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別學你師父

周圍看不到半個人影,蟲不鳴鳥不叫,安靜得詭異的氣氛下,似乎連風都忘了吹。

牛車孤零零的停在路中間,那頭拉車的牛似乎都受到了這氣氛的影響,安靜的站著,低著頭。

李秋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他搖搖頭示意雲景稍安勿躁,然後起身下了牛車。

雲景這會兒內心倒沒多少害怕,更多的是八卦之火熊熊燃燒,見師父都下車了,他也跟著下去,站在李秋身邊靠後一點,安靜的待著。

這會兒雲景心想,自己都說要回避了,師父也沒讓自己離開,接下來看到不該看的,事後他不會揍我吧?

不是我故意要看的,是你沒讓我離開哈,師父你到時候要講道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雲景有億丟丟期待。

至于會不會發生自己猜測中的場景,雲景也沒有把握,反正師父這反應,總歸應該不會有危險才對。

微妙的氣氛中,時間似乎過得很慢。

沒一會兒,雲景敏銳的感官就發現前門有人來了,他稍微低著頭,這會兒偷偷用眼角余光往前方瞄。

不出他的所料,前方一個女人緩緩走來。

那女人身段很高,目測身高不低于一米七五,她穿著一套紫色長裙,華麗而優雅,她身段婀娜,隨著走來,一股難言的貴氣撲面而來,讓人生不起褻瀆之心,在那股貴氣之下,連直視對方都需要巨大的勇氣一般。

那女子面帶紫色面紗,看不清容貌,但僅僅從那雙丹鳳眼就可看出,這女子定是極美的,她目光深邃而平靜,像是一汪深邃的水井,讓人分辯不出她的喜樂和情緒,同樣讓人分辯不出來的,還有她的年紀。

容貌和身段看上去是二十歲左右女孩子一生中最美麗的年華,可那眉宇間的神色,又像是三四十歲經歷了塵世洗禮後的從容歲月。

總之,她的出現,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女人,偷瞄了對方一眼,雲景內心做出了這樣一個古怪的評價。

那紫衣女子的出現,李秋眼神微微動容,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依舊一言不發,也不曾回避,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對方。

紫衣女子緩步走來,腳下縴塵不起,姿態優雅高貴,像是神女臨塵。

她來到距離雲景師徒倆五米開外停下腳步,深邃的目光同樣平靜的看著這邊。

沒有人說話,氣氛詭異到了極點。

雲景內心暗搓搓的吐槽,你倆弄啥呢,打什麼啞謎啊,我看不懂,說,你們是不是在用我看不懂的方式交流……

就這麼滴,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景渾身都難受了,總算是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說話的居然是那邊的紫衣女子,她聲音優雅而空靈,卻有一股難言的威嚴,平靜道︰「青山公子,好久不見,見到老友,你就是這樣對待的?是不是我不說話,你將一直這樣沉默下去?」

「紫月公主當面,草民哪兒敢多嘴」,李秋硬邦邦的說道。

說話的時候,他還不忘規規矩矩的一禮,腰桿挺得筆直,頭也不曾低下。

讀書人,尤其是有功名的讀書人,是可以見官不跪的,哪怕面對王公貴族依舊一樣,只要不是犯了重罪被剝奪了功名,面對天子都能平視,當然,一般情況下沒誰那麼干就是了。

雲景好歹學過一年多的禮儀了,這會兒看出,自己師父那個禮,以及說話的語氣,似乎是在挖苦對方呢,而對方並未生氣……

有故事,有內容啊!

紫月公主,對方居然是一位公主,嘶,雲景倒吸一口冷氣,給溫室效應做了一丟丟貢獻,這來頭也太大了。

公主啊,是天子的女兒呢,還是天子的姐妹亦或者姑姑輩的?

雲景已經盡量高估紫衣女子的身份了,也盡量高估自家師父口中那‘富家女’的身份了,可如今看來,依舊嚴重低估了啊,難怪一身本事和學問被打壓得這麼慘,就連農家肥這種‘大功德’都被剝奪了,如今看來,似乎不冤?

話說要不要這麼扯啊,你倆是如何產生恩怨的?

雲景內心有十萬個為什麼,八卦之火差點把自己點燃了都……

「你以前都是叫我月兒的」,對面,紫月公主看著李秋平靜道,語氣中似乎帶著點哀怨和苦澀。

雲景乖乖低頭一言不發,實際上他快要崩不住了,你倆都幾十歲的人了哇,還月兒,要不要那麼肉麻。

短短一會兒的時間,雲景都快把一年的槽都吐完了。

李秋依舊硬邦邦帶著點嘲諷的語氣道︰「草民不敢」

然後,氣氛一度陷入沉默,雲景感覺到一種‘恐怖’的氣氛在醞釀,像是一點就要爆炸那種。

可事實是啥都沒有發生,那邊的紫月公主看著李秋眼神微微感慨道︰「青山公子,二十多年不見,你老了,曾經那個名動京城的青山公子,老了啊」

師父曾經都干啥了?

