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內，器械護士等人，正在進行最後一遍的儀器檢查、藥物檢查、環境檢查。
「溫度、濕度，調節適宜。」
這間手術室，是高標準的層流手術間，可以根據所需，隨時調節溫度和濕度。
就是為了配合病人在移植期間，補高體溫的需求。
「血管阻斷鉗、長無損傷鑷、血管夾、肝髒拉鉤、沖洗平針頭、精細鑷、精細剪、精細針持、小號膽道探條、肝髒拉鉤。檢查無誤！」
「電刀，氬氣刀，除顫器，變溫毯，加溫鼓風機，輸液加溫器，體溫監測儀，都正常運作。」
這台手術，格外的嚴格。
所有人都很緊張而嚴肅，一件一件的檢查著手術器械和儀器。
準備工作結束。
手術，正式開始！
手術室中，總共有兩張手術台。
一邊是姜教授、舒雲教授、馮教授、孔嚴謹教授等人，分別負責從尸體，及「供體」身上，將肝髒、胰腺十二指腸等器官簇，分別切除下來，並進行恆溫保存。
另一邊是趙培儒，負責受體，也就是病人的所有手術部分，除了小孟擔任他的助手外，趙培儒又從項目組中，選了韓主任來擔任他的助手。
直播間的攝像頭，對準了兩邊的手術台。
顯示屏上，也分成左右兩邊，同時顯示兩個手術台的情況。
但顯然，直播間幾乎所有人，今天都是沖著趙培儒來的。
目光，全都聚焦趙培儒這半邊屏幕上。
趙培儒用手術刀，在雙肋緣下，做「人」字形切口，進月復。
一進月復，月復腔內的情況，頓時顯露出來。
當眾人看清里面的狀況時，呼吸都凝滯了！
「這月復腔粘連，這麼嚴重？」
「病人有過一次肝移植史，之前還動過一次手術，再加上惡性腫瘤持續的侵襲累及，才粘連這麼嚴重的。」
「可粘連成這樣，這怎麼做？」
在顯示器中，月復腔顯得血腥、雜亂、粘連、丑陋、破敗不堪！
所有看到的人，心里都咯 了一下！
光這粘連分離，就是個大活！
「趙主任選這例病人來做首例，確實有些魯莽了啊！」
「這麼嚴重的粘連，他怎麼辦？」
觀摩室中，眾人都有些心焦。尤其是專項組的成員們，更是緊張的吞咽著口水。
他們之前推演手術流程時，是以「常見「病人來推演的。
從沒考慮過這麼危重的，已經有過一次肝移植病史的病人。
所以此刻，他們心里也完全沒底了。
這麼嚴重的粘連，怕光是分離、游離工作，都得耗費大量的時間。剩下的時間，還能足夠做完整體器官簇移植嗎？
病人的身體，還能支撐多長時間？
不僅是現場的人緊張，看直播的眾人，此刻也不由得跟著揪心。
尤其是看到那血腥、一塌糊涂的月復腔內狀況，眾人都頭皮發毛。
如果換成他們來做，光是分離這些粘連，恐怕都得冒一身汗！更別說後面的移植手術了！
「趙主任。」
作為助手的韓主任，也是神色鄭重，露出詢問的眼神。
這是在詢問趙培儒，手術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如果現在結束，還可以及時止損。
關月復縫合就是了。
可……直播間里，那麼多人正在看著，剛開始就結束，就放棄，著實有些丟人。
另外一邊的手術台。
正在待命的姜教授，馮教授、孔嚴謹教授等人，也都望向了這邊。看到這一幕，同樣是眉頭緊蹙起來。
「病人情況，比咱想象的，還要復雜一些啊。」
眾人都看向趙培儒。
等著他來拿主意。
趙培儒戴著口罩，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直接淡淡道︰「繼續。」
「小孟，給我電刀。」
語氣不容置疑。
直接把眾人的遲疑給打消了。
「韓主任，準備氬氣刀，隨時準備止血。」
「我要逐層分離月復腔粘連，韓主任，你配合好我。小孟，你用清潔片，及時幫韓主任清潔氬氣刀的刀頭。」
這種粘連程度，每次止血，都會讓刀頭沾上月復腔粘液或者破碎組織。如果不及時清除掉，會影響止血效果。
