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四章 不愛權,卻必須擁有權利

「這就是死亡峽谷?」

在那天地一線,抬起頭只能看到一道縫隙的峽谷當中,一男一女正行走其中。

昏暗、逼仄的峽谷通道之內,少女蹦蹦跳跳的行走在最前面,一雙好看的眼眸,滴溜溜的亂轉,流露出少女的古靈精怪,還有對一切新鮮事物的好奇。

走在後面的許一凡,看著眼前像個好奇寶寶的劍九,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初見劍九的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小姑娘,可在雲關鎮一役之後,這個少女突然之間,就變成一個大姑娘了,這種身體上的變化,讓人很不適應,可許一凡在跟她相處的時候,卻絲毫沒有感到別扭,仿佛她還是那個她。

「你不是說,死亡峽谷有很多妖獸嘛,而且還很危險嘛,怎麼我們進來這麼久了,啥也沒遇到啊?」

「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嘛,當初我們走出死亡峽谷之後,常年生活在這里的妖獸就離開了。」

「那它們都去哪兒了?」

「我怎麼知道,可能是找到了新的避難所吧。」

「那新的避難所在哪兒啊?」

「我又不是妖獸,我怎麼知道啊。」

「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應該知道嗎?」

「你不應該知道嗎?」

許一凡︰「」

一番對話下來,許一凡顯然有些無語了,他不打算說話了。

三天前,許一凡就帶著劍九離開了康城,在跟使團同行一段路程之後,他們就分開了,二人來到死亡溪谷,打算從這里去往青山城,然後直奔酆都而去。

這一路上,劍九就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對啥都感興趣,不斷的問東問西,饒是很有耐心的許一凡,也被劍九給問的自閉了。

大自然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在一年多以前,這里曾經發生或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也翻身過人妖大戰,以及解開了武朝隱秘的冰山一角。

當初,初到此地的時候,這里可謂是步步殺機,稍不留神,就會葬身其中,死的不明不白。

可現如今,死亡峽谷依舊還是峽谷,卻已經配不上死亡峽谷這個名稱了,一路走來,二人並沒有遇到任何的威脅,或者說沒有遇到任何的生命。

誰能想到,就是這條看起來無比寂靜的峽谷,曾經吞噬過上萬人的性命啊。

曾經西征軍跟鐵犛牛軍團戰斗過地方,曾經被鮮血染紅,而現如今,別說倒下的尸骸了,就是染血的沙礫都隨風而逝了。

自從那一戰之後,死亡峽谷徹底出名,也從此失去了它本來的神秘性。

若是未來,當然,如果還有未來的話,或許史書野史之上,會記載這個地方,用寥寥數筆,記錄那場驚心動魄的戰斗,然後就會被塵封在史書之上,慢慢被人遺忘,久久不被人翻開,直到最後徹底被人遺忘,成為歷史長河當中的塵埃。

對于死亡峽谷內的妖獸,一部分在鎮武閣出現,然後又淪陷的時候,葬送在這里,還有一部分則在禁錮它們自由的牢籠消失之後,它們就選擇了離開,還有一部分則成為了許氏軍團某個研究所、實驗室的研究對象。

「你為何不答應那小道士的要求,帶上他一起呢?」劍九突然問道。

「小道士?」

(°°〃)

許一凡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他就知道劍九說的是誰了。

除了大皇子李璇璣,還能有誰。

李璇璣自從認祖歸宗,重回皇室之後,就月兌離了道籍。

以往的他,都是做道士打扮,可自從成為皇子之後,就開始過上了富裕的生活。

不但地位待遇極高,還被炎武帝賞賜了一座佔地極廣的宅邸,以及無數其他物質上賞賜,可謂是極具恩寵。

但是,李璇璣從回到皇室開始,炎武帝除了在物質上不斷賞賜李璇璣之外,在官場之上卻沒有做出任何安排,只是把他丟到縱橫書院去求學。

炎武帝的這種態度很矛盾,也很奇怪。

之前,始終要求炎武帝納妃和立儲的大臣,在李璇璣的身份正式確定之前,一個比一個叫囂的厲害,可當李璇璣的身份確定之後,反而沒人再提這件事了。

炎武帝態度未明,李璇璣又初歸皇室,皇後南宮琉璃也對這個兒子不遠不近,這就讓很多心里打著小算盤,有著小九九的官員,一時之間都模不住這皇帝和皇後娘娘在想些什麼。

炎武帝不著急立儲,而李璇璣本人似乎也無意當那太子。

在沒有回歸皇室之前,他在京城的那段時間,可是無比的逍遙快活的,為人處世不算太高調,卻也不低調,而在他成為皇子之後,整個人反而低調起來。

除了在過年那段時間,必要的場合露面幾次之外,大部分時間,不是待在府邸閉門不出,宛如大家閨秀一般,就是待在縱橫書院。

在許一凡抵達京城的時間,李承德的名望都要比他高。

到了年後,京城的一系列變故,還有整個中原,乃至整個中洲的一系列變故,都讓人記住了許一凡這個名字,至于其他人,包括這位大皇子,都慢慢被人遺忘。

如果這次不是炎武帝把李璇璣安排在去往西域的使團當中,人們都快忘記,大炎王朝還有這麼一位皇子。

這真的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當然,這不是說李璇璣不夠優秀,恰恰相反,李璇璣很優秀,雖然流落在外十多年,可在回到皇室之後,對于皇室禮儀,朝堂規矩都把握的很好,待人以和,溫文爾雅。

