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爺剛走，楊廠長整張臉都樂開了花，「何苦，你來的正是時候！廠里有重要任務要交給你。」
「楊廠長，什麼重要任務？」何苦有些意外，廠長說這個話，肯定是有大事。
「待會我先給你轉移組織關系，上午讓李副廠長帶你熟悉熟悉廠里的環境。中午，上面領導帶著技術員過來，會和咱們廠一塊研究新材料的軋制工藝，到時候你可得給我好好長長臉！」
何苦愣了，「新材料？」
「對呀，記得保密，據說軍用的，咱們這邊現有的軋制工藝還解決不了。前邊去過的幾個廠都沒辦法，咱廠要是能辦了這個事，可就是立了大功！」
這年頭的大學生有些神化了，楊廠長也沒把何苦當新人，有棗沒棗打倆桿子，直接甩了個難度很大的工作。
還不等何苦回話，楊廠長直接拍板道︰「待會要好好表現，這次事情辦好了我直接免除你的試用期，再送你十斤香腸！」
「保證完成任務！」何苦微微咋舌，這十斤香腸很貴重了，這時候的香腸里面都是瘦肉，今年也只有高級領導能領上一些，楊廠長做為廳級廠的廠長，自然是有一些，但這也等于是把他自己的送出來了。
當然何苦也不是奔著這個去的，而是把事情辦好了能在廠里有點地位，待會還得想辦法搭上李副廠長這條線，最好可以借著廠子的名義倒換物資，這年頭，廠里的錢都不少，不過也沒什麼用，沒票，啥也買不到，讓他拿著去換不能流通的黃金正合適。
「那就好！我最喜歡你這種敢闖敢拼的年輕人。」楊廠長欣慰地點頭，拉著何苦來到李副廠長的辦公室，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開門，有些居高臨下的道︰「李副廠長，來，這位是新來的大學生何苦，你帶他去熟悉一下廠區，中午把人給我帶過來。」
「你就是何苦？」
楊廠長走後，李副廠長黑著臉，顯然對楊廠長指揮他的事很不爽，遷怒到何苦了。
何苦看著他這態度，雖然很不滿，但也沒表現出什麼，剛來廠里不想豎立敵人。
再一個將來十幾年都要靠李副廠長倒騰物資，這個家伙本身能力有限，但搞斗爭倒是頂級好手，特殊時期直接斗翻廠長升任軋鋼廠委員會主任。
「廠長，這里好像也沒別人了吧？」
听到何苦說這話，李副廠長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了。
很快，李副廠長調整好語氣，臉色認真的道︰「不好意思，小何同志，剛才失態。唉，都怪廠里面的食堂主任太無能，直接把咱們廠接下來幾個月的定量都吃完了，還有最近陸續有一些工人因為營養不良暈倒，我這也愁的沒辦法，希望你能理解。」
「廠長真是咱們廠的好廠長，好干部，」何苦心里直接笑出了聲，這真是剛打瞌睡就來了枕頭。
李副廠長一臉正義，「這都沒什麼，都是為人民服務！」
何苦裝模作樣的左右看了下，臉色有些為難的道︰「我可以幫忙弄一批雞蛋，多少給兄弟們搞點副食。」
李副廠長神色不變，強壓心中激動，淡定的道︰「你有心了，你能弄多少雞蛋？」
「多了不敢說，幾萬個沒問題。」何苦隨口一提，雞蛋這東西現在可是奢侈品，不愁李副廠長不要。
「霍，幾萬個，這麼多啊，可咱廠沒那麼多票啊。」李副廠長走出去仔細關了關門，接著一頓深思，諱莫如深。
對此，何苦早有預料，這丫絕對在裝腔作勢！今年物資困難，雞蛋只對少數人供應，還經常買不到，他這種天天招待領導的馬屁精能不動心？
懶得和李副廠長浪費口舌，何苦直接又丟出去一個炸彈，「廠長，不用票，五分能弄一個，現在這雞蛋在黑市上一個可是賣七八毛呢！等弄過來，您煮熟直接在食堂賣了就成，讓工人多少拿點實惠，絕對安全。」
「這事誰敢出去亂說就是跟您作對，跟您作對就是跟咱們整個廠作對。」
「這樣，我給你寫個條，你去財務拿錢，有多少雞蛋咱廠就要多少！」這下李副廠長終于繃不住了，雞蛋的價格不貴，他也有用，至于雞蛋是哪里來的，李副廠長不會過問，食堂那邊也會不知道有多少。
「廠長，財務咋走，初來乍到還不知道。」何苦笑著說道。
李副廠長直接起身，遞過來一張條子，「這是五千的條子，能弄多少弄多少，剩下的退回來，不夠明天我再給你。這樣，我帶你去廠區轉一圈，順便找輛運輸車給你，你會開車吧？我听說大學生都是很能的。」
「會。」
「那就不給你指派司機了，晚上的時候你再去保衛科領條槍，免得踫到什麼壞分子吃了虧。」
揣著批條，何苦跟著李副廠長在廠區轉了一大圈，各個科室都認了一遍，還順便領了五千塊錢放在包里。
回去的路上，李副廠長心事重重，看著各方面人情世故何苦做的都很到位，心里不由想著怎麼才能把何苦拉到他這邊。
其實最讓李副廠長看重的是，能在這個時候，弄到這麼多便宜雞蛋，這就是牛的不行的那種人，恰好他又分管食堂，太需要這種人才了。
他都想好了，等雞蛋一來，直接邀請兄弟單位過來會餐，剩下的丟食堂煮了，少收點加工費補貼他用掉的那些雞蛋，賣個六七分錢，這樣全廠職工都能記得他李副廠長的好。
回到辦公室，李副廠長給何苦找了把椅子，然後忍不住說道︰「小何啊，現在工人定量不夠吃，今年副食票發的也少，你要是還能弄到什麼好東西可要第一時間告訴我呀，我代表全廠職工鄭重的感謝你。」
看著何苦不說話，李副廠長接著又道︰「小苦，能解決這個問題你就是廠里的大功臣，你多留意下。」
「廠長，我其實還能一批豬肉，但就是有點貴，而且還要等幾天，不知道咱們廠需不需要。」何苦稍微糾結一下，毫不避諱說了出來。
「什麼，你能弄到豬肉？多少錢一斤？」听到豬肉，李副廠長馬上變得急切起來。
廠里每次招待來外賓，因為弄不到上好的豬肉，只能搞些雞鴨來湊數，雖然別的廠也都這樣，但這樣讓李副廠長感覺自己在領導面前很沒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