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章 等人

開口說話的男子姓吳,吳利群,是長安人士,官宦世家,家族雖然傳承時間較短,也就只有六百多年,可也躋身到了世家行列。

吳家跟宋家世代交好,尤其是最近這幾十年的時間里,兩家更是多次聯姻,其關系自然無需多說。

吳利群比宋永德大兩歲,其早年在縱橫書院求學,不過,只是在里面待了幾年,就離開了書院,也沒有參與科舉,不知道是無心科舉,還是家族對其另有安排。

宋永德是長安宋家的嫡長子,而吳利群是吳家的長子,不過,不是嫡出而是庶出,二人從小就關系好,或者是臭味相投。

吳家雖然跟宋家聯姻,可佔據主導地位的還是宋家,畢竟,宋家的底蘊放在那里,吳家只能算是後起之秀,兩家能聯合起來,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宋永德對許一凡有敵意,吳利群自然知曉,不過,他了解宋永德,知道宋永德不是那種拎不清輕重的人,一個能在長安被譽為四大公子的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輩,在許一凡沒來京城之前,宋永德曾對他們說過,想辦法泡制一下許一凡,可隨著許一凡護送使團入京,一路走來,各種消息傳遞回來,讓宋永德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如今,長安城的局勢很是復雜,尤其是前段時間許家被抄斬流放,讓很多人都夾起尾巴做人,即便是宋永德這樣的紈褲,也不敢隨便惹事生非,因為稍有不慎就會連累家族,在長安城,那些朝中大員,因為家中子弟胡鬧,而被踩下去的例子比比皆是。

面對許一凡的反問,吳利群愣了愣,他自然知道許一凡是誰,雖然許一凡從入京之後,就極少外出,可關于許一凡的事情,他們這些京城人士還是知道很多的。

見吳利群不說話,許一凡就不在看他,淡淡的說道︰「你應該就是吳利群吧?」

「你認識我?」吳利群下意識的問道。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不認識,只是听說過,不過,現在認識了。」

吳利群瞳孔猛地收縮一下,他看了看許一凡,又看了看桌子上那把還在滴血的炎刀,沉聲道︰「既然你知道我,那應該也知道他的身份。」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知道,宋家嫡長子,御史宋毅的兒子嘛。」

「既然知道,你還」

「一個廢物而已,殺了也就殺了。」

說到這兒,許一凡抬起頭,看向吳利群問道︰「怎麼,你想給他報仇?」

吳利群聞言,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眼楮盯著許一凡的右手,生怕這家伙又暴起殺人,宋永德已經死了,他可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這里。

「呵呵!」

看到吳利群的小動作,許一凡嗤笑一聲,不屑譏諷之色盡顯臉上,看的吳利群臉色一陣變幻,但是,他並沒有暴怒,能夠在京圈混的,又有幾個是簡單人物,若是隨隨便便就被激怒,那這樣的人注定活不久。

嗤笑之後,許一凡並沒有理會吳利群,而是轉過頭,看向躲在人群當中的伙計,喊道︰「小二。」

一個肩頭搭著毛巾的伙計,看到許一凡看向他的時候,臉色猛地一變,下意識的就想後退,可是他身後都是人,根本無法後退。

既然無法後退,伙計之後上前兩步,臉上浮現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說道︰「這位爺,有何吩咐?」

「來碗面,多湯少面。」

「啊?」

伙計聞言,頓時一愣。

「難道沒有嗎?」許一凡看向伙計問道。

「哦,有,我這就去給爺準備。」

說完,伙計轉身就打算離開,然而,許一凡卻說道︰「另外,再來一壺酒,幾瓣蒜。」

「好好勒,爺稍等。」

伙計很快就離開了,而周圍的食客,此刻都驚疑不定的看著許一凡,此人當街行凶,殺了人不說,居然沒有逃跑,反而坐在這里還要吃面,這說明此人不是腦子有病,就是有恃無恐。

在許一凡殺人之後,人群當中有數人快步離開,而許一凡注意到他們的離開,卻並沒有阻攔。

煮面需要時間,趁著這個功夫,許一凡轉過頭,打量著站在吳利群身邊的幾個人。

剛才跟宋永德一起吃飯的一共有三人,除了吳利群之外,還有兩個人,這兩個人一個是官宦子弟,姓程,叫程輅,一個是商賈子弟,姓鄭,鄭佑財。

這兩個人的家族,算不上世家,是前些年跟著宋家從蘇州過來的,因為背靠宋家這棵大樹,外加房黨這個靠山,使得兩個家族在長安城混的是風生水起,很多人都願意給他們幾分面子。

程輅和鄭佑財都是家中的嫡長子,跟在宋永德身邊,一個是充當出頭鳥的小嘍,一個是冤大頭錢袋子,雖然這二人在宋永德面前是小弟級別的人物,在長安城他們不算什麼,可放在外面,離開長安卻都是一個大紈褲。

