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榛猛咽了幾下口水,思考了一會兒才說︰「不是去那茅草屋,是去村里的診所給你瞧病!」
楊柳就扯出一抹無公害的笑,說︰「媽,您糊涂啦,診所是往那邊走!」她指了指身後與茅草屋相反的方向。
錢文榛趕緊回身往那邊走︰「哎呀秀禾,我這是看你突然醒了,模不著北了。」
楊柳心中暗罵一句,臭老太婆確實是模不著北了,想害人,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錢文榛走過來,攙扶著楊秀禾的胳膊,才往前走了幾步路,一模口袋,就又開始發起牢sao︰
「秀禾啊,咱家也不富裕,去診所瞧個病得花不少錢呢!我看你這醒都醒了,咱就直接回家去得了。」
摳摳搜搜的錢文榛此時有點生氣,由于太胖了,又背著兒媳婦走了這麼遠路,額上細密的汗珠直往下淌。
就想著今天是下不了手了,只得改日再找機會。
不如先帶兒媳婦回家去,她插秧還沒插完,回去也好當著兒子老公面好好數落一番這個兒媳婦。
楊柳哪里不知道這婆婆的糟心思,可她口袋里也沒錢,去了診所也看不了傷,
本想讓診所的醫生當面揭穿她這腦袋上是被人打的,可她婆婆執意不去,她也沒法強求。
「行吧,媽,我這腦袋也好點了,要不您先自個兒回去,我去田里把活先干完。」楊柳不露聲色的抽出胳膊,不想讓錢文榛攙著。
她惺惺作態的模樣讓楊柳覺得惡心。
而那錢文榛正好也懶得攙她兒媳婦,見人家主動要求繼續干活,她也不再多費口舌,打了兩句哈哈,就往家里去了。
錢文榛他們家住的不遠,順著稻田田埂邊上這條小路往前走,走個十分鐘差不多就到了。
楊柳見錢文榛走遠了,就找了個大樹下面盤腿一坐,靠著樹干休息。
以前的楊秀禾每天干活起早貪黑的,公公婆婆要她做什麼就做什麼,家里就數她最勤快,指哪打哪,不敢有半句怨言。
一整天下來,連陪孩子張二寶玩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
張二寶就只跟他女乃女乃親。
嫁過來張家這麼好幾年了,楊秀禾也沒活出個人樣,反而整的跟張家的丫鬟似的,天天埋頭伺候張家老小。
按理說,楊秀禾出嫁前,家里條件雖不特別富裕,但好歹有良田上百畝,秀禾爸爸還搞了個養雞場,反正她小時候和兩個哥哥在家里是不愁吃穿的。
可嫁來張家以後,張家條件差多了,她處處得看公婆臉色,
尤其是這個強勢的婆婆,她說一,楊秀禾不敢說二。
以前的活都是大嫂干,她大嫂生的是個閨女,一樣不討婆婆喜歡。
等她一嫁過來,大嫂也開始暗戳戳的給她使絆子,穿小鞋了,
就好像是之前被婆婆欺負慣了,好不容易來個頂包的,大嫂就拿她當槍使。
饒是這樣,她還是全家吃的最少的。
家里有肉有魚的時候極少,就算有,也是給她老公兄弟倆人吃。
兩個媳婦只能吃素的。
後來還是楊秀禾生了張二寶,那個錢文榛當寶貝一樣疼的孫子,她才混的比大嫂好了那麼一點點。
而現在,大嫂又有了身孕,懷上二胎了,
楊秀禾不得不主動攬下家里的活,不管是下地插秧,還是燒火煮飯,都不敢讓大嫂和婆婆插手。
說白了,她就是太善良了,逆來順受!
楊柳坐在樹下,回想起原主受過的苦和累,覺得挺辛酸的。
就這麼個勤快能干的媳婦,還不招婆婆待見,還差點被婆家人趕出去跳河尋死。
真是沒天理!
「秀禾你放心,我一定幫你討回公道!」楊柳默默的說。
看了一眼不遠處水田里還有半畝地的秧苗要插,楊柳嘆了口氣︰「哎!以前你那麼辛苦的干活,把自己身子整的骨瘦如柴,這麼虛弱,現在我借用了你的身子,我就必須幫你養好!」
她才不會那麼勤快。
她就偏要坐在這里磨洋工,混時間,
反正回去了還有干不完的活,她還不如好好歇一會兒,等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再去把剩下的秧苗搞定,讓家里人都餓一餓,好讓他們知道,自己可不是白給他們做飯的!
誰要是敢抱怨一句,以後這飯她就不做了!
這麼想著,楊柳靠在樹干上眯著眼,一邊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跟張家人斗智斗勇,一邊就開始打盹兒,昏昏欲睡。
話說那個錢文榛,走了半路上,想到剛才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把楊秀禾給敲暈了,準備把她扔到流浪漢的茅草屋里去的,怎麼偏偏就醒了呢?
要不,再去找根更粗的木棍,再來兩下狠的?
她在小路邊的灌木叢里巴拉了半天,還真找到一根粗木棍,而且是那種短小精悍形的。
她找了個樹干試了試力道。
還挺好使的。
于是將粗木棍藏于身後,模著路牙子,貓著腰,一步步往回走。
走到水田那邊,看到楊秀禾居然坐在大樹底下打盹兒。
好家伙,
這建國媳婦咋像變了個人似的,居然敢偷懶!
以前的建國媳婦可像個轉不停的陀螺一樣。
剛才在茅草屋前,錢文榛就覺得她怪怪的,說話的語氣,神態,走路的姿勢,都有點微妙的變化。
錢文榛本來還以為楊秀禾是暈了以後剛醒過來沒回過神,所以才怪怪的。
可現在看到偷懶不干活的楊秀禾,錢文榛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
大白天的睡大覺,這小蹄子還想不想活了?
背著手氣沖沖的就往大樹下面走過去。
「喲!這不是錢大娘嘛!」
一聲吆喝,把錢文榛喝的停住了腳步,也把樹下打盹的楊柳給吵醒了。
楊柳一眼就看到錢文榛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手里攥著一根粗粗的木棍。
她這是想二次行凶啊!
楊柳驚出了一身冷汗。
見一個穿著體面,梳著二八分頭,一副城里人打扮的年輕男子,朝錢文榛走過去,手里還拖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
她和她婆婆都是村婦打扮,穿著花衣裳,扎著麻花辮,褲腳卷的高高的,腳上都是泥。可一看這個男人的打扮,干干淨淨整整齊齊,說話也沒點口音,明顯就是城里來的。
剛才一聲吆喝的,估計就是這個男人。
男人笑笑的給錢文榛繼續打招呼︰「錢大娘,您不記得我了吧!十年前我和我媽還住在您家隔壁那棟瓦房里呢!」
原來是舊相識。
楊柳搜索了下原主的記憶,沒這號人。
對方說是十年前的鄰居,十年前,楊秀禾還沒有嫁過來呢,所以不認識此人也不奇怪。
只見錢文榛雙手背在身後,上下打量面前的年輕男子,也是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扯開嘴角熱情的笑道︰「哎呀,瞧我這記性!原來是隔壁屋的狗娃呀!」
楊柳「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狗娃?
真會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