雲景心頭忍不住又冒出了無數問號。

「人生如草木四季輪回,春花秋落葉,年華易逝,誰能不老,倒是紫月公主,風采依舊,歲月似乎不曾留下痕跡」,李秋淡淡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觸及了內心的柔軟,話稍微多了一點。

紫月公主眉梢微微彎曲,語氣稍顯輕快道︰「是呀,容顏易老,你可知歲月流逝中,孤芳自賞是多麼的淒苦?」

雲景又懂了,這紫月公主,絕對至今還單身,老阿姨了呢,師父哇,你耽誤人家了哦,難怪那麼針對打壓你,女人一旦因愛生恨,嘖嘖,很可怕的……

李秋張了張嘴,最終微微嘆息道︰「何苦呢,何必呢……」

紫月公主卻是笑了,那笑聲分外復雜,包含了太多情緒,讓人難以分辨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她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是看向雲景好奇道︰「這便是你收的弟子嗎?」

「公主殿下,你我之間的恩怨,不關後輩的事情!」李秋赫然抬頭冷眼看著紫月公主沉聲道,似乎在警告對方不要打自己徒弟的主意,連雙方的身份差距都不顧了。

他倆從見面道現在,神態和說的話簡直讓人莫名其妙,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簡直沒有邏輯可言。

就好像兩人在鬧別扭一樣,估模著事實也是如此。

紫月公主冷笑一聲說︰「李秋李青山,你當我夏紫月是什麼人?是非恩怨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說著,她也不理會李秋了,反而看向雲景輕輕招手道︰「雲景是吧,論輩分,你應該叫我夏姨,來,過來讓夏姨好好看看」

「公主殿下,你想做什麼!」李秋將雲景護在身後警惕道。

紫月公主微微皺眉說︰「李青山,我和晚輩說話關你什麼事兒?你那什麼態度,以為誰的心都像你那麼‘歹毒’嗎?」

李秋張了張嘴,輕輕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

雲景此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咋整?

「景兒,過來吧,讓姨看看」,夏紫月再度沖著雲景招手道,語氣溫柔,絲毫沒有和李秋說話那麼‘陰陽怪氣’。

雲景此時心說我啥時候就和你那麼親近了啊,第一次見面好不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你失散多年的晚輩呢……

見自家師父沒再拒絕,于是雲景邁步走了過去,來到夏紫月一米開外停下腳步,拱手做了個面見長輩的禮微微彎腰道︰「拜見公主殿下」

「叫我夏姨」,夏紫月微微責怪道,然後緩緩蹲下平視雲景,還牽起他的手認真打量,眉毛彎彎的笑道︰「真不知道李青山是怎麼教你的,學問估計沒學到多少,一身臭規矩倒是學得像模像樣,這麼小就不卑不亢,難怪能被高傲的他看中收為徒弟」

雲景能說啥呢,保持微笑就好。

話說回來,他倒是沒在這紫月公主這里感受到什麼壓力,而且這麼近的距離,她臉上的薄紗半透明的,倒是讓雲景看清了她的容貌。

用生得花容月貌來形容都不為過,年齡對她來說就是個迷,且還兼具高貴和優雅,這樣的女子,應該是世間少有了。

也不知道他們曾經經歷了什麼才變成如今這樣,長輩的事情,雲景也不打算刻意去探究。

打量雲景片刻,夏紫月笑著將一枚巴掌大的玉佩放在雲景手心說︰「初次見面,姨也沒專門準備見面禮,這枚玉佩收好,帶在身上能提神醒腦,還可使人冬暖夏涼,別弄丟了,將來若是到了京城,在公主府出示這枚玉佩就可直接來見我」

雲景一听就知道這玉佩是寶物,且還具有一定特殊意義,東西雖好,可天上掉餡餅指不定首先砸的就是腦袋,哪里肯收,當即就要拒絕。

哪兒知夏紫月卻已經是起身了,說︰「長者賜不能辭的道理想來你是知道的,收下吧,夏姨要告訴你的是,跟你師父做學問就好,千萬別把他那優柔寡斷又鐵石心腸的‘歹毒’性格學去了,這樣的性格將來只會害了你,你師父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說著,她的目光已經看向了李秋。

雲景拿著玉佩不知道咋搞,別說,這玩意還真是好東西,拿著它,如今酷熱的天氣他都感覺不到炎熱了,渾身清涼,舒服得很。

他看向李秋,意思是問師父我咋辦?

李秋一言不發,沒拒絕,雲景懂他的意思了,他和夏紫月的恩怨不牽扯自己,于是對夏紫月道︰「多謝夏姨」

「嗯,過去吧,免得有些人以為我要搶他的徒弟」,夏紫月點點頭笑道。

在雲景轉身走向李秋的時候,夏紫月深深的看了李秋一眼,像是要將他的容貌刻在骨子里,然後狠心轉身邁步離去。

她離去的時候近乎咬牙切齒道︰「李青山,沒錯,本來你上報上去的農家肥應該獲得大功勞的,封侯拜相名垂千古都不為過,是我在從中作梗,你想以此翻身,送你兩個字,做夢!你可知我這些年受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豈能讓你‘輕易’有出頭之日,呵,真不愧是曾經年紀輕輕就名動京城的李青山,不聲不響就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我差點就沒壓得下來,功勞太大了啊,不愧是我曾經看上的男人,若還有下次,我恐怕都無能為力了,但這樣的功勞,你還有下次嗎?這都是你應得的,哈哈哈,曾經若是你就有這樣的功勞,何至于落得如今這樣的下場?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她人已經離去。

雲景嚴重懷疑她最後一番話才是重點,是專門跑來奚落自家師父的。

她來得突然,去無蹤影。

因為不了解她和師父之間的恩怨,雲景和不好去判斷是非對錯。

不過有一點雲景倒是心頭一動,听夏紫月公主的意思,自家師父若還有農家肥那樣的功勞的話,她就壓不住了,若還有這樣的功勞,師父的前途,他們之間的關系恐怕都能得到巨大的改變!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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