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京城 第一百八十一章 去看老宋嫂

就這樣無所事事地來到了八月中旬,李秩接到了秦秋離的電話。

他已經從蓉城回到京城了,正準備過幾天去看看老宋的妻子。

他的腳已經拆了石膏,但是行走上還是頗為不便。但是老宋還沒入土為安,他的遺願也還沒完成,這讓他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

蘇念得知消息後,也要一起過去。老宋是因她而死,在她心里,早就把老宋當成義父一般的存在,這次要幫他完成遺願,她怎能不去?

一行人在機場會合,然後包了個車向老宋嫂家里走去。秦秋離如今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秦天南于是跟他一起,方便照顧他。

老宋嫂如今生活在她老家的村子里,這里曾經是她跟老宋生活過很多年的地方。秦秋離顯然對這里很熟悉,一下車就迫不及待地向一棟房子走去。

這棟房子以前一定是花了大心思收拾的,在周圍的房子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不過如今這棟房子周圍卻顯得非常破敗,整個房子都透出一股蕭索的氣息。

秦秋離一瘸一拐地走到房子門口,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悲涼,他輕嘆了一口氣,上去拍了拍門︰「嫂子,你在家嗎?」

結果,並沒有人回應。

秦秋離轉過身來︰「看來家里沒人。」

這時,旁邊一個農婦走過來,好奇地看了看眾人︰「你們是什麼人,是來找鳳英的嗎?」

秦秋離走上前來︰「大嬸,我們是她家老宋的朋友,這次來找鳳英有點事。」

那農婦看了他一眼,狐疑道︰「那他人呢?他自己怎麼不來。」

秦秋離猶豫了一下,卻只是道︰「他有點事,月兌不開身。」

那農婦冷笑︰「也是,他是個大忙人,平常一年都見不著一次。更別說自從那事以後,他更是連面都不露了。」

秦秋離默然無語。

那農婦看著他們,冷笑道︰「是不是他沒臉回來?」

蘇念忍不住道︰「宋大叔是個好人,你憑什麼這麼說他。」

那農婦道︰「小女女圭女圭什麼不懂,別隨便插嘴。」

蘇念不服氣,正要辯解,秦秋離卻沖她擺擺手,道︰「這位大嬸,我想知道,鳳英嫂子去哪兒了,我們有要緊事找她。」

那農婦沒好氣地指了指遠處︰「在地里干活呢。這些年家里的農活都是鳳英一個女人在忙活,他倒好,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

蘇念忍不住道︰「可是他們早已經離婚了啊?這活兒本身就不該宋大叔干吧?」

那農婦一愣︰「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眾人這才恍然,他們離婚的事,村里的人壓根就不知道!

那農婦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嘆了口氣,默默走遠了。

幾人一邊順著田壟走著,一邊打听著,終于來到了鳳英嫂子家的地。

一個瘦小的身影正彎著腰在田里除草。偌大一塊田地,更顯得她如此渺小。

眾人停下了腳步,秦秋離高聲喊道︰「鳳英嫂子,我來看你了。」

那身影動作一頓,直起身子,望向他們。

半晌,她仿佛認出了秦秋離,連忙朝這邊走過來。

炎炎的夏日下,她黝黑的臉龐上,汗珠正不停地滑落,整件衣服到處是青草和泥土的痕跡,實際年齡只有四十歲出頭的她,看上去倒像是五六十歲的農婦了。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眾人面前,欣喜道︰「秦哥,你怎麼來了?」

秦秋離嗓子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半晌才道︰「我……我來看看你。」

梁鳳英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他讓你來的嗎?」

秦秋離點點頭︰「是。」

梁鳳英黝黑又沾滿泥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連忙招呼道︰「別在這里站著了,去家里吧,這里太熱了。」

眾人互視一眼,都覺得心情沉重,不知該怎麼對她說這殘酷的真相。

梁鳳英這才看到秦秋離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勢,忍不住問道︰「秦哥,你的腳怎麼了?」

秦秋離勉強笑了笑︰「沒事,摔了一下。」

梁鳳英道︰「哎,我們都不年輕了,平時一定要多注意啊。」

秦秋離卻突然記起老宋最後也說過同樣的話,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

一行人來到了她的家里,只見家里卻不像外邊那樣破敗,收拾得倒是頗為干淨。只是椅子都堆在角落,顯然是好久沒人來過了。

梁鳳英不好意思地笑道︰「家里有些亂,讓你們見笑了。」

然後她就忙前忙後地準備茶水,秦秋離終于忍不住道︰「嫂子,別……別忙活了,我跟你說個事。」

梁鳳英听得他語氣不對,心中莫名其妙地一沉︰「秦哥,什麼事?」

秦秋離忍住悲傷︰「老宋他……他死了。」

「 !」

她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個粉碎。她身子晃了晃,眼見就要摔倒。李秩和秦天南趕緊上前扶住她,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她不住地落下眼淚來︰「什麼時候的事?」

秦秋離道︰「快三個月了。」

她顫抖著聲音問道︰「怎麼死的?」

蘇念一想起當時的場景,忍不住落下淚來︰「阿姨,宋大叔是為了救我,才……」

梁鳳英靜靜地听完當時發生的一切,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著,整個人仿佛都被抽掉了靈魂一般,像個木偶。

秦天南從車上拿下來老宋的骨灰,道︰「鳳英姨,這是宋叔的骨灰……」

梁鳳英木然地接過盒子︰「他……他怎麼說?」

秦秋離道︰「老宋他一直跟我說,以後要葬在村子里。」

梁鳳英點點頭︰「行,按他說的做。」

秦秋離拿出一張銀行卡︰「嫂子,這是老宋的銀行卡,上面有他的積蓄,密碼是你的生日。他臨走前特意囑咐我,一定要留給你。」

梁鳳英卻只是抱住了骨灰盒子,仿佛根本沒听到秦秋離的話。

李秩只覺得心里堵得慌,他如何不知,眼前的這個女人每天都在盼望著老宋的歸來。她每天努力又艱難地活著,就是為了老宋有一天回來,看到熟悉的人和熟悉的家。可是,今天秦秋離的出現,給她帶來了短暫的希望,卻又讓她陷入更深的絕望。

李秩更知道,老宋直到離開的那一刻,都在惦記著這個女人。

要是沒有那場意外,他們如今一定不會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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