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氣象,李修到了大理寺就感覺到了變化,一群新來的獄卒守在門口不讓他進去。
「你們頭呢?今天哪位主簿值守?」
「再不走送你去刑部大牢!」
「我是官,你送我去刑部?你是怎麼來的大理寺?」
刷的一聲,刀拔出了一半。
李修眼楮一咪,說了聲得罪,轉身就走。
有事,里面有大事。這群生瓜蛋子根本不是差役,而是兵。
「二牛,過來。」
李修在車里找出筆墨,趕緊寫了一封信︰「拿著我的牌子回天壇,見到龍禁衛的人給他們看牌子,把這封信給林大人送進去。」
二牛收好信,駕車奔著來路跑了回去。
李修咂咂嘴,模模身上除了煙斗啥也沒帶,點上一斗壓壓驚,找個不礙眼的地方蹲著看著大門口。
他畢竟還是里面的人犯,真要是進不去,而里面萬一查人他又不在的話,可就麻煩了。
怎麼能混進去呢?
他也是想瞎了心,大理寺那麼容易混進去的話,里邊人犯早就跑了。
抬頭看看高牆,三層樓那麼高,也沒個梯子繩子,單憑著自己也是上不去。
正瞎琢磨呢,身後悉悉索索的有腳步聲。
李修回頭一看,哎唷,人生何處不相逢,車把勢!
車把勢也看見了他,仔細的一認,腿一軟就想跪。
「行啦,就當你給我拜年了。」李修模出一個紅包,過去給了他。
「你怎麼來這了?大過年的也出來拉活?」
車把勢拿著紅包心情放松了不少︰「我是去我叔叔家拜個年。大人,您這是要干嘛?」
李修指指大理寺︰「我打算混進去。」
車把勢
「別哭啊,我說的是實話。誒,你的馬車呢?借我用用。」
「大人,您放過我行嗎?那是騾子。大過年的,我爹媽還等著我回去吃面魚兒呢。」
李修所幸又拿了兩個紅包給他︰「租用一下,壞了算我的。對了,家里有柴火嗎?給我堆滿一車。我進去給他們送點柴火。」
車把勢猶猶豫豫,李修拉著他就往回走,跟著他回了他家,給一對老夫婦拜了年,裝滿了一車柴火,又拿了一把柴刀掛在車上,把外面的衣服一月兌塞給車把勢︰「給我拿著,回頭送到林府去,還有你的賞。」
頭發打散了,往稻草堆里一躺,熟練的打個滾,再出來就跟車把勢差不多的邋遢了。
駕著車又回了大理寺。
他前腳走,車把勢後腳就報了官。
李修耐著性子等著見過自己的幾個人換班了,這才一撥騾子,到了門口。
「各位大人過年好啊。王老爺在沒?他老人家讓我今天送點柴火來。」
獄卒瞧了瞧李修,又看看一車柴火,指指柴刀︰「帶這個進去不行。」
「啊?那小人我怎麼給官爺們劈柴啊。」
旁邊一個不耐煩了︰「趕緊讓他進去得了,里面一會完了事,咱們就走。管那麼多做什麼?」
「也是。進去別亂跑,知道廚房在哪嗎?」
李修暗笑,你這是詐我對不對?大理寺我最熟悉的地方之一就是廚房。要不怎麼喂飽自己挑剔的肚子啊。
「知道知道。」李修專門說了一條小巷道,那里與獄區還隔著一道尋常的夾牆。
放他進去以後,李修老老實實的去了廚房。奇怪,怎麼連做飯的火頭也不在,春節七天假嗎?
進了廚房看了看,也沒發現什麼不對,做了一鍋水,想著一會用送水的名義再往里面走走。
守著爐灶還挺暖和的時候,就听高牆院里有慘叫的聲音,好像有人被用刑。
不對!
李修一下子站起來,今兒什麼日子,大年初一,門口換人自己不知道就算了,用刑可是沒有的事。不符合常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修探頭看看外邊,沒人看管自己,順著柴火垛爬上了廚房頂,手搭涼棚往里面看,影影綽綽瞧見一群人圍在一個院子前,慘叫聲就是那個院子里傳出來的。
那是鄂州道台的囚院!
李修當即判斷出來位置,我去!他果然是被人噎死的!
難道是沒死成被自己救了,今天又來送他上路嗎?
不對不對,送他上路多簡單點事,再喂一塊窩頭不就行了,何必這麼大陣仗。
要是想知道到底什麼事,自己必須進去探個究竟。有沒有這個必要冒險,還是溜進去躲在自己的囚院里混過去?
讓我想想啊,這群人偏偏挑選今天的目的何在?全城的守衛力量都集中到了天壇是不是,而且各府衙的官長們也在那。這就留下了真空時間。
甭管什麼事,他們一定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我混進去干嘛?找死?
嘿嘿,不管你們是誰,又是怎麼進來的。不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嗎?我還偏偏幫你們這個忙,紅紅火火熱熱鬧鬧過大年嘍!
至于自己為什麼在廚房的解釋,到時在隨機應變吧。
跳下屋頂,從灶膛里抽出火炭就點著了外面的柴火堆。
把馬車卸掉,自己把柴刀綁在手腕上,爬上光溜溜的馬背,緊緊拉著韁繩,等著馬匹受驚。
動物怕火是天性,人也一樣,看見著火的第一反應就是跑,逆火而行的是藍朋友。
天干物燥,又有北風吹過,風助火勢,呼啦啦的火苗竄起,濃煙滾滾。
院里院外的人頓時都驚了,怎麼會走了水?不好,這是有人混進來報信!