在趙培儒的指揮下，三人開始一齊動手，逐層分離、游離。
逐漸的，病人一團亂麻，互相粘連嚴重的各種組織，管道，在趙培儒的清理下，漸漸清晰起來。
逐漸變得條理有序，井井有條。
「嘶！還是趙主任的技術高超啊！」
這一幕，看得直播間的眾人大聲贊嘆。
「精通解剖學的醫生，果然可怕啊，連這麼嚴重的粘連，都能快速分離，游離清晰，功底真強！「
「難怪能把863項目爭下來，真是有兩把刷子！」
「不說別的，光這一手游離工作，就足夠給我們上一課了！」
各省的專家們，看到這游離操作，都是眼前一亮。
趙培儒剛才的許多細節操作，足以讓他們細細咀嚼很久了。
而蘇省的周禾平，此刻冷哼一聲。
「基礎操作強管什麼用？光是這游離粘連，就至少要耗費掉你你一個小時的時間。」
「而這，還沒真正開始器官簇移植的手術呢。」
「病人還能堅持多久？」
「而你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周禾平對趙培儒，嗤之以鼻。
「選這種病人，就得有像這種出現各種意外狀況的覺悟。」
在他看來，趙培儒這純粹是自己找罪受。
同樣，也是在給病人找罪受。
……
在所有粘連分離游離完畢後，時間已經消耗掉半個小時。
這個時間，已經算是極其優秀了。
相當于，趙培儒在「器官簇整體移植」的課程之外，相當于又多給眾人，上了半個小時的「如何處理月復腔粘連嚴重」課程。
粘連分離，是非常基礎的操作。
但越是基礎，越是能分出高下，體現出「大佬級「的水平。
很多觀看直播的各省專家，都直呼，光是看這半小時的直播，就受益匪淺了。
很多游離分離的操作細節，都值得他們反復琢磨、推敲、品鑒、借鑒！
對他們將來做「粘連分離」工作，都有極強的參考意義！
「接下來，終于到重中之重了！」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
觀看直播的眾人，此刻已經不滿足于手機上觀看了，這麼小的屏幕，根本展現不出趙培儒那高端操作的精妙。
必須上電腦上，甚至是投影儀、光幕上。
屏幕越大越好！
就連一直躺靠在沙發上的蘇省周禾平，此刻也不由得坐直了身體，目光鎖定在電腦屏幕上。
……
趙培儒一伸手︰「長鑷。」
「直角鉗。」
「電刀。」
器械護士趕忙將早已經準備好的對應型號的器械，一一遞交到趙培儒的手中。
這次參與手術的器械護士，也是肝膽胰外科的老資歷護士了，是從整個四院抽調出來，最精干、最出活，反應快機敏的。
趙培儒依次游離病人的結腸、腸系膜上經脈、胰腺。
之後，將胃部和下方各部分離游離開來。
隨後，切除脾髒。
游離從腸系膜上動脈出來的肝動脈、結扎、離斷。
所有需要「被移植替換」的器官，一個接一個的被趙培儒熟練而嫻熟的分離、離斷開來。
「韓主任，注意病人體溫。」
韓主任深深的點點頭。
從現在開始，病人因為要逐漸開始失去體內各個髒器，並且由于很多血管被暫時性的結扎，整個血流運勢都受到了影響，體溫勢必會開始下降。
如果處理不好，是會直接影響到病人生命的。
不過，眾人也早有準備。這本來就是他們專項組中，需要攻克的難點之一。早就準備好了各種應對的準備。
趙培儒又一伸手︰「直線切割器。」
「小孟，要開始徹底離斷胃和空腸了，做好準備。」
「韓主任，你用阻斷鉗，在我離斷後，第一時間鉗夾阻斷。」
孟祥和韓主任都點點，按照預演中練習的操作步驟，配合跟著趙培儒。
很快，胃和空腸被徹底離斷，韓主任眼疾手快，分別在阻斷腸系膜靜脈、肝後下腔靜脈等幾處地方，上了阻斷鉗。
趙培儒看了眼韓主任的操作，微微點頭。
這個助手，選的不錯。
實際上，在之前的試驗部分和手術推演部分，趙培儒就看出這韓主任的操作水平很高了。
韓主任身上，有著幾分小孟的影子。
听話，反應快，蒙頭干活，對于指令執行的很徹底。這是優勢，同樣也是劣勢，就看怎麼用這種人了。
