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五章 陽妖人魏常侍

螞蟻多了尚且可以咬死大象,更何況是人了,許一凡的境界確實不低,可他進入修行界的時間並不長,再加上前段時間在血炎谷一戰當中,受傷不輕,外傷雖然不多,可內傷卻不少,這段時間在趕路,無法好好修養,傷勢至今未愈,現如今又面對如此之多的將士圍攻,受傷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本還十分畏懼許一凡的將士,在看到許一凡受傷之後,心中的恐懼頓時減輕不少,沖殺上前的人一時之間增加了不少。

蓋烈說了,只要殺死許一凡,就可以官升三級,這對于行伍中人而言,那可是難得的機會,要知道,除非在戰時,武將可以憑借軍功上位,在平時,武將想要晉升,難如登天,只能熬資歷,很多人當了一輩子兵,入伍的時候是士卒,離開軍隊之後,還是士卒,這樣的例子屢見不鮮。

另外,最吸引人的是那五萬兩黃金,若是在別的地方,別的武將這麼說,他們肯定不相信,可在關城,五萬兩黃金雖然很多,可也不是拿不出來,有了這筆錢,可以搖身一變成為一個富家翁,只要不是敗家子,安安穩穩的度過一生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高坐馬背上的蓋烈,看到這一幕之後,頓時興奮起來,大聲喊道︰「他受傷了,給我上!」

此時,在監牢內的蓋庭鶩正坐在一張不知道從哪兒搬來的太師椅上,听到外面的動靜,嘴角上揚,笑著說道︰「百人敵,千人敵,萬人敵,古往今來有之,你許一凡若是在巔峰時期,也是一個千人敵,假以時日,成為萬人敵也不是不可能,可現如今,單憑你一人,又能殺幾個呢?」

奚冠玉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說道︰「此子畢竟是鎮西軍參將,又是不良人提司,外援應該不少。」

羊舍則笑著說道︰「鎮西軍的人馬早已經離開關城,留下來的將士,大多數已經是我們的人了,他們不會來馳援的,即便能,就那點兒人也不夠看,無非是多一些尸體罷了。」

「那不良人呢?」奚冠玉又問道。

「他們現在很忙,忙著跟城內的那些諜子細作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呢。」

奚冠玉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看向羊舍,詫異道︰「你把那些人放出來了?」

「非常時期用非常之人,這是我們這位參將大人教給我們的,反正這些人都是要死的,與其讓他們無聲無息的死掉,不如讓他們死的各有價值一些。」

聞听此言,奚冠玉默然,下意識的看向蓋庭鶩,卻發現蓋庭鶩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顯然他是知情的。

「你就不怕事後不良人找麻煩?」奚冠玉沉吟片刻,忍不住問道。

「不良人是很可怕,可也沒有傳說當中那麼可怕。」蓋庭鶩意有所指的說道。

奚冠玉不在說什麼了,而羊舍則開口說道︰「現在唯一麻煩的,還是姜三甲那個老不死的,他若是出手,我們可就麻煩了。」

「他不會出手的。」

「嗯?」

羊舍略顯詫異的看向蓋庭鶩。

「有人去找他聊天去了,他現在忙得很,沒時間管這邊。」

此話一出,羊舍微微眯起眼楮,深深看了一眼蓋庭鶩,沒有說什麼。

作為蓋庭鶩身邊的謀士,自然知道很多蓋庭鶩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這場針對許一凡的圍殺,就是他一手安排的,但是,也有他不曾知曉的事情。

按照原定計劃,把之前他們挖出來的敵國諜子,全都放出來去吸引不良人,關城五千金武軍,一千人用來圍殺許一凡,剩下的四千人是用來阻攔姜三甲的,不過,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蓋庭鶩否決了這個提議,說姜三甲有人會搞定,他只要殺死許一凡就可以了。

這場計劃周密的行動,結果只有兩個,要麼他們將許一凡殺死在關城,要麼許一凡殺死蓋庭鶩,但是,不管是哪個結果,蓋庭鶩的下場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若是後者,那自然無需多說,蓋庭鶩身死道消,金武軍重新換血,可若是前者,殺死一個有大功勞在身的五品參將,首先會迎接炎武帝的怒火,其次會面臨武將們的反撲,然後則是不良人的問責,除此之外,還要面臨許一凡個人勢力的反撲。

這任何一種都不是蓋庭鶩能承受住的,然而,他有的選嗎?

沒得選,他能有今天,全靠他身後之人的悉心栽培,為了讓他當上這個金武軍將軍,對方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現在是來收賬的時候,蓋庭鶩敢不還嗎?

