道。

「我不過是為了計劃著想。」奧斯里簡坐回椅子上,倚靠著椅背。

「與你不同,我可不想被人追殺。」奧斯里簡打算搬起桌上的酒桶,將口對準著杯子,倒下酒。

一旁的瞎子一聲不響便搶了去,然後倒酒入杯中。

奧里斯簡看去一眼,勾起嘴角,說道︰「謝謝。」

「叮。」

恩澤里多也從桌上拿起了一只酒杯,撞在了奧斯里簡的杯子上,「給我也來上。」他向著瞎子說道,臉上絲毫見不到生氣的跡象。

瞎子舉著桶,亦將桶中的酒倒入進去,酒不失毫厘的進到杯里。

「你知道嗎,你讓我感覺不到你是個瞎子。」奧斯里簡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緩緩道。

「謝謝謝夸獎。」瞎子僵硬的笑著。

「你笑得很勉強。」奧斯里簡疑惑的看去。

「我我太緊張了」瞎子又有些膛目結舌道。

奧斯里簡臉上又見笑容,他輕輕將身下的椅子向後移開,起身,走到了前台處拿出了一只酒杯。

他把酒杯放在了瞎子面前,隨後拍了拍他身後的椅子。

「給自己也倒上一杯吧,凡事,不要太過緊張。」

瞎子愣愣的點點頭,把酒也灌入了自己的杯里,這一次,灑了不少的酒水出來。

「坐吧。」奧斯里簡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而後對瞎子說道。

「好。」瞎子模索著身後的椅子,手忙腳亂的擺通一頓,隨即坐下。

「要想完成計劃。」奧斯里簡繼而開口道。

他舉著酒杯,先是朝恩澤里多踫去,發出了清脆的「叮」聲響。

酒杯來到瞎子面前時,卻停了下來。

酒館內的燭火剎那變得昏暗些許,頂上的木板映照著兩個龐大如山的影子,在它們的一邊,有著一個逐漸向其靠攏的小黑影。

接著,又是一道「叮」的聲響,奧斯里簡將酒杯踫去了瞎子的杯上。

「我們三個缺一不可。」奧斯里簡微笑道。

燭光又重新的明亮起來,此時牆上映照的影子已不再是三道,那瘦小的一團,融貫其中,不見蹤影。

——

「長老,皇室里面,究竟是什麼樣子?」稚女敕的白彰站在一堵高聳的大門前,門上站著很多人,望上去,根本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黑漆漆一片。

