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龍出巢兮,鳳長啼,蛟龍入海兮,長嗚咽。
鳳嗚咽,龍長嘶,哀鳴不絕。
龍槍突刺,鳳飲白露。
大龍歸巢。
……
小半個時辰後。
嬴政率先回到主殿,此刻大家都在聊天。
羋華、離秋、魏縴縴三人分別坐在了華陽太後、趙姬以及夏太後的身邊。
見到嬴政回來,趙姬看了眼,隨口問道︰「政兒,怎麼去了這麼久,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都是小事情,已經處理完了。」
嬴政一臉平靜地回道。
紅蓮也詫異掃了一眼,不過倒也沒有懷疑,嬴政離開大殿去做其他事情也很合理,只不過……
姑母哪去了?
紅蓮狐疑地掃了一眼韓霓空缺的位置,一臉奇怪,還有些不安。
因為其她三位公主都各自在太後身邊,只有她孤孤單單一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王如果有要緊事便先去處理,國事要緊。」
夏太後也說了一句。
「祖母放心,已經處理好了,大家繼續。」
嬴政微微點頭,神色如常。
「奇怪,韓霓去哪了?」
這時,華陽太後眉頭一挑,忍不住自語。
畢竟韓霓離開都快半個時辰了。
以韓霓的性格,如果沒事,絕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情。
而華陽太後是最了解韓霓性格的人,因此才會奇怪。
「我說過就她事多,母後你還不信,現在怎麼樣?是不是驗證了。」
趙姬噘了噘嘴,昂著頭道。
華陽太後臉色一沉,「韓霓最守本分,她一定是有急事耽擱了。」
「呵呵……」
趙姬嗤笑兩聲,沒有多說,但態度已經不言而喻。
而嬴政則一本正經,好似根本沒見過韓霓一樣。
就在這時,韓霓也從殿外走了進來,眾人的目光瞬間都望了過去。
突然被這麼多人盯著,本就心里有事的韓霓頓時神情一僵,臉上強擠出一抹笑容,「太後、母後,怎麼了嗎?」
「本宮只是看看尊貴的韓太後這是哪去了。」
趙姬陰陽怪氣地說道。
韓霓臉上露出一抹尷尬,微微低頭,眼角余光卻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趙姬身旁的嬴政,看到嬴政也在看她,韓霓立即收回目光,臉頰一紅,有些發燙。
她強壓下心中不安,低聲回道︰「剛剛妾身有些私事,所以耽擱了,打擾了太後以及母後的興致,韓霓有罪。」
「好了,今日是喜日,快入座吧!」
夏太後突然出聲,這讓本想再說幾句的趙姬只能住口。
韓霓見夏太後解圍,不由松了口氣。
很快,大家也不再關注。
而做為小輩的三個公主也只是詫異了一會兒便恢復如常。
因為即便她們正式入宮,在韓霓面前也是小輩。
哪怕韓霓不是大王的親生母親,那也是她們的長輩,不能怠慢。
「姑母,你去哪了,我剛剛怎麼沒看到你?」
紅蓮挨著韓霓坐下,壓低聲音,好奇問道。
而見到紅蓮,韓霓身子微微一僵,秀拳緊握,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臉上露出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
簌簌聲和噗通聲好似還回蕩在腦海。
如果不是紅蓮,她就不會處于那般尷尬的境地,如果不是紅蓮,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
韓霓想要發怒,但她終究不是這樣的性格,她咬了咬唇瓣,現在還感覺有點酸痛,但臉上只能擠出柔和笑容,「沒事,姑母只是去了另一間內殿。」
「哦。」
紅蓮恍然點頭,不過……
她總感覺韓霓說的話好似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卻沒發現哪里不對。
因為她沒發現韓霓是怎麼知道她也去了內殿的。
韓霓自從回來之後,便一直沉默寡言,不敢去看向嬴政所在的方向。
