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城中,一家名為「擾夢」的小酒館中。
張二全與披著易雲軒面容的道子滅對面而坐,各自斟飲。
張二全輕聲道︰「這麼說,你對新路也不看好?」
易雲軒笑道︰「相較于未知的新路,吾還是看好舊路。」
「舊路不通,又當如何?」張二全說道。
易雲軒慢慢將最後一杯酒端起,一飲而盡,冷聲道︰「誰擋滅誰,就算是至高天道吾也想掂量一下。」
張二全心中一沉,此時的眼前之人身上氣勢如虹,一股強大暴虐的力量隱隱欲沖破九霄。
這座小城開始地動山搖,一處處空間的裂痕若隱若現,在其背後出現了漆黑的一片,似能噬人的巨口深淵。
張二全心驚不已,以他如今的修為在對方的強大氣勢面前,都猶如無邊大海的一葉孤舟,無法控制東搖西擺,隨波起伏。
道子滅太強大了,這個太古之後的猛人,敢欲開天,將仙門都撕開了一角,敢與九天征戰,甚至揚質問至高天道的絕世狠人,他已經徹底恢復了嗎?
「定!」
城中,一聲清冷的聲音響徹天地,隨著一字落下,無夢城慢慢恢復了平靜。
「擾夢」酒館中,一個邋遢的老者一手捏著烤肉,一手提著酒葫蘆走了進來。
老者滿嘴油光 亮,干枯的白發蓬在頭頂,蓋住了半邊臉,一身灰布衣上也盡是油污灰塵。
「丫的,你們什麼情況,在我徒弟這打架?差點毀了這小破城,」老者罵罵咧咧的靠近了兩人的桌子。
張二全聞听聲音,似曾相識,心中微動,扭頭望去。
而老者也看向了他,突然撩起頭發,定楮一看,隨後驚喜的大叫道︰「張老弟?」
張二全這時也終于看清了對方,他也是無比驚訝的出聲道︰「張萬林老哥?」
「哈哈哈哈,驚訝吧老弟?」張萬林興奮的手舞足蹈。
張二全也露出了笑容,但心中卻著實意外,當初于洛皇府一別,這老家伙便瘋瘋癲癲的離去了,沒想到卻是也到了中心界。
不過他也奇怪,以這老家伙的性子怎會如此安靜,自己從未听過他?
張二全笑道︰「是很意外,不過張老哥,現在可沒時間敘舊!」
他話音一落,張萬林瞥了眼道子滅,身體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隨後猛得一拍腦門,喃喃道︰「出門急,好像灶頭上的火忘了關,老頭子先去關火……」
張萬林說完,身體化作一溜煙,眨眼間便沒影兒了。
張二全心中一嘆,這哪還能看不出來原因?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道子「滅」,連活化石般的張萬林見了他都如兔子一般。
道子滅輕笑道︰「萬林道友何故見到舊人便跑?回來敘敘舊吧!」
他的聲音很輕,但卻似是有著無比強大的魔力,讓人不自覺的便要按照他的安排來做。
張二全正出神間,張萬林的身體便已飛了回來,又再次回到了桌前。
「啊哈,原來是道子閣下啊,是老張我剛才眼拙了,」張萬林打了個哈哈,干笑道。
道子滅晃了下酒,開口笑道︰「看來今日這酒還能繼續飲下去,但可惜沒酒了。」
張二全無奈,又掏出三塊上等靈石,對著那化神境掌櫃喊道︰「再上幾酒。」
那化神境掌櫃雖然感受不出他們的修為,但此時也看出這三人應該都不是他能招惹的。
平時,小酒館來往的都是些普通修士,幾十年才難得會來一兩批賢君之上,而聖主境高人更是一次未接待過。
掌櫃嚇得不輕,連忙擺手道︰「前輩莫要再給靈石了,剛才的已經足夠了,晚輩這就給三位上酒。」
「讓你拿著便拿著,他又不是差錢,」張萬林出聲道。
說話間,掌櫃提上來三酒,還是執意的將三塊上品靈石退給了張二全。
張二全也不強求,笑道︰「若他是這酒館開不下去了,就去北荒城吧,報我張二全的名字。」
掌櫃聞一愣,隨後心中大動,眼前這人就是近千年風頭最勁的張先生,世人都將他的事跡傳的神乎其神,也成為了住來打尖修士茶余酒後談論最多的對象。
這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
「多謝張前輩!」掌櫃連忙恭敬的抱拳道謝,之後便退了下去。
這時,張萬林開口勸道︰「老弟啊,你現在什麼境界了?這樣到處留因果對以後不利啊!」
道子滅笑道︰「萬林道友不會看不出,張道友已走上了新路!」
張萬林嘆了口氣,說道︰「新路、舊路,兩條路,老弟啊你踏上這條路可就沒有回頭路了。」
張二全喝了口酒,淡淡道︰「我張二全踏上這修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張萬林點點頭,說道︰「不過也好,舊路總是一層不變,前方出現了未知的可怕阻礙,誰也不敢去硬沖,想要跨過去幾乎不可能,新路雖然前路漫漫,茫茫無際,但若是能撥開雲霧,不斷走下去,也許真能饒開一切到達一種更高的層次。」
