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南方來的朋友

距離縣城幾里地外有一處面積不小的湖泊,內中分布著眾多小型島嶼,可謂水纏山山繞水,是個游玩的好去處。

不過冬日里萬物凋零,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少了很多可觀賞的景致。

那湖中依稀可見枯萎的荷葉睫稈,若是在盛夏時節,倒是能欣賞到優美的荷塘月色。

湖中有畫舫花船泛舟其上,也有漁民漁船穿行其間。

有錢人在畫舫花船上吟詩作樂歡聲笑語,窮人打魚為生汗流浹背……

有的人活著是享受,而有的人活著僅僅只是活著。

一艘長三十米左右的小型游船上,有美人縴縴玉手撫琴彈唱,聲音空靈婉轉,有丫鬟溫酒布菜,酒香茶香四溢。

船上有兩層閣樓,上層廳室內,四個青年臨窗飲酒閑談,他們年齡都在二十多歲。

閑聊中,一位藍衣青年問一個白衣男子好奇問︰「周兄,今日怎會有雅興邀請我等前來游山玩水?」

被問的白衣男子就是雲景要拜訪的周玉。

他一席白衣臨窗而立,星目劍眉,身軀挺拔,宛如一桿挺立的長槍。

冬日里氣候清寒,窗外吹來寒風拂動他的衣衫,他仿若感覺不到冬日里的寒意,反倒眉間隱約有些愁緒。

周玉回頭,看著幾個好友,勉強笑了笑,微微惆悵道︰「諸君,一晃眼你我都已經這般年紀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尤記得昔日相識之時,我們也才懵懂幼童,而今當初的無知遠去,我等也已逐漸成家立業了」

邊上一偏瘦的藍衫男子驚訝道︰「周兄,出來玩樂就玩樂,為何生出如此多的感慨?」

「是啊,周兄你今天不對勁呢」,最後一人開口道,此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短打,像是常年闖蕩四方的江湖客,實際上此人是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有功名那種。

搖搖頭,周玉重新看向窗外蕭瑟的景致道︰「諸位,我的任命已經下來了」

他這話一出,其他幾人顯然有些始料未及,一個個面面相窺,漸漸的也收起了笑容。

氣氛微微有些壓抑沉默。

「怎麼,我們都是多年好友,你們听到我任命下來後不高興嗎?」周玉轉身道。

魁梧青年當即拍手哈哈大笑道︰「高興,怎麼會不高興,恭喜周兄」

「恭喜恭喜,周兄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奔波這麼久,總算有結果了」,青衣青年笑道。

藍衫青年笑問︰「周兄接下來將要去哪里高就?」

他們紛紛恭喜,笑得很開懷,可各自眼神都沒有太多激動的神色。

倒不是他們是塑料哥們情誼,主要是這多年的朋友關系,隨著周玉的任命下達,他們將要迎來分別,而且,這一別之後,不知經年才能再相見啊。

當下時代車馬不便通訊亦難,很可能分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周玉倒是開懷道︰「我要去的地方你們應該也知道,洋豐縣,去任縣令一職」

听他這麼一說,周玉的幾個朋友再度禁聲,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來,一個個眼中閃爍著擔憂之色。

就他們所知,洋豐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臨近邊關,治下人口加起來也才十多萬,地方苦寒,還隨時都會被戰爭席卷波及……

黑衣魁梧青年微微皺眉道︰「周兄,就沒有周旋的余地了嗎?干脆再想想辦法調到其他地方去吧,洋豐縣,不是個好去處啊」

他說得委婉,實際上去洋豐縣,還不如待在家里來得好呢。

周玉搖頭道︰「任命已經下達,豈容隨意更改,而且……算了,還有啊,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我現在可是縣尊老爺,難倒不值得高興嗎?」

「對對對,周兄現在可是周大人了,值得慶賀」

「來來來,喝酒喝酒,祝周兄前程似錦……」

幾人不再說不好的方面,氣氛倒是稍微歡快了些。

周玉的情況他們是知道的,寒門出身,嗯,實際上也是個小地主,自幼聰慧,可謂文武雙全,可惜他恩師死得早,沒能給他留下多少人脈關系,也未能看到周玉功成名就那一天。

因為家庭情況不是太好,還沒多少人脈關系,是以這段時間周玉為了落實職位的事情可謂費心費力。

而今結果下來了,但卻並不太好,他也沒太多時間和金錢去重新落實職位了。

要去洋豐縣那種戰亂之地任職啊,一縣之尊雖然風光,可那種地方隨時是要沖前線御敵的,戰場混亂,稍不注意……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雲景去他家的時候,周玉的妻子眉間隱含愁緒,實在是擔心周玉的未來。

周玉能感覺到幾位好友都在為自己擔憂,他不想把這種情緒帶到為數不多的相處中來,于是轉移話題笑道︰「對了諸位,等下將有一位朋友要來」

「誰啊?」藍衫青年好奇問。

他們幾人關系好,儼然一個單獨的小圈子,周玉居然將圈子外的人帶來?而且還是在他臨別之際這種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里。

周玉說︰「此人叫雲景,實際上我也不認識……」

「周兄你等會兒,我有點亂,你說有一個叫雲景的朋友要來,結果你卻不認識他?」黑衣魁梧青年有點懵。

這是個什麼節奏?

