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許一凡的警覺

許一凡他們抵達汴州城的時候,差不多是中午時分,在跟靳休了解完洛洲城發生的一切事情之後,已經過了午飯的時間。

靳休在說完這些事情,就離開了房間,而胥承業也跟著一起出去了,他們肯定還有很多話要說,而這不是許一凡該知道的,畢竟,他不是不良人,對于他們談話的內容,許一凡不知道,暫時也不想知道,無非就是郡主失蹤的事情而已。

許一凡獨自一個人坐在房間內,他沒有出去的打算,一來,他是第一次來汴州城,對這里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萬一走丟了怎麼辦?二來,許一凡現在也沒心思去逛汴州城,其實也沒什麼好逛的,在封建王朝時代的城池,幾乎都是大同小異的,看不看也就那樣,三來,連日來高強度的趕路,許一凡也著實有些吃不消,他現在很累,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沒有在房間做多久,許一凡就站起身,開始在房間內踱步,他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這件事,倒不是思考怎麼快速找到徐詩芷她們,而是在思考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有烏炆修讓自己來汴州城接人這件事本身的意義所在。

徐詩芷她們已經失蹤快十天了,不良人卻始終沒有找到她們,這本身就很奇怪。

許一凡雖然對不良人了解的不是特別的深刻,可是,這一路走下來,無論是從胥承業嘴里听到的關于不良人的事情,還是在路上,胥承業每次選擇休息的地方,都有不良人的存在,正應了胥承業那句話︰不良人無處不在。

也正是因為深刻的認識到了這一點兒,許一凡才愈發的感到奇怪。

徐詩芷和齊若兮雖然是兩個姑娘家,可是,她們畢竟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一個是當朝宰相的女兒,一個是長公主的女兒,天潢貴冑,她們無緣無故的失蹤了,這本身就是很大的事情,按理說,在她們失蹤之後,洛洲城肯定會做出激烈的反應才對,而距離洛洲城不遠的汴州城,也應該做出相應的反應反對。

可是,沒有,洛洲城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許一凡沒去洛洲城,暫時不知道,可是,汴州城這邊許一凡從靠近汴州城到進入汴州城,絲毫都沒有感受到異常的氣氛,城門的守衛和巡邏隊,還是一如既往的該干嘛干嘛,對于出城入城的人的盤查,也不算嚴格,這就很奇怪了。

如果說之前,很多人不知道郡主她們來到洛洲城,這勉強說的過去,畢竟,她們是悄悄離開長安城的,既然人家家里人都睜只眼閉只眼,權當沒看到,那他們這些人就不上去湊熱鬧了。

可是,現在呢?

人在洛洲城無緣無故,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不管是出于職責的考慮,還是出于別的心思的考量,不應該放下手里的一切事務,全心全意的去尋找郡主她們嗎?

郡主悄無聲息的到自己的地盤上來,假裝不知道,這說明洛洲城的官員懂事,會做人,也會做官,可是,人在自己的地盤上失蹤了,不管她們是怎麼失蹤的,洛洲城的官員都是有責任的,如果郡主她們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還好,萬一她們受到了傷害,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要倒霉的。

一個地方官,怎麼可能應對的了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還有一個長公主的怒火呢?

好,就算他們不會因為這件事展開報復和遷怒他們,那下面的那些人呢?

當官,想要做好一個官,除了能力和政績突出之外,最主要的還是要會做人,在長安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削尖腦袋都想抱上這兩根大粗腿,卻沒有門路,而現在這種事情出現了,他們可找到機會了。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不用徐肱和長公主發話,自然有聰明的人去辦這件事,而那時候,洛洲城的官員,絕對是要倒霉的。

不管是為了人情,還是為了自己腦袋上的烏紗帽,洛洲城的官員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郡主她們的,不單單是洛洲城,以洛洲城為中心的汴洲、浦洲、潞州這些地方,都會行動起來的。

千萬不要小看這些地方官的能量,他們的關系錯綜復雜,平日里看起來沒什麼,一旦他們行動起來,那股能量是很可怕的,然而,許一凡卻在汴州城內絲毫沒有感受到這一點兒,似乎這次失蹤的不是身份尊貴的郡主,而是普通人家丟了一只貓一般,毫無波瀾。

這正常嗎?顯然不正常。

除了這一點兒不正常之外,許一凡開始懷疑徐詩芷她們失蹤這件事本身的問題了。

徐詩芷她們是在抵達洛洲城之後,在城里待了四五天之後,準備離開洛洲城的時候失蹤的,她們失蹤的時間不對,非常的不對。

不管是誰對她們下手的,如果許一凡是這次行動的指揮者,下手的機會太多了。

徐詩芷她們從長安離開,是悄悄的走的,至少,表面是這樣的,從長安到洛洲,中間可以下手的地方太多太多了。

好吧,就算在長安城外,他們出于安全考慮,或者別的什麼原因,不方便動手,那在浦洲呢?

從長安到浦洲,路程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徐詩芷她們又是女扮男裝的出行,想要趁機下手,那太方便了。

就算浦洲距離長安太近,不方便動手,那從浦洲到洛洲的路上呢?