等全部阻斷完成後。
所有「移植切除前」的準備工作，也就全部完畢！
接下來一步，就是把病人的整個器官簇，從其體內切除了！
這時，趙培儒掃了眼旁邊。
「進展的不快啊。」
他手中的動作，也跟著慢了下來。
這時，直播間的眾人，正看趙培儒那種精妙操作，看的津津有味呢，突然發現趙培儒的速度突然放慢了，不由得皺起眉頭。
「怎麼回事，剛看的過癮呢，這動作怎麼開始慢了？」
「該不會是……這趙主任，開始體力不支了吧？」
眾人看了下時間，從手術開始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
「可能是剛開始的粘連分離操作，以及之後的鉗斷阻斷工作，耗費了他太多精力吧？」
「這種高強度的操作，本身就耗費精力。能保持四個小時，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問題是……接下來的手術，預計還得有16個小時，怎麼辦？」
就在有些人，以為趙培儒真是體力不支的時候。
幾條評論，出現在評論區。
「趙主任不是體力不支，他應該是在等旁邊手術台取髒器的進度。」
「他在計算時間。不想讓病人的無肝期太久。」
病人無肝期久了，體溫會下降的更快，甚至到不可控的地步。
眾人看了眼旁邊的分屏幕。
舒雲教授、馮教授、姜教授這江南省的三駕馬車，正在氣氛緊張的從供者身上，摘除相應的器官。
他們三人的速度，其實並不慢。
也完全是按照推演計劃中的進度來的。
唯一的原因，就是趙培儒這邊，速度比推演中的更快，導致三駕馬車那邊看起來就給拖後腿了。
這次，趙培儒考慮到手術的難度，使用的是「大師級水平」卡。
和平常的「專精級」對比起來，熟練度，精準度，以及對醫理知識，對這台手術的感悟，全都上了一個大台階。
他即便是壓著自己的實力來配合韓主任、小孟，速度都不自覺的快了不少。
旁邊，觀看手術的項目組眾人，心里都是一驚。
「咱還是低估了趙主任的高超操作啊。」
「原來之前的速度，還不是他的極限速度嗎？」
眾人心里猜測，是趙培儒遇到這種重大手術，也開始鄭重對待了，打起十二分精神了，這才做到了速度更快。
「差不多了。」
趙培儒等了片刻後，再次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開始整塊切除肝髒、胰腺、十二指腸等器官。
「果然，趙主任的速度又快了！他剛才真是在等啊！」
「由此可以看出，趙培儒的個人實力，已經比江南省肝膽胰學科三駕馬車的水平，遠遠高出一個檔次了！」
「以前江南省的天花板，是在這三駕馬車。」
「而現在，已經變天了啊！」
眾多專家，看著趙培儒那精妙絕倫的操作，心里感慨，以後不能用舊眼光，來看待江南省了。
出一個趙培儒這種人，就能把江南省的尖端水平拉高一個檔次了。
很多人內心中，也在暗暗拿自己，和趙培儒做著對比。
自己能否做到趙培儒那麼優秀的操作？
每個人心里，都有個大問號。
終于，兩邊的手術，同步了。
趙培儒這邊，將血腥的、丑陋的、猙獰的、破敗不堪的各種髒器拿出來。
而三駕馬車那邊，則將健康的肝髒、胰腺、十二指腸等也取了出來。
兩邊開始交接。
在眾人的輔助下，整個器官簇，以整體形勢，直接放入病人的體內。
觀看的眾人，一下子傻眼了。
「這……全放進去了？」
「不是一個接一個的進行放置、重建、吻合嗎？」
「整體全放進去，這不會增加難度嗎？」
眾人都有些想不明白。
整體放進去，那需要顧全的東西太多了。需要同時重新建立這麼多錯綜復雜的管道……
真的不會搞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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