雖然李璇璣出身道教,可他在書院,對于儒家文化的理解和詮釋,也十分的精彩,很受書院一些教習先生的喜歡。

若是放在平時,這樣的皇子,絕對會有一大批的臣子選擇主動接近他,投靠他。

可自從炎武帝在沉寂十多年之後,再次開始出手之後,朝堂之上每天都在發生著新的變局,而許一凡也急速崛起。

許一凡這個名字,成為最近幾年,大炎王朝唯一記住的年輕人,任何同齡人跟他比起來,都相去甚遠,根本沒法比,包括那些修行體系勢力的天才。

對于這次炎武帝點名要李璇璣,加入西域使團,去往佛門和談,這讓很多人都開始猜測起來,暗自揣摩炎武帝的心理,想知道炎武帝到底打算怎麼安排大皇子。

在那些消息靈通的人看來,炎武帝此次安排李璇璣來西域,既是一種考驗,又是打算為立儲最準備,給李璇璣鋪路。

原因嘛,也很簡單。

第一,李璇璣已經十六歲了,再過兩年就及冠了,皇子一旦及冠,要麼封王就藩,要麼就是立儲,沒有第三種選擇。

炎武帝這一代,後宮匱乏,皇子皇女並不多,除了李璇璣這個大皇子之外,其他皇子都還年幼,大皇子會不會成為太子,就看這兩年,炎武帝會不會給其鋪路,安排他做事了。

如果啥也也給安排,那就等于放棄了李璇璣。

畢竟,想要成為太子,沒有一定的功勛成績是不行的,單單一個立長立嫡的古訓是不夠的,而現在,炎武帝開始安排李璇璣做事,很明顯就是動了立儲的心思。

第二,跟中洲各大王朝聯盟,早在上一次國戰結束之後,就已經展開了,而且取得了不俗的成果。

這一次,大炎王朝主動派遣使團,去往各大王朝,去往其他王朝的使團,都是由一個藩王帶隊,而西域使團則是一個藩王加一個皇子,而且還是李璇璣為主,燕王李剛為輔,這就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第三,不管這次跟佛門的和談,結果如何,只要關系不破裂,那李璇璣就是立功了,即便他沒有立功,待到使團回京的時候,和談的功勞也是他的。

第四,許一凡在康城啊,他也要去西域啊。

現如今,誰都知道,許一凡是大炎王朝第一人,其權利地位,完全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的話,比宰相僕射都管用。

尤其是,許一凡可以調動三軍,掌握著絕對的兵權,若是他願意支持李璇璣的話,那立儲的事情就穩了。

即便許一凡此時不站隊,只要他沒有跟李璇璣交惡,那就是一種變相的交好。

在這種情況下,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除了那些大人物不急著站隊之外,其他官員肯定已經在這段時間,開始活絡起來。

劍九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李璇璣在抵達康城的時候,曾經多次提出,想要跟著許一凡一起去往酆都,然後在一起去往佛門,儼然一副許一凡小弟的架勢。

就在他們離開康城,在路上分別的時候,李璇璣還提出了這個想法,只可惜,被許一凡拒絕了。

「帶著他做什麼,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自己都顧不過來,哪里時間管他啊。」許一凡隨口說道。

「真的嗎?」劍九問道。

許一凡點點頭,然後說道︰「若他只是道教的聖子,那我們同行一路,自然沒有問題,可他現在不是道教的聖子,而是皇子,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卻有著天壤之別。」

「他現在無論走到哪里,身邊都會圍著一大群人,行動起來極其不方便。」

「你可以讓他把其他人都趕走啊,反正他是皇子,他說什麼都會有人听的。」

許一凡聞言,則笑著搖搖頭道︰「事情哪里那麼簡單。」

「這次使團當中,高修不少,他們的主要職責,就是來保護他和燕王的,即便他是皇子,不讓這些人跟著,你以為這些人就不會跟著嗎?」

「我們此次行動,輕裝簡行,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先不說他受不受得了,即便受得了,我也不想帶著他。」

劍九聞言,好奇問道︰「為什麼不想帶著他啊?」

「他是一個拖油瓶,也是一顆定時炸彈,稍有不慎,就會害死我們,也會還是他自己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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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見得?」