快,快去救火!
騾子跟他們想法不一樣,順著李修選的方向,亡命的逃竄,顛的李修猶如馴牛的牛仔。
顧不上這麼多,轉過前面那個彎就是條死胡同,勒死韁繩讓騾子站住,站在騾子背上爬上了牆頭
大理寺外,獄卒剛想著進去救火,一隊順天府的衙役罵罵咧咧的過來找人。
「進去一個送柴的,是個奸細。我的天爺,他把大理寺給點著了。」
獄卒攔著不讓進︰「大理寺禁地,不能亂進。你們等著,我們去找人。」
衙役中有人心眼多,好好好的連聲答應著,拉著自己的捕頭到了一邊︰「頭兒。事不對,這片我人頭熟,跟大理寺的老張他們也是哥們弟兄。這幾個眼生。」
捕頭吸口冷氣︰「是空子還是吃老橫的?」(劫匪還是叛匪)
「海冷,冷子點。」(從軍的)
捕頭嘆口氣,這事膩歪了。甭管是附近哪個大營的兵,把守著大理寺都不合理。
「別沖動,犯不上跟他們拼命。老爺又去天壇了,沒他的意思,咱哥們可是犯不上懂了嗎?你們幾個回去叫人,在家都都喊來,咱們就圍著看。」
手下四散跑去搖人,捕頭一轉眼珠子,把看出事的衙役叫過來︰「去九門提督府,這熱鬧也得有他們一份。」
李修趴在在牆頭上往里面看,那群人分出去一半去救火,還剩一半圍在一個人身邊等著消息。
煙是越來越大,火苗子都上了天,廚房著火最是難救,又是油又是柴的,不燒干淨是滅不了。
呼的一陣旋風刮過來,濃煙轉了向,蓋住了李修的身影。趁這個機會,李修跳了下去,趴在地上往自己小院子里爬。
常識很重要,遇火險的時候,蒙住口鼻放低身形。
剛爬到門口,風向又變了,李修很尷尬的趴在地上和不遠處那伙人來了個面面相覷。
「怎麼還有人?抓住他!」
李修比他們反應的還快,平時是囚禁自己的監牢,此刻就是保護自己的碉堡。
猛地爬進去就把鐵柵欄院門給關上了,月兌了褲子纏死了把手,掏出水喉澆了一泡,不嫌惡心你們就來解開吧。
側著身躲在牆後面就盯著自己的褲子,一雙手還真是不嫌髒的伸進來抓褲子,李修手起刀落給他來了個骨肉分離。
「啊!!!」
李修藏好了自己大聲的喝道︰「龍禁衛辦差!你們是什麼人?」
外面的人一愣,哪來的龍禁衛?他們不都是捐的出身嗎,何時有了這麼一個狠角色。
「別理他!把褲子砍爛!」
李修幾步竄回屋里瘋狂的往外扔稻草,抽煙好啊,隨身能帶火。
點著院子里的稻草,又竄回院子門,和對面的人隔著柵欄門拼刀。
這人該不是傻了吧?自己點火燒死自己?
李修瞅空又縮回了牆角,月兌了上衣疊了幾層裹在了臉上。全身上下就裹著一條犢鼻,掄著柴刀不讓他們靠近。
他這是在干嘛?
等著風向轉變呢。
小囚院形成了一個半密閉的空間,空氣在這里極容易產生強烈對流,再加上火焰蒸騰熱空氣和現在的冷空氣交融,一會煙就會順著鐵柵欄沖出去。
只要自己熬住了,他們又進不來,不怕外面的人不知道這里面出事。
趴在地上使勁的用刀刨坑,身上的皮膚被火烤的生疼,冷嗎?快熱熟了。
下次給自己打造一把工兵鏟,去哪我都帶著它。
李修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挖了一個單兵掩體出來,全身縮進去,繼續用柴刀刨土。防火隔離帶是自己能活命的本錢,累死也要挖出來!
門外的人已經放棄了進來,黑煙滾滾不辨方向,嗆的都站不住人,風緊,扯呼!
走不了了,大理寺門口來了三撥人馬相互對峙。
頭一撥,順天府的衙役們,陸陸續續的來了五十多號人堵住了大門。
第二撥是二合一,先來的一批九門提督差役和王子騰下令派來的人匯合在一起堵住了順天府的後路。
第三撥是合成部隊,有專門救火的潛火軍,也有皇上派來的金吾衛。
二牛不負重托,把信給了在門口等著接人的賈璉,賈璉拿著牌子和信進去給了戴權,這才有了金吾衛趕到現場。
大理寺的少卿這個急啊,跟著金吾衛到了大門,指著橫刀而立的「獄卒」大喝︰「我乃是大理寺少卿!爾等何人,竟敢冒充我大理寺的獄卒。」
吱呀一聲,正門大開,一個身穿江牙海水五爪坐龍白蟒袍,頭戴著潔白簪纓銀翅王帽的美男踱步而出。
「少卿勿惱。小王得知大理寺有奸人混入,縱火焚燒這朝廷殿堂,故此帶著人是來捉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