「我沒進去過」

「我一個快半入土的人在這一輩子里都沒有進去過皇室里白彰啊你認為我應該感到遺憾,還是僥幸呢?」長老臉上還沒有那麼多的皺肉,仍有些稀疏的黑渣子瓖在嘴邊,和下巴上。

「長老會感到僥幸?」

「進到皇室,不應該會感到榮幸嗎?」白彰一頭霧水。

長老抬頭,他那遠沒有白彰高大的身軀,彎曲著,眼前的皇室大門,有著巍峨高大的一團暗影,將他完全籠罩起來。

他眼里不時閃過恐懼,以及無助的憤怒。

「你許多的前輩,就死在這里。」

長老深吸口氣,「尸骨,就埋在審判廣場。」

「每到晚上,審判廣場都會格外的陰冷。」

「惡鬼,冤魂,他們本該一輩子呆在皇室里。」

「但是沒有人會讓他們留在這里。」

「這里只會留下耀眼奪目的人,他們所謂的榮光,會比眼前這一堵高門還要令人生懼。」

「寒骨鑄榮勛,這就是存在于皇室里的樣子。」長老壓低著嗓子,生怕讓門上的那些人听到,即使是只言片語。

「寒骨鑄榮勛」白彰呢喃道,木訥著臉。

「寒骨鑄榮勛」白彰費勁的呢喃著,疲倦的眼皮就快跌到鼻子上,隨後他又將之撐起,半卷眼簾,看著眼前那面冰冷,砌著金色磚塊的牆。

牆中間,有一道亦是金色,卻矮小著人半個身子的門。

「水我好多天沒喝水了」白彰皺巴巴的唇上堆砌著死皮,

像是躺滿裂痕的圍牆,稍一踫觸,便會瓦解土崩。

他使勁起身,吃力地走到那矮小的門旁,顫巍的手敲在門上。

不知是敲了有多少下,門後才傳來聲音。

「什麼事?」那是與牆一般冰冷的聲音。

「水給我水好嗎?」白彰的喉頭上下滑動,蠕動著嘴唇,無力開口道。

「水?給過你了。」那聲音回道。

「可我真的很渴我求求你了」白彰看似用盡力氣的敲去門上,听起來卻似輕輕的敲上幾敲。

「」門後的聲音並沒有回答。

白彰無法支撐住身子,軟趴趴的倒下,頭倚在門邊,眼簾快要完全閉上。

「行吧,你等會。」門後的聲音像是考慮了許久,終于不情不願的說道。

白彰那凹陷入骨的臉,顫動著看似僅有層皮的肉,艱難的咧起嘴角,他很久沒有這個念頭了。

苦澀的笑容,是他在金牆內做過最多次的臉部動作,除此之外,便只有懊惱。

不一會,門底下的一道坎,露出了僅能容納一碗水的空隙。

「省著點喝,喝完這次,也不知道有沒有下次了。」門外的聲音,用著稍許戲謔的語氣,說道。

「謝謝。」白彰伸出舌尖,舌忝濕著嘴唇,慢慢將那碗水遞到嘴邊,倚著牆,一點一點的濕潤著皺巴的唇,涸死的嘴皮,不敢讓水跑出嘴外,亦唯恐喝干淨碗里的水,控制著全身的力氣在手上。

喝了有一會,他才小心翼翼地的放下碗,眼瞅著地上好似有塊不平坦的凸角,他戛然停下手里的動作,換了一個位置,再將碗放上去。

隨後他重新倚在牆上。

「好累啊」他軟弱無力的開口道。

「或許還未等到阿月來,我就這麼死去了吧」

「死在徐立的手上我真沒有想到」他的身體里裝滿了怨恨與懊悔的東西,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五髒六腑。

他越來越感覺到,這些東西開始流淌在血液里。

「如果我有機會出去我不會再這麼做了」白彰的胸口上下劇烈起伏著,其閉上眼,松了口氣。

——

「你覺得,那家伙還在不在?」

「在。」

德普與簡安再次來到了鐵匠,也就是那個與他們等價交換的人的住處。

德普即使是頗有玩味的說著,可內心是十分在意門後的答案。

「咚咚。」德普輕敲了幾下門。

簡安藏在兜帽下,看不清他的臉龐。

「老板!在嗎?」德普本不想放大著音量,來叫喊著,可他的內心愈發的焦急了。

他覺得鐵匠鋪老板真的不在這里了。

「咚咚!」敲門聲變得急促和猛烈,德普沒有耐性了。

還是沒有回應,德普與簡安互視一眼,隨即他重重的踹去,將門踹飛入房內,門撞擊到牆上,頃刻碎開。

「該死!」映入眼簾的,是像被洗劫一空的景象,德普止不住的怒吼道。

「費了這麼大勁!這該死的混蛋就這麼跑了!」德普怒目圓睜的道。

身後的簡安緩緩走進房,他掃了一眼四周,卻無意發現桌上躺著一張信封。

「德普,有情況。」簡安冷冷道。

德普二話不說便湊了上來,見到了他手上的那封蓋滿塵的信封。

里頭的信並沒有離開,簡安看了一眼,便將信遞給了德普。

德普直接將其撕開,睜大眼楮,不放過上面的一字一句。

半響,他將信揉搓成團,隨後竟一手按捏成碎塊。

「該死的混蛋!他改了地址而已!」

「那他現在在哪里?」簡安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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