而在趙姬身後,潮女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韓霓與嬴政,眼楮微微眯起。
這時韓霓眼簾一抬,恰好與潮女妖的目光對上,愣了一下,連忙裝作若無其事地低下頭。
潮女妖卻是突然唇角翹了起來,臉上笑容越盛。
她好像,發現了一點有趣的事情。
韓霓沒有抬頭,但好似感受到了來自潮女妖目光的注視。
她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一時渾身緊繃,內心忐忑,有些緊張不安起來。
生怕對方發現點什麼。
「不過我在離開的時候早已收拾干淨了才是,她不可能發現什麼,我不能自己嚇自己,這樣反倒會被懷疑。」
韓霓心中自語,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但她還是沒有勇氣去看向嬴政所在的方向。
又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一切結束,大家陸續離開,羋華等人也被帶著前往自己的宮殿。
……
宴會散去之後,羋華、離秋、魏縴縴名分已經定下。
羋華入住興樂宮,離秋則入住甘泉宮附近的宮殿,而魏縴縴則入住夏太後附近的宮殿。
並且定下三年後,在嬴政十八歲的時候成婚。
宴會散去,趙姬也終于松了口氣,立即讓胡美人將繁重的玄服褪下。
繁重的玄服穿在身上太重了,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不夠輕松涼快。
「明珠,你覺得她們三個如何?」
趙姬跪坐在的梳妝台前,頭也不會地問道。
「太後是在說羋華、離秋、魏縴縴三位公主嗎?」
潮女妖微微眯眼,輕聲開口問道。
只所以沒有紅蓮是因為紅蓮入宮好幾年,而且年紀小,沒什麼好說的。
「嗯,你覺得她們三個誰適合成為政兒的王後。」
趙姬平淡問道,但唇角卻是微微勾起。
一旁的潮女妖一愣,暗暗咬牙,片刻之後才道︰「婢子不過一個婢女,怎能在這種事情上給太後意見。」
「哦?」
趙姬眼楮微微眯起,隨即突然轉身,看向潮女妖,「如果本宮讓你當這個王後如何?」
突然之語,讓潮女妖愕然抬起頭,但當她的目光落在趙姬的臉龐上,目光突然一動,慌忙跪下,「太後折煞婢子了,婢子豈敢有這樣的想法,又豈會有這樣的資格,婢子惶恐。」
潮女妖才不會相信趙姬這麼大度。
對其她女子具體能有多寬容她不知道,但是對自己一定最為嚴苛。
兩人之間本就有著某種超乎尋常的關系,趙姬絕不會讓自己接近嬴政。
這幾年,更是對自己嚴防死守,不給自己與嬴政獨處的機會,防賊一樣地防著自己。
現在突然說讓自己當王後,潮女妖怎麼可能相信這種事。
怎麼會相信趙姬會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
「明珠,你真是傷本宮的心啊!」
趙姬幽幽一嘆,伸手模了模潮女妖女敕滑的臉頰,輕嘆道︰「你是在認為本宮戲耍你,或者故意詐你嗎?」
「其實本宮也是近來有感,如你所說,大王終將成家,那麼王後之位自然至關重要,本宮自然要選一個信得過的人擔任此位,不然將來豈不與本宮作對。」
趙姬神情真摯,不似作假。
但潮女妖一向小心謹慎,心思聰慧,自然不會因此就說出真心話,而是順著趙姬的話安慰道︰
「原來是這樣,我想太後多慮了,大王對太後的感情可不是誰都能替代的,大王從小在太後膝下長大,同甘共苦這麼多年,豈是妻妾所能影響到的感情,而且即便大王將來立後,那麼也依舊是太後為貴,誰敢怠慢太後!」
潮女妖輕聲說道,安慰著趙姬。
「唉,這種事誰能說的準。」
趙姬嘆了一聲,望向窗外,「本宮與華陽老太婆也不是第一次見面就不和嗎,明珠,本宮是真心有此想法,你跟隨在本宮身邊已有兩年,關系親密,因此本宮才想讓你當王後,你若有意,本宮這就去和政兒說。」
趙姬說著,再次看向潮女妖,神情嚴肅而莊重。
這一刻,就連心思極多的潮女妖都忍不住猶豫,她微微低頭,用眼角的余光掃著趙姬,一時竟是沒有從趙姬臉上看出絲毫異樣,好似真是發自真心一樣。
但是她還是有些不相信。