道子滅哼道︰「那只是那些人的猜想罷了,太古到如今已過去無數歲月,你從時間長河而來,一路可曾看到過有人于新路上有大的突破?」
「那丫頭……」張萬林想到了一人,那個騙他去守府邸的小丫頭。
道子滅臉色一變,隨後哼道︰「她,是個例外,無數個大時代都有她的影子,不過听聞碎道時代她一人屠了兩條道,之後自身也消失了。」
張二全突然出聲道︰「我很久前就听聞屠道之,那個時代到底有多少道被屠滅了呢?」
道子滅淡淡道︰「大道三千,你若到了仙界大道山便能知曉還剩幾條道了。」
張二全懵懂的點點頭,不再多,張萬林和道子滅也不再出聲,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酒。
窗外,天色變暗,眼看暴雨降臨,張二全放下酒杯,開口道︰「你叫我何事?」
道子滅淡淡道︰「不急,還差一人,新路、舊路,還需要一個觀望者。」
張萬林聞,臉色一變,驚道︰「你要開啟那神藏,你想過後果嗎?」
道子滅冷聲道︰「後果,他們都不怕,我怕什麼?」
張萬林嘴唇動了動,猶豫了很久,終是沒有開口。
這時,一聲驚雷響起,外面暴雨傾盆而下,一道身影出現了酒館門口。
「來了!」道子滅輕聲開口。
張二全卻是眉毛一挑,沒想到道子滅等的人是他。
來人身形高大偉岸,走到張萬林身前,開口道︰「師父!」
張萬林苦笑道︰「原來是你,罷了,神藏之地機緣多多,你與道子閣下和你張師叔一起進去探探吧,也給我們這些站在分岔路上的觀望者撥開些霧障。」
張二全突然出調侃道︰「青山師佷,還不叫一聲師叔?」
李青山臉色平靜,竟對著張二全認真一禮,爽快的出聲道︰「青山見過張師叔。」
這一出倒是讓張二全也些手足無措,干笑道︰「開個玩笑,陸地仙人不必當真,不必當真,我與張老哥是忘年之交,我們各論各的,以平輩相交即可!」
李青山正色道︰「禮法不可廢,再說你後來居上,已步入地命師之境,雖是踏上了另一條路,但也是我命師一脈空前之絕世天才,當得青山尊重。」
「呵呵,不敢當……」張二全謙遜的客套了兩句,又讓掌櫃的上了一酒。
四人圍坐一張方桌之前,道子滅這才正色道︰「神藏是吾出生時帶來的一處太古之前的秘境,只有吾能開啟,無數年來一共開啟過兩次,這大概便是至高天道對吾作出的一些補償吧,唔,這一次開啟時機已到,吾想與你二人並進,進去證實一些東西,當然若你們能活下來,其中所有神物仙寶都可自行帶走。」
「里面有什麼?」張二全好奇問道。
道子滅反問道︰「上一次開啟間接造成了碎道時代,數以千計道祖在其內大戰隕落,里面有能讓道祖都動容甚至相拼的東西,你認為有什麼?」
張二全神色不變,低頭思索片刻,淡淡開口道︰「能讓道祖都瘋狂的東西是很好,但我不認為對現在的我有用。」
李青山一不發,獨自斟飲。
「張道友,里面的東西有沒有用,得去看了才知道,不是嗎?」道子滅笑道︰「你那幾城在羅君府邊上,煉獄會鼎力支持你統一凡俗,你真的不在乎他們的前路?」
張二全聞,心中頓時一陣無力,道子滅的話看似商,但卻更是一種威脅,他心中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
正如對方所,羅君府就在北地六城邊上,若不答應的話,恐怕現在趕回去,那里已經變成人間煉獄了。
「好,什麼時候出發?」張二全不再廢話,直接說道。
道子滅又看向了李青山,而李青山則是平靜的說道︰「我隨意。」
「好,那二位便在此城等吾,吾修為未復去往神藏還需些東西,這便去取,屆時會通知兩位!」道子滅說完便身影閃動,消失在了酒館中。
片刻之後,張萬林冷聲道︰「他走了!」
「老哥,我感覺道子滅似乎沒有恢復吧,你為何那麼怕他?」張二全這才問道。
張萬林哼道︰「他現在不過仙君之境,與凡俗的帝境巔峰相當,老頭子若是在那洛皇府時的修為確實打不過他,不過,當初化去修為重新擁抱時間,反倒讓我因此打破桎梏,沖擊到了仙主之境,我確實能翻手鎮壓他,但他生來便是不滅體,殺不死他啊,這人又特別記仇,睚眥必報,能不招惹就不去招惹了。」
「那你怎麼又成了李先生的師父?」張二全好奇問道。
張萬林突然笑道︰「那可是很久前之事了,不提了不提了!」
李青山也咧開嘴,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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