不過,今天他們遇到了許一凡,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存在,他們除了驚恐還是驚恐,此刻正躲在吳利群身邊,身體忍不住的顫抖,唯獨那個吳利群還算有點膽色,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可始終站在原地,沒有轉身逃跑。

許一凡目光在程輅和鄭佑財身上一掃而過,目光落在吳利群身上,淡淡的說道︰「你的人已經離開了,不管你是去搬救兵也好,還是去搖人也罷,我都不在乎,在我吃完這碗面之前,你的人還沒到的話,你們就去陪這個家伙吧。」

「噗通!」

說完,許一凡就抬起一只腳,把宋永德腦袋踢到吳利群面前。

「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把程輅和鄭佑財嚇了一大跳,忍不住尖叫起來,那聲音之尖銳,宛如某個良家女子被人蹂-躪了一般,若是把這二人放在青樓當個小相公,還是很合適的。

吳利群沒有尖叫,只是在宋永德腦袋飛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他看了看許一凡,又看了看地上瞪大雙眼,死不瞑目的宋永德,臉色難看至極,也凝重至極。

「許一凡,這里是京城,當街殺人,你可知道後果?」吳利群沉聲道。

許一凡瞥了一眼吳利群,淡淡的說道︰「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你爹或許有,如果我是你的話,這個時候會選擇閉嘴。」

吳利群表情愈發的難看起來,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最終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因為他看出來了,許一凡殺宋永德不是一時沖動,而是故意為之,當然,他也不是沖著宋永德和他們而來的,而是沖著他們背後的人來的。

一念至此,吳利群就想到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看樣子,宋毅等人的彈劾,激怒了許一凡,使得他暴起殺人,如果自己繼續開口,這家伙很可能會把自己也給宰了,畢竟,他已經殺了宋永德,不介意再殺一個吳利群。

可是,吳利群想不通的是,官員在朝堂被彈劾,那是常有的事情,既然是朝堂上的事情,就應該在朝堂上解決,用官場上的手段去解決,哪有像許一凡這樣的,前腳剛被人彈劾,後腳就把人家兒子給宰了的,如果所有人都像許一凡這樣的話,那以後朝堂上還有誰敢輕易彈劾別人啊。

吳利群沉默了,程輅和鄭佑財自然也不敢多言,他們跟在宋永德身邊,本身就是尋求庇護的,現在宋永德都死了,他們若是再開口,那就是找死。

「爺,您的面好了!」

此時,伙計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面過來,先是手腳麻利的桌子收拾干淨,然後把面放在許一凡面前,又把米酒和大蒜發現,做完這一切之後,伙計說了一句爺請慢用,就轉身快步離開,站到一邊。

看著眼前的雜碎面,許一凡微微眯起眼楮,拿起筷子,在桌子上磕了磕,就準備下筷子。

「咻!」

就在許一凡拿起筷子的時候,一道破風聲突然響起,然後就看到一個人,手持一把刀,從背後偷襲許一凡。

這個人年齡不大,看其穿著,是家僕打扮,之前在不遠處站立著,看樣子是宋永德四人當中誰家的扈從,方才許一凡跟吳利群對話的時候,此人就連續換了好幾個位置,尋找下手的時機,只是,他並沒有知道,此時就是最好的機會。

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的,不止男人一個人,還有兩個人,這二人都是家僕打扮,顯然,他們是宋永德的扈從。

三個人從背後呈現一個包圍的架勢偷襲許一凡,從這三人顯露出來的氣息來看,這三人應該是七品化境武夫,若是放在江湖上,就是一品武夫,這樣的人即便是在江湖上,也是一方人物,可現在卻淪為一個紈褲子弟的扈從,不知道是悲哀啊,還是不幸啊。

三人選擇出手的時機、角度都非常的刁鑽和準確,而許一凡卻拿著筷子,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三人的偷襲一般。

看到這一幕的吳利群,眼楮頓時眯了起來,能殺死他嗎?

抱有同樣疑問的,還有周圍的一眾看客,看這架勢,許一凡應該會被擊殺。

「砰!」

然而,就在這三人即將靠近許一凡的時候,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有寒芒閃過,還沒有看清楚怎麼回事兒,就听到一聲巨響,有人倒飛出去。

倒飛出去的是許一凡左手邊的一個持劍男子,在他即將靠近許一凡的時候,許一凡左手握刀,反手一刀砍在男人的長劍之上,長劍應聲而斷,而許一凡就像打高爾夫球一般,刀身直接拍在男人的臉頰之上,其整個臉頰瞬間變形,口中大半牙齒崩落,口中更是噴出鮮血,然後撞在隔壁商鋪的牆壁之上,整個人陷入牆壁,渾身抽搐不已。

在解決了這個持劍男子之後,許一凡坐在原地,直接轉身,先是跟持刀男人對砍一刀,將其逼退,然後就一刀趴在另外一個男子身上,該男子的下場跟前者一模一樣,整個人像沙包一樣,直接被拍飛出去,落入一家商鋪之內,生死不明。

