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行路難(2)

看著李子楓快步往後方走去,李一一搖頭晃腦道︰「子楓兄弟什麼都好,就是對李姑娘太不上心了。」

「說的也是,將軍的確做的有些過分了。」王虎點頭跟著說道。

李一一聞聲被嚇了一跳,翻了翻白眼道︰「王虎,你從哪鑽出來的?子楓兄弟可是讓你想對策的,想不出有你好受的。」

「嘿嘿……我交給那幫兔崽子去想了。」王虎嘿嘿一笑,一臉八卦道,「李一一,你說將軍會怎麼樣對李姑娘?我猜會抱著。」

「不該問的別問,猜什麼猜!」李一一沒好氣道。

「你就裝吧,昨天晚上你在帳篷外偷听的時間不短吧。」王虎一臉鄙夷道。

李一一被戳中了痛處,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哼道︰「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不能合在一起。再說了,在人背後說人的事,不太好。要不,咱們去瞧瞧?」

劉百里心里一陣暴汗,听到兩人竟然打算去听牆角,連忙說道︰「可別,你們這是打探別人隱私,太不道德了。」

「什麼打探隱私,咱們這叫關心將軍的軍旅生活條件。」李一一撇嘴道。

「對,將軍為咱們如此辛苦,身為兄弟必須得時刻把將軍放在心上。」王虎點頭說道。

劉百里被這兩人的無恥嘴臉給打敗了,無語道︰「這事情我不管了,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

說完,劉百里轉身就離開了,眼不見心不煩。听牆角這種事情,王虎和李一一能干,但是自己不行啊,好歹也是個讀書人出身,怎麼能干這麼不道德的事情,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

「不要管他,這書呆子就這樣,咱們去。」王虎一臉不在乎的說道。

「行,趕緊走,一會去晚了精彩部分都看不到了。」李一一笑著說道,于是兩人滿臉八卦的追著李子楓的腳印,跟了過去。

隊伍的最後,李子楓遠遠地就看到李若冰正指揮著士兵搬運木板,那道沾了淤泥的白色衣衫,在人群中依舊是那樣的耀眼。不過在她臉上看不出絲毫哭過的痕跡,唯一有變化地是原本的臉,變得更冰冷了。李子楓心里不由得有些懷疑,難不成李一一那家伙騙我的?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看自己,李若冰轉頭朝著李子楓這邊看了過來,看到李子楓後神色微微愣了一下,接著皺起了眉頭,微微哼了一聲,踏步走了過來,一見面就劈頭蓋臉的問道︰「你不在前面呆著,跑來這里干什麼?」

李子楓一臉尷尬,道︰「我听李一一說你接替他指揮後方物資運送,所以就過來看看,順便幫一下忙。」

「你還是管好自己,不要讓別人再去拼了命救你,就是幫最大的忙了。」李若冰毫不客氣的說道。

看來還是生氣了啊!李子楓心里暗道,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說道︰「其實我這人很愛惜生命的,剛剛的救援我心里都有數,算是一次實戰演習,一切盡在掌握中!看似危險,實則安全的很。」

「你想怎樣就怎樣,反正你是將軍,跟我一個小女子有什麼關系。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釋什麼……」李若冰一臉不屑道。

李子楓呵呵一笑,輕咳道︰「話不能這麼講,咱們可算是有過命的交情。先是我在狼口救下你,現在你也在泥潭中救下我,這種就叫知己。知己之間的事情,那關系可大了去了。」

「呸!誰跟你是知己了,厚臉皮的無恥之徒。」李若冰呸了一聲,臉頰猛地一紅。

與此同時,躲在一旁草叢里的王虎和李一一被這句話說的目瞪口呆,心里忍不住的膜拜……無恥啊,太無恥了,三言兩語就把人家說成知己了,不愧是將軍啊。

這綽號倒是挺長的,不過這開口罵人就基本上沒事了。李子楓呵呵一笑,咳嗽了一聲,說道︰「不是就不是,朋友總算是沒問題吧?」

「哼,誰要跟你做朋友,就會給人惹事。」李若冰哼了一聲,說道︰「你哪有半點把人當朋友的樣子,泥潭說跳就跳,完全不想別人會不會擔心。今天只是一個人掉泥潭里,你就要不顧後果往下跳,被救上來算你運氣好。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雙手被困住了,王虎他們必定會拼了命救你,又要搭上多少人命?你個自私的混蛋!給我走,我不想看到你。」

說完她伸手狠狠地推了李子楓一把,然後轉身就走。剛走出一步,衣袖就被李子楓拉扯住,她猛地回過頭,滿臉惱怒道︰「你干什麼,放開我!你要死就自己去吧,我眼不見心也不煩,大不了等回去了,我再向詩怡賠罪,我……」

