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是春的季節，到處桃紅柳綠，郁郁蔥蔥，生機盎然。在潤江市最繁華的中山路上，路邊有一幢高高的大樓，坐北朝南，碩大的銅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隔著幾里路都能看清是龍湖大酒店。
潤江市是地級市，地處蘇省西部，長江南岸，有山有水，號稱城市山林。知名景點星羅棋布，歷代文人墨客都對潤江推崇備至，是座歷史悠久的江南古城。因為有資源，所以水泥建材企業特別多。
章天平坐在酒店大廳沙發，悠悠然的抽著煙，今天是1997年的第一次邀請幾個比較重要的客戶到潤江聚聚，為表現誠意，他和來得早的幾位客戶打了招呼讓在餐廳包間喝茶，他早早下樓當面等著迎接。
章天平抬手看了下鍍金的浪琴表，看時間也差不多晚上6點了，從郊區趕來的利能鐵礦楊副處和高河水泥的康沛廠長估計快到了！章天平站起身拉了拉富艇條紋長袖T，對自己衣著還算滿意，往大門走去！
不一會兒，小馮的車就到了，章天平快步迎了上去︰「二位領導一路辛苦，謝謝賞光，里邊請，里邊請！」
「不辛苦，只要你請，我曠工也來，明天你還請我吧？哈哈！」楊副處率先答道。「只要你們有空，明日繼續，哈哈！」章天平笑哈哈的說。
康廠長接口說︰「我們都是鄉下來的，來一趟城里不容易，索性不回去了，看你咋辦？」這熟絡口氣，誰都知道又是一幫老鐵們聚會了。
幾句話功夫就到電梯上了二樓，包間里幾位听到外邊熟悉的聲音也都出來迎接！章天平陪著大家魚貫而入，一個個安排坐下，低聲吩咐駕駛員小馮通知走菜。
轉身落座潤了潤嗓子說道︰「今天是個好日子，算得上高朋滿座，你們都是我的客戶，客戶是上帝，值得我自豪的是，我不但和上帝做了朋友，更成了兄弟！」
掌聲四起，一桌人齊呼說得好，章天平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在座的有老朋友也有新朋友，請允許我做個介紹︰楊副處和康廠長是圈內大企業名人就不用多說了，這位長的非常標致的先生是聆湖水泥的林森林，號稱三軍總司令，產供銷一把抓！」
林司令趕緊站起來說︰「不要听天平胡說，都是熟爛了的兄弟們，哪有這樣瞎說的呢，弄得像土匪一樣。」哈哈哈，整桌哄堂大笑。
余下的簡單多了，各人都是自報家門！章天平站起來端起杯很認真的說︰「我是個外地人，今天借潤江這塊寶地，聊表心意，從年初到現在還沒請大家好好喝過酒，我說什麼都不重要了，關鍵是你們都來了，第一杯我敬大家！」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小酒量倒是能來事蠻，不錯不錯！」金越水泥的張恆科長就笑著說︰「第一杯大家一起來。」酒過三巡，氣氛熱鬧起來，都知道章天平酒量有限，相互之間開始你來我往的推杯換盞。
楊副處看著章天平說︰「季老爺子讓我和你打個招呼，他出差了，在家他肯定會來！」轉頭又對著其他人說︰「老爺子連我都看不上眼，動不動就教訓我，唯獨對章天平特別賞識。」
「看來我們年齡大點沒用，天平這小桿子處人真有一套。」聲音辨識度很高的林司令說道。康沛廠長接過話頭說︰「章天平你酒可以少喝，但是必須把和老爺子怎麼相處告訴我們。」楊副處和其他幾位都高聲叫好！章天平紅著臉訕訕笑道︰「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只能說投緣吧！」」不行不行，大家都是躲著老爺子，為什麼你能搭上線的？好好的給我們說道說道！」張恆科長接著說！「這里還有做破碎機的高老板和橡膠生意的戴根峰，連我們都要取取經。」
章天平看看躲不過去了，端起茶水潤了潤嗓子說︰」那你們繼續喝，誰不盡興，我就不講。喝好了，今天不醉不歸，住市區的可以回家，郊區的今晚住下，明早小馮送你們到單位上班可好？」」好！」一屋子的異口同聲應道！
