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面聖

作者︰孤獨麥客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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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晚霞把草地鍍上了一層金色,冰封的湖泊一片銀白。幾位穿著火紅獵裝的少年,大呼小叫般地在冰面上劃過,就像幾朵篝火閃爍著寧靜而溫暖的光芒。天空碧藍如洗,幾爿孤零零的房屋矗立在荒草間,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軍,沉默地坐在房屋門前,嘴里吧嗒著煙,神思已經漂到千里之外。

按照東岸人編纂的南半球二十四節氣來說,這會(1679年8月4日)已經是所謂的「立春」了。不過寒冷的天氣告訴人們,春天還在遙遠的巴西徘徊踟躕,任憑呼嘯的西北風掃過平坦低矮的大地,唯有一抹抹紅磚青瓦,傲立在疾風和勁草之間,向每個初來乍到的人宣示著人類對這片人跡罕至的土地的征服。

伊尼戈悄然出現在了幾間紅磚房前。老軍霍然驚醒了過來,下意識地端起懷里的步槍,一看是老熟人伊尼戈,這才呸了一聲,重又坐到了椅子上,用一副有氣無力的語氣問道︰「伊尼戈啊,你怎麼來了?勞司吉在鄉場上呢,剛把家人接過來,怎麼?找他的?」

這里是弗朗哥鎮,同時也叫新營鄉,是一個今年上半年設立的小鎮。這個小鎮在一年前曾經被草原悍匪伊尼戈、「一吊三」吳翼飛等人攻破,現在休養生息了年余,仍然沒有完全恢復以往的火力。在三個多月前,東岸移民部決定在此設立一個新的定居點,用于控扼這個地理位置比較關鍵且是火車必經之路的城鎮。

新設立的定居點仿馬德普拉塔舊例,在西班牙人的老城鎮外圍覓地新建,被稱為「新城」。不過新城目前的情況嘛,大家都看到了,就幾間孤零零的房屋,用于存放一些鐵路器材、罐頭食品和武器彈藥,說是軍事哨所可能還要更像些,反正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居民屯墾點。

而事實上也差不多,目前新營鄉只有區區幾十戶先期抵達的定居農民,而且其中絕大部分所謂的「戶」里只有一個人,即是獨身前來這里闖蕩的單身漢。這些人一般是在本土出生的二代、三代,沒法繼承家業,只能打點行囊離開相對繁華的老家,來到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開墾,就像當年他們的父母、爺爺那一輩披荊斬棘建設家園一樣。

「不,我是來打前站的,或者說是送人來的。」伊尼戈從馬上翻身下來,拿馬鞭掀了掀帽檐,疲憊地說道︰「這地方看起來還不錯。那些孩子哪里的,怎麼不干活?」

「僅有的那幾個舉家搬過來的家庭的孩子,野得很。再說了,這大冬天的,有什麼活好干的?挖水渠、修水庫嗎?不,你看看那邊那麼大個水窪子,幾十個人怎麼夠修呢?再說了,我們這里現在只有一個干部,還是嘴上沒毛那種,成天和那個鐵路上的技術員混在一起,溜須拍馬,我看他是指望不上的。」老軍撇了撇嘴,緊了緊身上的大衣,繼續開始吞雲吐霧。

「真的嗎?那可太糟糕了!鐵路還沒出鹽城縣境呢,他忙活個什麼勁?現在最重要的工作既不是忙著修鐵路,也不是農業生產,而是做好新來移民的安置工作。這項工作干不好,我看這廝是不想干了吧?」伊尼戈見慣了大人物,這說話的口氣也一天天大了起來,只見他指了指隔壁那間用湖邊的蘆葦編織起來的棚屋,說道︰「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件棚屋就立起來了,說是用作新至移民的廚房和柴房,另外他們還會額外營建一些棚屋作為移民的臨時居所,我怎麼沒看到?在哪里?不要告訴我還沒建起來,這天寒地凍的時節,可是會死人的,這個責任沒人擔得起。」

「伊尼戈,你當了警備司令,到底底氣是不一樣了。」老軍嘆了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了身,皺著眉頭說道︰「可能和最近草原上出現了一股馬匪有關,這牽扯了我們很大一部分精力。你看,王主任他們一個多星期前就出發了,陳鄉長當時忙著為他們籌集物資和馬匹,恐怕一些事情就沒法照應周到了。」

「馬匪?」伊尼戈聞言一陣愕然。若說馬匪,他們不就是最大的「馬匪」嗎?一年前他和吳翼飛二人,在國家情報總局官員盛德鴻的策劃下,率領「馬匪」攻破弗朗哥鎮,震驚了整個布宜諾斯艾利斯。這才過了多久,草原上怎麼又會冒出股新的馬匪?該不會是西班牙人假扮的吧?

