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羅帕

這回進來的是個婆子,婆子領著個丫鬟,丫鬟手里托盤中盛有羅帕。

婆子虛虛行了一禮︰「奴婢是府里的管事嬤嬤周嬤嬤,奉太子妃之命來給側妃娘娘送羅帕。」

周嬤嬤的眼尾掃過桌上,見桌上一堆殘羹剩飯,眉頭一皺。

哪個做新娘子的不挨餓?自個在房里就吃起來了,真是不懂規矩!

虞歌已規規矩矩坐回了床邊,關于她們吃飯的事,虞歌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勞累了一天,難道還不許肚中進食?

新婚送羅帕是禮數,為的是檢驗新娘是否為處子之身,虞歌先前已經嫁過一回,再送羅帕這不是存心讓人難堪嗎?

驗什麼?驗出結果來如何?要是上面無落紅,便是說明她非處子,要是有,她一個已嫁之身,竟還是個處子,難免教人說道,如此說來,無論是哪種結果,太子妃若想找她的麻煩,都是她的錯。

周嬤嬤吩咐︰「喜鵲,還不快把羅帕鋪好!」

這是太子妃的意思,虞歌讓太子妃失了面子,有得她好受的。

喜鵲上前鋪羅帕。

虞歌一把掀了蓋頭,怒氣沖沖道︰「嬤嬤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假傳太子妃命令!」

喜鵲被嚇得一跳,虞歌方才端莊地坐在那里,一看就是個溫婉的,哪知她會發這一通火?

這分明是在羞辱她,她不能直接罵太子妃,太子妃不會做這種為難媳婦的事,那麼就是這嬤嬤自做主張,挑撥她們婆媳關系了。

這當然是太子妃的意思,周嬤嬤理直氣壯道︰「不是太子妃的意思,奴婢安敢這樣做?側妃娘娘,這是新媳婦進門的規矩,您就不要為難奴婢了。」

到底是誰為難誰呀?今日她讓她們鋪了羅帕,明日她就會成為全府的笑柄,還怎麼做側妃?

虞歌冷笑︰「太子妃是否知道本妃的身份?」

周嬤嬤暗道,太子妃就是因為知道她的身份才會這樣做的,一女侍二夫,她還有臉說嗎?

虞歌既嫁進太子府,就是側妃了,周嬤嬤心中雖鄙夷,卻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出來︰「您的身份太子妃是知曉的。」

「哦?」虞歌似乎不解,「既然知道,嬤嬤送這羅帕的用意何在呢?你回去告訴太子妃,本妃早已非處子之身。」

與其等結果出來,還不如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們結果,她虞歌就是嫁過人的怎麼了?她們家殿下要娶的正是她。

把話說得這麼干脆,周嬤嬤都覺得意外,青樓女子畢竟是青樓女子,這等尋常女子難以啟齒的事,她們也能月兌口而出。

周嬤嬤無奈,領著喜鵲去了。

沒多久,門外又有人敲門,白蘇這回機靈了︰「都回去吧,娘娘都說了不會用這些東西!」

門外那聲音道︰「是我。」

是一個男聲,白蘇捂了捂嘴,是世子,剛才說錯話了。

虞歌沖她使了個眼色,白蘇忙去開了門。

虞歌隨手將蓋頭蓋上。

白蘇剛才說話無禮,高嵐本來是有怒氣的,見屋里的情形,他的怒氣沒了。

被子上鋪了一塊潔白的羅帕,虞歌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這是有人給她難堪了。

高嵐一把撕了那羅帕︰「不長眼的狗奴才,明日我替你出了這口氣!」

虞歌輕聲道︰「是太子妃。」

高嵐早已想到了,太子妃知道他娶的是虞歌,必然會大怒的。要怒就沖他怒好了,為何要羞辱虞歌?

高嵐扶著她的雙肩,安慰道︰「讓你受委屈了,母妃那邊我會向她解釋的。」

虞歌似是擦了擦淚︰「謝殿下。」

高嵐朝白蘇看了一眼,見她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白蘇也太沒有眼力見了。

白蘇其實早就知道高嵐的意思,她是在等他走啊!

虞歌吩咐︰「白蘇,你下去吧。」

白蘇暗急︰「娘娘?」

虞歌再道︰「下去吧!」

虞歌這樣說,便是說明她有應對之策,白蘇只好退下。

虞歌嬌聲道︰「殿下,該掀蓋頭了。」

虞歌之所以將蓋頭掀了又蓋,蓋了又掀,是因為喜帕是要由新郎來掀的。

高嵐拿起了那代表稱心如意的稱。

虞歌,于歌,歌兒,今生我沒有機會為你挑蓋頭,卻要為別的女子挑了。

「殿下,怎麼了?」高嵐的遲疑都被她看在眼里,高嵐不是那等文弱書生,做事不該這麼慢慢吞吞啊?

高嵐掩飾住情緒,很快地掀了蓋頭,蓋頭掀開的那一刻,他甚至有些害怕看清虞歌的臉。

同樣絕色,但完全不同的一張臉。

雲鬢花顏金步搖,虞歌笑顏如花。

還差一步,合巹之禮。

沒了蓋頭的束縛,虞歌要自由多了。

她賢惠地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高嵐。

「殿下,該喝合巹酒了。」虞歌依然笑著。

她的笑迷昏了高嵐,于歌很少會笑,她似乎總有許多的煩惱,而虞歌像是天生不知愁滋味似的。

高嵐舉著酒杯,與虞歌交臂而飲,禮成。

從此他們是夫妻了。

虞歌飲下酒後,臉愈發紅潤起來,燭光下如同耀眼的夜明珠。

高嵐拋了酒杯,抱起面前的女子,朝著臥榻而去……

周嬤嬤將虞歌的表現一五一十地稟報給太子妃。

太子妃暴跳如雷︰「反了她了,婆婆的話也敢忤逆!」太子妃今日換下了道袍,穿上了華貴的太子妃禮服,整個人雍容華貴了不少。

周嬤嬤在這府里是萬人敬重的,今日被個小丫頭駁了面子,她也很惱火,于是添油加醋說道︰「奴婢看虞側妃不是好拿捏的,今日才剛進門就敢忤逆您,往後您不住在府里,府里還不就是她的天下了嗎?虞側妃口口聲聲問奴婢您可知道她的身份,可見她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哩,娘娘,再這樣下去,太子府非給她攪得雞犬不寧不可啊!」

太子妃再度拍了桌案︰「我還沒死呢,這府里還輪不到她做主!」

楊氏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妃也不是白做的,不會听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

太子妃慢慢鎮定下來。

偏偏是叫虞歌,嵐兒的執念怎就那麼深呢,于歌已經死了啊,娶個同名的回來又有什麼意思?

太子妃惱虞歌,卻憐惜自己的兒子,這時候對虞歌太過恐怕會讓兒子生氣。

太子妃軟了語氣︰「嵐兒怕是圖個新鮮,等過了這陣再說吧。」

太子妃的意思是再等一陣,等高嵐對虞歌沒了興趣再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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