李子楓靜靜的看著她,突然微微一笑,道︰「謝謝你!」

李若冰聲音戛然而止,嘴唇微微張了張,鼻子猛地一酸,但卻倔強地扭過頭去,道︰「不需要!你不嫌我多管閑事就好。」

「我們是朋友!」李子楓輕輕笑道,「馬上就到黃河邊上了,前面的路越來越不好探了,我心里也沒有把握。但我這人又特別怕死,所以敢問女俠,能不能一起同行,在關鍵時候救我一條狗命?」

「撲哧……」李若冰忍不住笑了起來,美眸白了他一眼,哼道︰「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本姑娘勉為其難答應了。」

「實在是太感謝了。」李子楓連忙激動的拜謝,夸張的舉止落在李若冰眼里,惹得她又是一陣輕笑,心里的那點氣早都忘得一干二淨的。

李若冰被李子楓帶到了前方,李一一順勢被換了下來和劉百里一起負責後方的物資運送和救援。重新換崗了之後,李子楓和李若冰以及王虎三人一組,再次投入了探路的隊伍中。

起先李若冰心里還以為李子楓叫自己到前面來探路,只是故意哄自己高興的,但隨著越往前走她就發現了李子楓並沒有說謊。越靠近黃河邊,泥潭就越發的多了起來,短短的一里路,就有五個士兵掉進了泥潭里,永遠的留在了這片草地里,救援根本就來不及。

李子楓也越發的沉默,目光注視著沉入泥潭的士兵,雙手緊緊握住,一言不發。

「將軍……」王虎張了張嘴道,「打仗總有人要死,我們要學會接受。」

「是啊,你也已經盡力救了,不要太自責。」李若冰也輕聲說道。

「我沒事,你們不要管我。」李子楓深吸了口氣,緩緩地收回目光看向劉百里和李一一,咬牙道︰「劉百里、李一一,你們記住了,你們給我記住了。這身後的十五里是這些兄弟用命換來的,老子不管你們有什麼困難,往後木板必須第一時間給我送上來,讓兄弟們以最快的速度通過。現在距離天黑只剩三個時辰,太陽落山之前要是到不了對面山腳下,我們都得死在這沼澤地了。別讓死去的兄弟失望,也不要讓老子看不起你們。」

話音落下,李子楓轉身就往身後一步步走去,瘦弱的身影在這片沼澤地種左右搖擺,是那樣的孤獨。

劉百里和李一一心里一陣發堵,目光看著飄著草葉的泥潭,猛地轉頭大聲喝道︰「鋪橋!給老子動起來。」

一聲聲催促中,一塊塊木板不斷地被抬了上來,浮橋越鋪越長。當浮橋鋪通的時候,李子楓第一個走上了橋面,李若冰緊咬著嘴唇,緊跟在他身後,靜靜地望著他孤單的身影,忽然有些心疼。

從第一個士兵掉進泥潭後,李子楓的臉上就再也沒有了笑容,也是從那一刻起,李子楓就一直沖在最前線。她知道他想保護他身後的士兵,可在這連希望都非常渺茫的絕境之地,這保護注定都是徒勞。

尤其是那個被淤泥塞了口鼻的士兵,用盡力氣大喊,求李子楓給自己一個痛快。李子楓顫抖著手,用劍劃破他咽喉時,她清楚的看到李子楓雙眼剎那間蒙上了水霧,又迅速地揚起頭……

再後來,每一次士兵掉落泥潭,李子楓都發瘋一般的沖上去,其余士兵也都不約而同的飛奔上前,拼了命伸手拉住對方,一個拉著一個……

也是第一次,李若冰親眼看到一大群男子,集體失聲大哭,一次又一次的明知道沒用,依然不顧一切的去救,讓李若冰幾乎哭成了淚人。

也同樣是第一次,李若冰真正的了解了李子楓,他並非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無恥之徒。他比誰都重情重義!作為將軍,他想到了自己手下每一個士兵的安危,卻唯獨沒有想過自己。他總是能想出各種給別人打氣的話,讓別人得到希望,自己卻一個人獨自發愁,將絕望與痛苦埋進心里。當身邊探路的士兵換了一茬又一茬,唯獨李子楓從來沒有退下去過。

所以,這一次李子楓發火了,沒有一個人抱怨。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將軍想要救他們,他們相信自己的將軍不會害他們。這份信任,是李子楓一次又一次用命拼出來的!王虎和劉百里也是一樣,從心里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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