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你和哥們說實話，到底是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工作不干，跑出去三個月？」方胖子趁著酒勁問道。
在住處樓下遇到方胖子後，柯林和他一起上樓把行禮放好，把帶回來的衣服放進洗衣機，再裝模作樣地洗了個澡，換了套衣服。
搞得像真的旅行回來，風塵僕僕的樣子，然後才和等了半個多小時的方胖子一起去夜市喝酒。
酒過三巡，方胖子很嗨，舌頭越來越大。
柯林卻發現了一件痛苦的事情，他還是很清醒，可能是基因改造的緣故，低度酒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效果了。
柯林的痛苦不在于清醒，而在于他要不停地用謊話來搪塞方胖子。他知道方胖子是真正關心他的人，但是在天組織的事情他必須保密。
程雪雖然沒有對他說過要保密這件事，但他又不傻，該有的自覺還是有的。想想看，幾千年過去了，世上從來沒有流傳過關于天組織和神明系統的傳說，足以說明天組織是有嚴格的保密要求的。
柯林自己已經陷進去了，他不想方胖子也淌這趟渾水。
神明系統的神奇之處柯林已經很清楚了，難保現在天組織里沒有人正在監視著他，他一說漏嘴就會給方胖子帶來大麻煩。
另外，之前三個月的經歷也過于神奇，柯林覺得他就算實話實話，方胖子也未必會信。
現在問題來了，方胖子問他為什麼放著深度智能公司的工作不做，要去搞什麼徒步旅行？怎麼回答？
看上去這似乎是個邏輯硬傷，但程雪給他的那份文件中早就給出了幾個可用的答案，讓柯林自己挑一個當借口。
「哎——」柯林嘆了口氣說道，「你不知道我在那個傻逼公司里過了兩個禮拜什麼樣的日子，里面都是崇洋媚外的香蕉人，一句話不插三個英文單詞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和我一起新入職的那幾個，不是常青藤畢業就是北大清華，你兄弟我被人歧視，連個好好的辦公地方都沒有，被他們安排在機房里。機房你是知道的，里面又吵又熱，就不是個人呆的地方。
還有，我被要求在三周里看完一大堆研究資料，三周後要考核，不通過就得走人。我他娘的發現那些資料別說三周，三個月都看不完，所以干脆心一橫，老子自己走！」
柯林訴苦般地說著深度智能公司怎麼迫害自己，他在里面受到了多少不公平待遇，听得方胖子義憤填膺，起身就要抄著酒瓶子找那些「王八蛋」拼命。
柯林連忙把方胖子按住，說他喝多了。
「對了，兄弟！你偷偷跟我說，你是不是臨走前使了個壞，把人機房給毀了？」方胖子把喝紅了的臉湊近柯林問道。
柯林忍著方胖子呼出的酒氣，裝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問道︰「機房毀了？什麼情況？我不知道啊！」
「也對！量你也沒那個本事！」方胖子用他那已經不太清醒的腦子想了想，馬上就得出一個結論。
「不過你小心點，我听說事情搞得挺大的，深度智能公司正在和他們那棟大樓的物業打官司，警方也在介入調查。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警局撤案，警察肯定會問你這件事。」方胖子提醒道。
「知道了，放心吧，真不是我干的！今天喝得差不多了，走，我送你回家！」柯林拉著方胖子起身，準備去結賬。
突然柯林想起一件尷尬的事情——他沒帶錢。
以前的錢都存在銀行里，而銀行卡都在家里，自從有了手機支付，他就沒怎麼用過現金。綁定過銀行卡的那個手機被程雪用EMP炸彈廢了，現在他兜里的手機是程雪剛給他的。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柯林剛才喝酒的時候已經和方胖子說了，以前的手機在旅行的時候被偷了，現在用的是一個新買的便宜貨。所以這頓讓方胖子付錢就行了。
但柯林還是習慣性地打開手機，點開支付軟件看了一眼余額。
等等，第二個逗號前面一個10是多少錢？柯林有點懵，他從個位數開始數起，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千萬。
一千萬？柯林傻了，這個手機綁定的銀行卡里有一千萬余額。
是不是程雪拿錯手機了？這是柯林的第一反應，但再一想，手機的指紋密碼，刷臉信息都是他的，不可能會搞錯啊。
「搞錯就搞錯吧，先把錢付了，等會兒回家打個電話問程雪。」柯林打定了主意，就去把賬結了，然後送方胖子回家。
方胖子家離柯林家是個尷尬的距離，打車太近，走路又有點遠。