「 嚓!」

不知道是這把炎刀的質量不好,還是剛才力氣太大,在跟持刀男子對砍一刀之後,炎刀斷成兩截,而持刀男子手中的長刀也應聲而斷。

持刀男子倒退數十步,雙腳在地面上一陣摩擦,最後硬生生的停下,其握刀的右手,此刻顫抖不已,有鮮血從手臂流淌下來,而其臉色此刻異樣的潮紅,嘴角有鮮血滲出。

反觀許一凡,他還是坐在原地,除了轉身面對持刀男子之外,他紋絲不動,就連桌子上的湯面也只是蕩起輕微的漣漪而已,顯然,這三人不是許一凡的對手。

持刀男子遭受重創,可他並沒有就此退去,而是丟掉手里的斷刀,大喝一聲,朝著許一凡就狂奔而去,顯然,他是像跟許一凡貼身肉搏。

然而,許一凡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只是微微蹙眉,看著大步沖來的男人,直接把手中的斷刀丟擲出去。

看似普通的炎刀,此時卻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急速飛馳而去,在男人那驚恐的眼神當中,斷刀穿過其橫擋在胸前面門之前的雙臂,直接把男人帶飛出去,然後釘死在一根廊柱之上。

男人並沒有立即死去,他還在掙扎,只是,此刻他整個人就像臘肉一般掛在廊柱之上,斷裂的炎刀從刀身連帶著刀柄,大半都釘入男人的身體之內,無論他怎麼掙扎,都無法把自己從廊柱之上拔出來。

「啊」

男人嘴里發出宛如野獸一般的怒吼聲,只是,這聲音只響了幾聲,就戛然而止。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只是幾個眨眼的功夫,三名被精挑細選出來的扈從,就這樣死了,這把周圍的食客,看的是一陣的震驚和恐懼。

主辱臣死,不管是朝臣也好,還是家臣也罷,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會選擇出手,因為他們沒有選擇。

之前,許一凡斬殺宋永德的時候,其出手太快,這幾人來不及反應,這才沒有出手,這幾個人的存在,許一凡在走進面館的時候就看到了,他沒有立即出手,只是不想出手而已,可他不想出手,不代表這些人不想出手,于是,他們出手了,而許一凡也給了他們出手的機會。

做完這一切之後,許一凡轉過身,重新拿起筷子,夾起面條就開始吃了起來。

「當街行凶,鬧市殺人,誰給你的膽子。」

就在許一凡剛低頭吃下一口面條的時候,有人穿過人群,出現在面館之外。

許一凡聞言,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就沒有理會,繼續低頭吃面。

率先出現在這里的,不是宋家人,而是京都府衙的捕快梁楷,隨行的還有大大小小數十名衙役。

梁楷站在面館之外,左手搭在佩刀的刀柄之後,緊蹙著眉頭,陰沉著一張臉,看著正有條不紊吃面的許一凡,一雙眼楮寒芒閃爍。

其實,梁楷早就來了,只是,他並沒有急著出現而已,死的人是宋家的宋永德,而殺人的確實風頭正茂的許一凡,若是處理不好,他就會被殃及池魚。

宋永德扈從的出手和偷襲,梁楷看到了,不過,他沒有阻止,他想讓三個人去試探一下許一凡的實力,然而,這種試探是毫無意義的,僅僅幾個眨眼的工夫,這些所謂的高手就被釘死當場。

當然,梁楷的到來,許一凡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不過,他並沒有理會對方。

面對梁楷的質問,許一凡在咽下一口面條之後,緩緩開口道︰「京都府衙的速度讓我有些失望啊,整整一盞茶才到,看來這日子過的是太安逸了。」

梁楷聞言,蹙眉不已,不是他不想快點來,如果是尋常案件,根本不用這麼久,很快衙役就會出現,可這明顯不是尋常案件,事發突然,他也需要去想對策,只是,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想到一個好的辦法。

「即便你是朝廷命官,當街行凶,依照炎律,也要拿下論罪。」

「呵呵!」

許一凡似乎听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一般,嗤笑不已,抬起頭,看向梁楷說道︰「你可以試試。」

說完,許一凡就低下頭,繼續吃面,一邊吃,一邊說道︰「一個京都捕快還管不了這件事,我要等的人不是你。」

「嘶」

此話一出,現場響起一片倒抽涼氣的聲音,看向許一凡的目光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梁楷作為京都捕快,長安城內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有資格去管,而許一凡卻說梁楷管不了,這不是打臉嗎?

梁楷看向許一凡,神色難看至極,卻沒有出言反駁,從他來到這里到現在,他就已經看出,許一凡是在等人,而他要等的人肯定不是自己,只是自己是第一個出現的罷了。

在接到消息之後,他也不想來,可又不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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