「你們听我說,是這樣的,那位叫雲景的朋友,是從南方不遠萬里而來,在此之前我也沒見過他,他去我家遞拜帖欲要拜訪我,人家千里迢迢跑來,于情于理我都沒道理不見人一面吧?所以干脆請他來這里了」,周玉解釋道。

听他這麼一說,幾人頓時釋然。

其中青衣青年笑道︰「哈哈,周兄果然大才啊,這名聲都傳到南方去了,居然還有人專門慕名而來拜訪,當真是可喜可賀」

「就是就是,我好酸啊,同樣是讀書的,為什麼就沒有人不遠萬里來拜訪我呢」,黑衣魁梧青年酸溜溜道。

作為讀書人,當有人不遠萬里專門跑來拜訪,這可以說是對一個讀書人很大的肯定了,有錢都買不了的名聲啊。

說著話,周玉看向遠處的湖面道︰「那位雲公子來了」

他看到了一條小船朝這邊駛來,船上站著他專門派去請人的書童,而在書童身邊站著一個白衣少年,以此確定來的是雲景。

其他幾人都好奇的隨著周玉指的方向看去,想看看這位南方來的朋友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眼過後,幾人下意識對視,表情不一。

周玉一臉坦然嘴角含笑等著雲景過來登船,黑衣青年一臉郁悶,藍衫青年咧嘴,青衣青年一臉沮喪。

見同伴表情古怪,周玉愕然問︰「你們這是……?」

「嘶……」,藍衫青年咧著嘴吸氣。

黑衣魁梧青年嘀咕道︰「周兄,我能先回避一下嗎?」

「咳咳,那什麼,這位南方來的雲公子,看上去年歲不大啊,而且……而且他那長相,若是上船來,咱這加起來也‘打不過’啊」,青衣青年苦笑道。

翻了個白眼,周玉說︰「你們啊,膚淺,人怎能只看外表,那位雲公子的長相……算了,不說這個,也不知道對方學問如何」

「對對,大家別那麼膚淺,以免讓南方來的雲公子看笑話,不過看他的穿著,似乎只是秀才啊,要說學問,這個還真不好說」,藍衫青年笑道。

周玉反駁道︰「這話我可不敢苟同,此人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而已,就已經是秀才功名了,且獨自一人從南方千里迢迢來到這里,你們還覺得對方沒點本領?不說其他,這一路千山萬水,安全方面就是個大問題,諸位,我們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憑我們自己,不遠萬里的去南方,能保證一路上平安到達嗎?」

「這……」

「人不可貌相!」

幾人稍微思索,紛紛認同了周玉的說法。

是啊,人家年輕咋了,年輕就會比人差了?

「好了諸位,人快上船了,準備迎接一下吧,別失了禮數,否則丟臉都丟到南方去啦」,周玉提醒道。

雲景從縣城坐馬車來到湖邊,然後再轉乘小船來到了周玉他們所在的游船。

「看來世間正經讀書人還是很多的,那艘游船並非花船,周玉邀請我來這里也不是逛窯子」,隨著靠近游船雲景心頭不禁嘀咕道。

有鑒于周玉他們並非是尋歡作樂這點,雲景有些期待和周玉的見面了。

「雲公子請,我家少爺已經恭候多時了」,領路的少年待雲景登上游船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時雲景抬頭也看到了二樓的周玉等人正在看自己,因為不知道哪個是周玉,是以只是笑了笑行禮,算是打過招呼。

上樓的時候,雲景也稍微打量了一下這艘游船。

這雖然不是花船,但也有各種娛樂項目的,不過都是正經項目,比如歌舞听曲听書之類的,這艘船只是一個移動的休閑場所罷了。

很快來到周玉他們所處的地方,雲景抬眼打量,房間內也只有六個人。

除卻周玉他們四人外,還有一個輕紗蒙面的女子在角落安靜撫琴,以及一個隨時伺候著的丫鬟。

拱手一禮,雲景道︰「在下雲景,見過諸位兄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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