說白了,蓋庭鶩就是一顆被拋出來的棄子而已,無論這次行動成功與否,他都難逃一死,既然結局已經注定了,那他還在乎什麼呢——

驛館外。

在許一凡跟著蓋庭鶩他們離開的時候,姜三甲並沒有隨同,他只是坐在馬車之上打盹,而在車廂內,此時正坐著一個人。

這是一個看不出真實年齡的男人,一頭雪白的頭發,說明此人的年齡已經不小了,其身穿錦衣華服,看起來像個富家翁,面部潔白無須,沒有一絲皺紋,若不是眼角不明顯的魚尾紋,很難確定這是一個跟姜三甲同一時期的老人。

說這個人是個男人,其實不太準確,此人是個太監,其坐在車廂內,一股陰柔的氣息就從其體內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

此人姓魏,魏洪福,人稱魏公公,前任太監大總管,從其手底下出來的太監宮女不計其數,徒子徒孫眾多,只是,在炎朝皇宮內,被人熟知的只有姓洪的公公,還有少數幾個姓李的公公而已,至于魏公公,听說過的人很少。

說起魏洪福,魏公公知道的人不多,可若是說起陽妖人魏常侍,那絕對是很多人的噩夢,尤其是武夫和修行者听到這個名字,都會咬牙切齒的罵幾句。

陽妖人魏常侍,並不是後天閹-割之後的太監,其天生就是個太監,此人天賦極高,資質上佳,卻偏偏是一個無境之人,其修行的是一套叫天殘解碑手功法,據說此功法是一位一品修行者創立的,而此人恰好也是一個先天太監。

至于魏常侍是如何得到這套功法的就不得而知了,魏常侍大部分時間都不在皇城,而是游走在江湖和修行界當中,此人出手不多,可每次出手,基本都是滅門滅族的下場。

凡是落在魏常侍手中的人,下場往往極其淒慘,此人擅長抽筋扒皮,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把人皮從人身上剝離下來,而被剝皮的人卻還能活著。

魏常侍最經典的一戰,就是跟天殘寺方丈法峙的那一戰,天殘寺是蘭州的一座大寺,因為其靠近玉門關,信徒不少,不知為何,在三十年前,魏常侍突然找上門,把天殘寺一眾僧侶給屠戮殆盡,更是跟方丈法峙大戰一場。

法峙當時是三品羅漢境,其防御能力極強,幾乎可以說是同境無敵的存在,可是,當魏常侍找到他的時候,二人一番交手,大戰一天一夜,魏常侍硬是靠著鈍刀子割肉的手段,硬生生破了對方的防御,然後當著天殘寺百來號僧侶的面,將法峙給活剮了。

法峙最後的下場,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形銷骨立!

純粹就是字面意思,法峙整個人最後只剩下一副骷髏架子,可他偏偏就是沒死,其身軀被放置在佛像面前,熬了七天七夜,才咽下最後一口氣。

除了方丈法峙之外,天殘寺上至首座,下至掃地的小沙彌,無一例外,全都被魏常侍被剝成骨架,整齊排列在佛殿當中,在那場大戰之後,有人曾經去過天殘寺,直接被其中駭人的場景給嚇瘋了,由此可見,當時天殘寺的現場到底有多麼的恐怖。

至于魏常侍為何要如此對待法峙,又為何要如此針對天殘寺,無人知曉,因為這場天殘寺大戰,魏常侍有了一個新的外號,陽妖人,因為天殘寺就位于陽城。

除了天殘寺的僧人法峙之外,魏常侍還殺了很多江湖武夫,其中就有十大宗師之一,有著丁無敵之稱的丁無雙,那還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丁無雙的下場比法峙好一些,沒有被剝成骷髏,可也好不到哪去,丁無雙不是被殺死的,而是被疼死的,其整個人的人皮都被剝下來,暴尸荒野,熬了八十多天才死去,三百多斤的人,死後體重不到五十斤,由此可見,此人臨死前經歷了多麼大的折磨和痛苦。

只是,此人在跟法峙一戰之後,就消失無蹤,已經很多年不曾露面,據說,此人殺了佛門羅漢,遭到了南陀山的追殺,已經被佛門金剛誅殺,只是,這樣的傳言沒人敢信,因為在魏常侍消失的這些年,無論是江湖當中,還是修行界當中,都有遭遇類似手法而死的人。

三十年前,正是一代劍聖姜三甲消失的時間。

對于這個不請自來的家伙,姜三甲並沒有表現的如臨大敵,而是像見到老朋友一般閑聊著。

「三十年了,你居然還沒死。」

「你不也沒死嗎?」魏常侍語氣陰惻惻的說道。

「這些年,你都去哪了?」

「找你。」

「找我?」

「對,這些年,我去過很多地方,可惜每次我都晚了一步,沒想到,一代劍聖居然落在了不良人手中,真是讓我意外。」

「找我所為何事?難不成是來殺我的?」

魏常侍聞言,卻搖搖頭,說道︰「你我都是無境之人,我殺不死你。」

「那你還來做什麼?」

「有人請我來,讓我留住你。」

「請你的人,付出的代價不小吧?」姜三甲笑問道。

「確實不小,但是,值得。」

「嗯,確實值得。」

對于魏常侍的話,姜三甲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是事實,邀請一個能單殺三品羅漢境修士的人,不付出點代價是不可能的,至于對方是誰,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姜三甲沒問,也無需過問。