所以一來一回，等柯林到家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柯林拿起電話猶豫著要不要現在打給程雪，回憶起程雪在小飛船里說的那句話，柯林的嘴角露出一絲壞笑，撥通了通訊錄里唯二的號碼（另一個是方胖子的手機號碼，剛添加進去的）。
「有事？」程雪接起電話直接問道。
「雪姐，我手機的支付軟件里有一千萬余額是怎麼回事？」柯林問道。
「哦，那是你的活動資金，可以隨便用，會定期補足。」程雪回答道。
「那我去買套房怎麼樣？」柯林用調侃的語氣問道。
「愛買不買，隨便你！格局太小！」程雪吐槽了一句。
「呃——會不會被警察抓，什麼巨額不明來源財產罪之類的？」柯林有點沒面子，想了一個正經問題。
「不會，那個APP是定制的，里面用的不是你的賬戶，根本查不到。另外那個手機是感應你的生物能量的，如果在別人手里顯示的是不同的內容。對了！你到底有沒有看說明書啊？」程雪嗔怒著問道。
「馬上去看！馬上去看！不打擾您休息了，晚安！」柯林急忙掛了電話，從手機盒子里翻出說明書，研究了起來。
柯林和方胖子在約定的地方匯合，然後一起去公安局撤案。
本來，方胖子是和柯林的前女友林佳佳一起去派出所報的案，結果沒想到深度智能公司魔都分部的機房被毀，事情搞大了。
柯林作為可能在場的重要目擊證人和嫌疑人，他的失蹤被並案處理，提交給了市局的刑偵科。
來到市公安局，柯林和方胖子說明了來意，就被單獨帶到了一間辦公室里，而方胖子被留在走廊里等候。
「你叫柯林？坐！」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警把柯林帶到了她的辦公桌前，讓柯林在她對面坐下。
柯林看了看女警辦公桌前隔板上的銘牌，她名叫周曉茹。
「對！柯林！」柯林努力表現出一副很誠懇的態度。
「兩個多月前，你的兩個朋友報警說你失蹤了，現在又突然出現。說說看！這兩個月你干嘛去了？為什麼會不告而別？」周曉茹沉聲問道，語氣頗有威嚴。
柯林早有準備，按照事先編排好的故事說一遍，然後叫屈道︰「我沒有不告而別，我在OA系統里給公司的HR主管發了辭職信，說等我回來就辦離職手續。」
「那你知不知道你們公司的機房被毀了？根本就沒人見過你的離職信！」周曉茹加大了音量問道。
「知道！」柯林很認真地點點頭，解釋道︰「不過我是昨天晚上才听朋友說的，不信你可以問他。」
周曉茹當然不會去問，就算問了也證明不了什麼。
「你現在就坐在這里，把你那天晚上的所有行程和時間都寫下來，越詳細越好！」周曉茹遞給柯林一張紙和一支筆，然後就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都過去三個月，記不清楚了怎麼辦？」柯林囁喏著問道。
「記得多少寫多少！」周曉茹冷冷地說道。
于是柯林開始零零碎碎地寫著那些編排好的行程，時間上不是很詳細，都是大致範圍，但看上去都有跡可循。
寫完柯林把紙遞給周曉茹，周曉茹拿到後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勉勉強強。」然後就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還有其他警察在做自己的事情，柯林也不敢亂動，老老實實地坐在那里等著。
柯林在心里數著，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覺得應該差不多了，因為他給出的幾個時間和地點中有兩個是很好查的，警方這邊肯定有監控記錄。
果然，過了沒多久，周曉茹就從外面走進了辦公室，回到了柯林這里。
「查過了，你確實沒撒謊。」周曉茹的態度緩和了很多。
「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那天下班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周曉茹還有點不死心，想從柯林這里打听一下。
「沒有，我發完辭職信就走了。我走的時候，樓上的其他人還沒下班，他們都得加班，我是因為不想干了，才準時下班的。所以在電梯里也沒遇到什麼人，現在的公司啊，都是996，你懂的。」柯林滔滔不絕地說著。
「行了，既然沒你什麼事，你填完撤案表格就可以走了。」周曉茹不想再和柯林廢話了，沒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辦完手續柯林和方胖子離開了警察局，又找地方大吃大喝了一頓。這次方胖子執意要買單，柯林雖然身懷巨款，但是也不能明說，只能由他去了。
回到家里，柯林躺在床上，想著從昨天晚上開始到現在，除了和程雪那通電話，自己一句真話都沒說過，不由得嘆了口氣。
「他媽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