老軍似乎也明白伊尼戈的困惑,只見他搖了搖頭,說道︰「暫時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但也許正如你懷疑的那樣,是梅斯蒂索人,有少數幾個與他們照過面的牧民支持這種說法。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他們只有區區數十人,不敢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的。」

伊尼戈點了點頭,隨後只見他左手撫劍,右手提著馬鞭,快步走到了隔壁的蘆葦棚屋前,掀開了掛在門口的粗毛攤子,往里一看,頓時大失所望︰「馬匪的事情暫先不談。可這是什麼意思?不光糧食、廚具多有短缺,就連燃料也十分缺乏,這搞什麼?五天,只要五天後,就會有三百人被護送到這里來落戶,成為新營鄉的居民,結果這里根本沒做好迎接的準備。這是什麼,這是瀆職啊!瀆職!」

老軍一听就有些抓耳撓腮了,只見他把搶靠在牆上,然後比劃著雙手,情緒略有些激動地說道︰「唉,糧食、炊具問題你不用擔心,大部分都運到規劃中的鐵路線那邊的倉庫里屯著了。不過燃料確實是個大問題唉,薪柴嚴重不足,人們只能拿蘆葦和茅草燒火,抓到什麼就用什麼,但仍然嚴重不足。可又沒有人送蜂窩煤過來,這可真是讓人頭疼。你看,我現在為了燒壺開水泡馬黛茶,都得四處收集干枯的茅草,可它們不經燒,一會就沒了。」

「附近的西班牙人怎麼過的?」伊尼戈問道。

「他們種植小麥、玉米,有麥稈、玉米桿子可以燒,平時在注意搜集一些茅草、蘆葦的人,肯定沒問題了。而且,你看到那片樹林了麼?西班牙人種的,有些年頭了,那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薪柴來源,他們不需要煤炭,一點也不需要。」老軍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伊尼戈晃了晃手里的刺劍,說道︰「沒有的話就去問他們借,借糧食、借薪柴,反正是借嘛。不是正有工作隊在弗朗哥鎮那里活動嘛,讓他們想象辦法,反正那些家伙們擅長嘴皮子工作。」

伊尼戈的語氣有些嘲諷意味,老軍听出來了。但就他個人而言,其實他對那些工作隊並沒有什麼意見,甚至對他們努力的工作也表示理解。那些工作隊基本上是由外交、情報、宣傳部門的基層公務員及一些兵團堡學員組成的,名字就叫「親東工作組」,專門在鹽布鐵路以東的潘帕平原上活動,對西班牙人不多的一些城鎮、村子、莊園或軍事哨所進行宣傳攻勢,宣揚「東西兩國攜手並進,一起建設拉普拉塔」之類的言論,重點突出了東岸人在潘帕平原定居後對當地西班牙人的生活產生了多麼積極的影響,比如面粉、咸魚、水果、蔬菜、酒之類的食品生產量大增,日用品和勞動工具的價格也便宜了等等。

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事實,只不過工作組說話比較有技巧、有藝術,夸張了一些罷了,尤其是當他們用「親善」、「攜手」、「合作」等詞語將其裱飾起來的時候,說服力很明顯會更強一些,這也就難怪國內一些人說他們這些工作組從事的不是「宣傳」工作,而是「宣撫」工作了,確實是那麼一回事。

當然了,西班牙人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在那忙活來忙活去而無動于衷。尤其是那些四處可見的教士們,更是人精中的人精,早就在西班牙及被他們歸化的印第安人當中散布有關東岸人的負面消息,比如說他們「邪惡」、「欺騙」,敢與他們合作的都是「賣國者」,死後靈魂不得安息等等,總而言之給東岸人的宣撫工作造成了不小的障礙,所到之處甚至遭受了西班牙人不少的敵視目光。

不過西班牙人從意識形態領域抵御東岸人的侵蝕,東岸人當然也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比如,就在上個月的時候,本土宗教事務處就在全國範圍內遴選了十多名業務能力強、能說會干的天主教神父,坐船來到了潘帕平原上,打算加入分布在包括馬德普拉塔、弗朗哥鎮、布宜諾斯艾利斯、南村港等地的所謂「親東工作組」,開展宣撫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神父都是仔細挑選過的,熟讀經義、外形佳、脾氣好,平日里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形象,對于感化信眾有著天然的加分項。而且他們經過多年的東岸教育,莫名地覺得自己身負解放西班牙統治區的落後民眾的「文明使命」,在工作方面有著極大的熱情,對于將羔羊從敵對教會組織手里搶奪過來更是抱有極大的興趣。相信等這些人加入到工作組內並正式發揮作用後,目前有些停滯的宣撫工作應該會有一定的起色吧。

伊尼戈雖然是西班牙裔,但他也在東岸人這邊與西班牙人戰斗多年,深知他們對異族人、異教徒有多麼深的不信任感,因此對宣撫工作的成效不抱有信心,因為這在歷史上已經證明過了。他始終認為,對付那些西班牙人最好的方式,還是不斷地、大量地往這里移民,通過絕對優勢數量的人口來稀釋他們、淹沒他們,最後做到同化他們,這才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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