不相信而今視子如命,嫉妒、獨佔心強的趙姬,會突然有如此寬宏胸量,竟然會願意,會舍得讓出大王。
因此潮女妖強壓下了心頭一絲躁動,讓自己恢復冷靜,口中依舊含羞說道︰「婢子惶恐,這後宮之主的位置,不論是大王還是在婢子心中,唯有太後可以勝任。」
「而且以大王對太後的感情,太後與華陽太後的事情絕跡不會發生,就算真發生,大王也一定會站在太後這一邊,太後不用為此憂慮。」
听得此話,趙姬深深望了一眼潮女妖,臉上隨後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本宮便不提此事了,可惜這王後之位懸而未決,倒是讓人頭疼啊!」
趙姬捏了捏眉心,似有疲憊。
「也許大王自有主張,太後安心便是。」
潮女妖目光微動,輕聲道。
「希望如此吧。」
趙姬緩緩閉住雙眼,胳膊撐在桌子上,頭靠在拳頭上,「明珠,為本宮捏捏肩吧!」
「諾!」
潮女妖輕聲回應一句,來到趙姬身後,眼神一瞥,卻是看到趙姬唇角泛起的笑容,這讓潮女妖心下松了口氣,不禁心中感嘆,「太後的演技真是越來越好了,竟然想用王後之位引誘我,辛虧我早已發現不對,不然若是真說出想當王後的話,恐怕會讓太後對我更加警惕。」
潮女妖跪坐在趙姬身後,目光閃爍,「只是不知大王是否真的準備一直不立後。」
潮女妖可不相信嬴政說出此事會是因為趙姬所說的沒說清楚。
嬴政是何等人,她非常清楚,嬴政既然能說出這種話,就表明早已有了決定。
「不過太後倒是成長了不少,今天竟然懂得為大王遮掩,省去了不少麻煩,如果是以往,只會越弄越糟,導致沖突爆發,而不會像現在這麼明事理,倒是讓人意外。」
潮女妖捏著趙姬的肩膀,暗暗撇了眼趙姬,心中訝異。
而眯著雙眼享受服務的趙姬同樣心下思忖著︰「竟然沒有上當,你究竟是真不想做王後還是因為猜到了我在詐她呢?」
「明珠這個女人倒是聰明,果然不易誘騙出她的真實想法,哼!」
「不過正如她所說,我才是政兒最重要的女人,誰都無法取代,本宮但在一日,你們這些妖艷貨色,就別想取代我。」
想到這些,趙姬倒是安心了不少,「等晚上政兒回來,我要再與政兒深入交流一番,好確定他的真實想法。」
……
馬車上。
「姑母姑母,我今天听你話了,沒有違背大王噯!」
紅蓮興致勃勃地說道。
「嗯?」
韓霓此刻正心煩不久前發生的荒唐事情,听到紅蓮的聲音後,不得不回應一聲。
「今天我本來……」
很快,紅蓮將今天的遭遇說了出來,然後瞪大水汪汪的眼楮,一臉期待地望著韓霓,好像是在等著韓霓夸獎。
而韓霓听完,卻是神情逐漸變得僵硬。
她張了張檀口,差點喊出來,臉上神情逐漸變得苦澀。
這一次,真的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她確實沒想到,自己今早與紅蓮說讓她不要違背大王,听大王的話,沒想到,最後卻是印在了自己的身上。
紅蓮本來想逃走,但卻想到了自己早晨的提醒,這才鼓起勇氣進入宮殿,有了後來讓她尷尬的事情,最終還因此導致了更可怕的後果。
韓霓雙眼朦朧,有些想哭。
「姑母,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太高興了。」
紅蓮搖了搖韓霓的手臂,奇怪問道。
韓霓擠出一抹自己都覺得難看的笑容,「沒事,姑母只是身體有些不舒服。」
說完,韓霓扭過頭,便是一陣咬牙切齒,卻偏偏對紅蓮發作不得。
「姑母,你哪里不舒服,紅蓮給你揉揉。」
紅蓮一臉焦急,她伸出自己肉嘟嘟的小手,大聲道︰「我揉的可好了,弄玉可喜歡了。」
「好了,姑母真的沒事。」
見到紅蓮如此關心自己,韓霓神情稍緩,輕聲安慰,心中也輕嘆一聲,「畢竟紅蓮也不是故意的,她也只是听我的話而已,我又怎能怪她。」
「怪只怪我沒有堅持拒絕,怪只怪我……唉!」
韓霓心中悲嘆一聲,同時暗暗警告自己,「以後必須少見大王,不能再錯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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