「首先,我是大炎的國師,手上的權利之大,你也見識過了,這麼大的權利和地位,不但超過了宰相僕射,還超過了一般的藩王,說我是大炎的異姓王,都絲毫不為過,我這樣的存在,大炎王朝歷史上有幾個?」

「別說大炎了,就是其他王朝歷史上,都沒有多少,而一般擁有這種權利地位的人,最後的下場都很慘,而盯著我這個位置的人很多,時刻想要把我拉下馬的人也很多。」

「有嗎?我咋感覺朝廷的官員對你都很好,不但很客氣,也很尊崇啊。」劍九卻反駁道。

「呵呵!」

許一凡聞言,卻嗤笑一聲道︰「你才跟著我去過幾個地方啊。」

「你看到的那些客氣和尊崇,都是建立在我鐵血屠刀之下的,甘州就不必說了,整個甘州官場,上千號官員被我砍的還剩下多少了,而塔撒哈那邊,天高皇帝遠,他們只在乎我打贏了勝仗,幫助他們攫取到利益,而西北七洲的官場,他們是因為我之前在康城出生入死過。」

「可是,你看到的這些,只是整個大炎官場的一部分而已,真正能夠影響到朝廷走向的,還是那些靠近京城的官員,站在太和殿的官員,有關對我的非議,朝堂之上從來沒有斷過,現在他們不敢輕易得罪我,是因為我立功太多,功勞太大,已經到了封無可封的地步,一般的問題,一般的罪名是搞不死我的,既然一下子打不死我,他們就不會輕易出手。」

「對于這些官場老狐狸,他們每個人都是優秀的獵人,知道打蛇打七寸,要知道打蛇不死反被咬,可是官場大忌,能夠靠近中樞的官員都不蠢的。」

說到最後,許一凡幽幽道︰「現在,他們都在等呢。」

「等?等什麼?」劍九好奇問道。

「等我犯錯,犯一個致命的錯誤,一旦我犯錯,你就會看到,那些官員會像餓狗一般撲上來,把我從這個位置拉下來。」

「哦。」

劍九聞言,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然後,她側著頭,看著許一凡,說道︰「以前我咋沒發現,你如此迷戀權利啊?」

「呵呵!」

聞听此言,許一凡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不喜歡權利,但是我必須得有權利。」

「嗯?」

(°°〃)

劍九一臉不解的看著許一凡。

「想要做事,想要做成大事,就必須擁有足夠的權利,不然的話,是做不成事兒的。」

「你跟著我的時間也不短了,你應該也發現了,如果我不是國師,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利的話,你覺得之前腐爛不堪的甘州,能夠那麼快被掃清嗎?」

「如果我不是國師,我能發動塔撒哈戰爭,從而逼迫沙朝妥協,在塔撒哈沙漠建立防線嗎?」

「如果我不是國師,我能調動大炎精銳,組成破虜軍嗎?」

「如果我不是國師,東郭游、饒志學、司馬不言還有邱泓罡等人,會听我說話嗎?」

「如果我不是國師,我能對西北七洲的事情指手畫腳嗎?」

劍九想了想,然後搖搖頭道︰「好像不能。」

「不是好像,而是肯定不能。」

說到這,許一凡停下腳步,選擇一處干淨的地方歇息起來。

自從重新淪為普通人,許一凡的身體素質還是大不如從前,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那麼橫行無忌了。

坐下之後,許一凡解下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很多人迷戀權利,是因為他們享受那種站在金字塔頂尖,一覽眾山小的感覺,也有的人是享受權利帶給他們的享受,還有的人則是被權利支配著。」

「那你呢?」

劍九坐在許一凡身邊,從許一凡手里拿過酒壺,也抿了一口,微微蹙眉。

許一凡搖搖頭道︰「我不喜歡權利,甚至是討厭權利。」

「哦?為何?」

「權利越大,責任越大,也是不能隨心所欲。」

「是嗎?」

許一凡點點頭道︰「你看陛下權利大吧?」

劍九想了想,說道︰「嗯,是挺大的,整個中原都是他的,他想殺誰就殺誰。」

「呵呵!」

許一凡聞言,卻笑著搖搖頭。

「難道不是嗎?」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說天下是陛下的,也確實是他的,正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可真正屬于他的,其實只有一個皇宮而已,甚至皇宮都不完全是他的。」

「啊?這樣嗎?」劍九一臉的詫異。

許一凡轉過頭,看向劍九,笑著說道︰「人人都向往那張龍椅,古往今來,有多少人為了爭奪那張龍椅,雙手沾滿了鮮血,可等到他們真正坐上龍椅的時候,卻只能困守在龍椅之上,終身無法離開皇宮,要說可憐,歷代皇帝才是最可憐那個人,而你覺得,這樣的權利,擁有了又有什麼意義呢?」

劍九听完之後,若有所思,然後看著許一凡的側臉,說道︰「所以你討厭權利。」

許一凡點點頭道︰「是啊,我討厭權利,卻又要擁有權利,真是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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