沉吟片刻之後,姜三甲說道︰「他不能死。」

「與我無關。」

說完,魏常侍又補充一句道︰「我的任務只是攔住你,至于蓋庭鶩能不能殺死他,他有沒有其他後手,我都不去管。」

聞听此言,姜三甲點點頭,咧嘴一笑道:「喝點兒?」

說著話,姜三甲把手里的酒囊遞了過去,魏常侍猶豫一下,還是接了過去,仰起頭,倒酒入喉,然後皺了皺眉頭,說道︰「這種貨色的酒,你也喝得下去。」

姜三甲撇撇嘴,說道︰「把你關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之內幾十年,出來之後,喝啥都是香的。」

魏常侍聞言,只是看了一眼眼前這個邋遢老頭兒,眼神微動,他無法把眼前這個人跟當年那個劍聖姜三甲聯系到一起。

相當年,姜三甲是何等的風流瀟灑,單憑手中三尺劍,神仙見他也低眉,那些年,不知道有多少男子,將其視為心中的偶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心心念念不忘此人,可始終未曾有人能走進他的世界。

當年的姜三甲,他的眼中除了劍,還是劍,純粹劍修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然而,現如今的他,沒有了三尺劍,卻多了一個形影不離的羊皮酒囊,當年那個風流倜儻的美男子,現如今也變成了一個邋遢老頭兒,正是讓人唏噓不已啊。

在一番閑聊之後,二人就喝著劣酒陷入了長久沉默當中,說到底,二人並不熟悉。

魏常侍在殺死法峙之後,一直都在尋找姜三甲,想要跟其交手一番,至于緣由也很簡單,劍修問劍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

沒錯,魏常侍也是一名劍修!——

驛館內。

慧緣難得的走出三樓的房間,站在陽台,舉目望去,目光落在驛館外的那輛簡陋的馬車之上。

法同三人分別站立在慧緣身側,三人順著慧緣的目光看去,只是,三個人側重點各有不同,法同的主要目光落在魏常侍身上,釋天龍的目光更多的還是放在姜三甲身上,至于清淨,她的目光則看向了馬車的車轅位置。

「陽妖人魏常侍,失蹤了近三十年,我們找了他三十年,始終無法獲得此人的消息,一直以為此人已經死了,沒想到今日會出現在此。」法同眯著眼楮說道。

在說這話的時候,法同身上有抑制不住的殺意流露出來,而坐在馬車內的魏常侍,第一時間感知到了殺機,就抬起頭朝這邊看了一眼,目光主要集中在依舊戴著斗笠的慧緣身上,然後就收回了目光,繼續喝酒,顯然沒有把法同放在心上。

三十年前,魏常侍都能虐殺三品羅漢,三十年後,自然也能虐殺三品羅漢,若是行者法同出手,無非是在關城之內多一具尸體罷了。

雖然魏常侍只是看了法同一眼,就讓這個達摩院的行者,如墜冰窟,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來,這讓法同渾身上下抑制不住的殺意,瞬間收斂,他知道,他不是魏常侍的對手。

「魏常侍出現在此,姜三甲無法離開,單憑那小子一個人,能活下來嗎?」釋天龍嘴角微微勾起,幸災樂禍的說道。

「把一個正三品的武將當成棄子,也要誓殺許一凡,這幕後之人到底是有多想他死啊,他到底是誰?」清淨忍不住感嘆道。

「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可能會死在這里了。」釋天龍說道。

法同卻搖搖頭,說道︰「不一定,此子詭計多端,心思難測,不可用常理度之,如此明顯的計謀,他不可能看不出來,既然他敢出手,想必肯定有後手安排,相對于蓋庭鶩幾人,我對那個少年更好奇幾分。」

「此人叫李一德,是言午堂學生。」釋天龍說道。

清淨搖搖頭,說道︰「看他的做派,此人應該不是言午堂學生那麼簡單。」

釋天龍點點頭,贊同了清淨的說法,以他對許一凡的研究和了解,知道許一凡是什麼樣的人,在這種情況下,他絕對不會因為一個學生而大大出手的,除非這個人不止是學生那麼簡單。

可若是李一德不是言午堂學生,那他又是什麼身份呢?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值得許一凡以命相搏,釋天龍很好奇。

在經歷了血炎谷一戰,還有西洲城的動-亂之後,釋天龍意識到,他嚴重低估了這個少年,許一凡絕對沒有他看到的那麼簡單,言午堂也沒有他了解的那麼簡單,佛門,北蠻,南唐在西北這麼多年的布局,費盡心機安插下去的探子,卻在一夜之間被其連根拔起,這讓釋天龍很是意外。

對于這場圍殺行動,釋天龍幾人都不看好蓋庭鶩,盡管他此刻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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