章天平思路回轉到二年多前，那是1995年春節後，有個朋友介紹說利能鐵礦對自己的產品用量很大，就是很多人去了都灰溜溜的回了，有個老爺子六親不認，鐵面無私！章天平猶豫了幾天，終是不甘心，決定鼓足勇氣去試一下。
去前也做了很多功課，直到見到穿著藏青色呢子中山裝，精神矍鑠的季又清老爺子，才知道傳言都是真的，一進門就問︰「你是誰？干嘛的？」一雙眼楮如鷹隼般犀利。被看的心里直發毛！章天平平了平心態，壯著膽子說︰「您好！您是季處長吧？」」打住！我好不好和你有關系嗎？有什麼事講！」季老爺子把章天平說的懵在當場！這是什麼人啊？人家伸手不打笑臉人呢！
正好老爺子接了個電話，章天平才能穩了穩心神，想了又想準備的劇本，大著膽子開口道︰」季處長好，我是臨江市隆鑫機械的章天平，專門生產鐵礦水泥的機械配件，我們是集體企業，您附近幾個廠家都是用的我的產品！」
老爺子也不答話，就這麼冷冷的看著章天平，自顧自掏了根煙抽起來，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才慢慢說︰「你是推銷員啊？來之前有沒有了解我們單位的情況？有沒有打听打听我這個人？」頓了頓抽了口煙繼續說︰」听你介紹過了，我花幾分鐘也和你說一下，第一你是集體企業，我不和私人打交道，第二你不是那個當官的介紹過來的，拉關系來的都是想挖企業牆角的，我是一概轟出去。我們對你產品用量是不小，但我們鐵礦是蘇省特困企業，沒有錢！1000多人發工資都困難，你還想不想做生意？」
章天平認真听著，思量了小心說︰「到您這里就是想談談的。」心下暗想哪有國企用貨不給錢的？
季處長看著他眯了下眼楮說︰「我這里就二道關，一是任何一家東西只能試用，周期三個月，試用合格後，價格按以前合同參考，可以批量訂貨，也是三個月就能考核結算，結算不是付錢，而是用鋼廠鋼材抵賬，有螺紋鋼和線材二種，沒有鋼材就只能用化工廠的98度93度硫酸抵賬，你有沒有這個膽量試用？有沒有能力推銷處理？」
說到此處季處長站起身來說︰「我還有事，你可以走了，坐這里沒用，回去想好了這些再來，我說再來的一年也遇不到幾個！」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章天平出了辦公室門，深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總算從壓力狀態解放出來了。感覺如同被老師喊到辦公室惡狠狠訓了一頓一樣，太委屈了，也太不服氣了。
回去後立即馬不停蹄的走訪潤江臨江二地多個金屬材料公司，模清單買鋼材提貨單收現款，折算百分比虧幾個點已做到心中有數，如果鋼材拿不到硫酸得賣到哪里去？
一圈打听得知化肥廠是用硫酸大戶，正好是自己業務單位，就是巧了，化肥廠是潤江市特困企業，窮人的媽給窮人開門——窮人到家了。章天平真是眼珠子往上翻，老天不長眼，想做點稍微大點生意怎麼難？
矛盾多天，還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去化肥廠面談為好，張懷遠廠長和李歡科長熱情接待，說明來意，二位當家人一口應允，都是老朋友了，硫酸買誰的不是買？真是熟人好辦事，關鍵是回款咋辦？章天平抓了抓頭，還是張廠長仗義表態說︰「可以付款一半以上，其余部分可以用化肥抵賬，看看有什麼熟人在外地鄉鎮農資公司的可以幫忙。」
路走到這里不能無功而返了，章天平預算了10萬的生意，去除鋼材回款變成化肥的估計也6——8千元，如果利潤有10——15點就能做，也和老家隆鑫常老板商量了，決定再去見季老爺子，只要自己對產品質量有信心，能夠做上大戶生意，苦一點累一點對于年輕人不算什麼，如果談成了還有時間去賣化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