另外,如果許一凡是指揮者的話,他肯定不會在洛洲城對徐詩芷她們動手,要麼,他在徐詩芷她們入城之前動手,要麼,在她們出城之後動手,總之,絕對不會在城內動手的。

理由也很簡單,城內有巡邏隊,有守衛,還有衙役、捕快、快手等官府的力量,敵人太多,一旦城內出現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這些人注意的,在城內動手顯然不明智,更何況,在城內動手,怎麼把人藏匿起來,又怎麼把人帶出城,這都需要詳細的計劃和周密的安排,太花費時間和精力了。

與其這樣,不如在她們入城之前動手,或者出城之後動手,就算她們身邊有不良人跟著,那又怎麼樣,在荒郊野外的,不良人不可能太多,就算人多,他們只要出動的人再多一些,拿下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還不是十拿九穩的。

在城外動手,還有幾個好處。

首先,方便,無論是召集人手,還是撤退的時候,都十分的方便。

其次,便于隱藏身份,無論是劫持郡主,還是殺死不良人,他們都可以做成是土匪,或者其他什麼勢力做的,不會讓人一下子就根據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他們。

最後,方便轉移,在劫持到人之後,他們無論去哪,是南下,還是北上,東行,西返,都可以,天南地北任由他們縱橫馳騁,絕對不會像在城內那般束手束腳的。

這些事情,許一凡想不通,而最讓許一凡想不通的還是不良人的做法和態度。

烏炆修找到許一凡的時候,徐詩芷她們還沒有抵達洛洲城,而那個時候,烏炆修似乎就走到徐詩芷她們要出事兒,既然不良人知道,為何不提前做好準備和防備呢?

許一凡他們是在抵達徐洲的時候,才知道徐詩芷她們出事兒了,而那個時候,距離徐詩芷她們出事兒已經過去好幾天了,這就意味著,在許一凡他們敢離開東海城不久,徐詩芷她們就出事兒了。

既然如此,那烏炆修叫許一凡去汴洲做什麼?

最最重要的一點兒是,無論是胥承業,還是剛才看到的靳休,他們似乎對徐詩芷她們的失蹤,似乎不是很著急,或者說,他們確實著急,卻也沒有許一凡想象的那麼著急,這又是為何呢?

許一凡思來想去,覺得徐詩芷她們失蹤這件事,可能跟不良人有關,或者說,她們的失蹤就是不良人自己策劃的。

如果這個猜測成立的話,那麼,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釋的通了。

首先,可以解釋為什麼烏炆修似乎早就走到徐詩芷她們會出事兒的疑問了。

其次,也可以解釋,為什麼在大炎的疆域,在不良人無處不在的情況下,近十天過去了,卻始終沒有找到任何關于徐詩芷她們下落的困惑了。

最後,以上的種種疑惑,都可以因為這個猜測,而被解釋過去了。

可是,徐詩芷她們失蹤這件事是不良人自己策劃並且事實的,那麼,問題來了。

不良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

劫持宰相的女兒和長公主的女兒,不管處于什麼目的,不管真正下命令的人是誰,一旦徐肱和長公主知道了這件事,那對于不良人來說,都是一場重大的危機。

不良人確實很厲害,具有監察百官的權利,可是,這也不是說,不良人真的可以對每一個官員都進行監察的。

先不說長公主懷亦公主,單單只說宰相徐肱,堂堂一個宰相,他手里的權利有多大?一句話的分量有多重?恐怕沒有人比不良人自己更清楚了,一旦他們把徐肱惹毛了,等待不良人的會是什麼結果,那可想而知。

別說不良人了,就是皇帝,都不敢這麼干。

等等!

許一凡突然停下了踱步,站在原地,緊蹙著眉頭,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良人的權利是誰賦予的?當然是歷代的皇帝了,不良人的權利很大,他們不站在任何人一邊,因為他們只效忠一個人,那就是坐在龍椅上的那個人,其他人,不管你是皇親國戚,還是文武勛貴,他們都不會听令的。

不良人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劍,一把讓人聞風喪膽的利劍,可是,根據許一凡對不良人的了解,好像歷代皇帝親自下令讓不良人去做的事情,並不算多。

如果皇帝肆意的重用不良人的話,肯定會讓滿朝文武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的,這些文武大臣肯定會進行反撲的,一旦滿朝文武百官進行反撲,就算是皇帝也承受不住,也會選擇妥協的,更何況,不良人的存在,只是皇家鞏固自己權利的一種方式,一支特殊的力量而已,能不用最好不用。

難道,這次事情是皇帝下令讓人做的?

許一凡想到這兒,眉頭緊鎖,只是,略微的想了想之後,許一凡自己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皇帝下令讓人做的,那就說明一個問題,他要對宰相徐肱和長公主下手了,可是,這現實嗎?

先不說長公主,皇帝要對一個宰相下手,根本不需要動用這樣的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滿朝文武,有多少人盯著宰相這個位置,如果皇帝真的想對宰相下手,不需要這麼麻煩,只要他稍微的流露出一點點這個意思,那肯定有無數人上趕著去做這件事的。

皇帝的意思就是聖旨,肯定有無數人,奮不顧身,前赴後繼的朝徐肱發難。

當然了,徐肱能成為宰相,其能力和城府肯定不簡單,一般的小打小鬧,肯定無法對他造成什麼傷害,最多是被惡心一下,可是,這些不痛不癢的攻擊,對他的地位毫無威脅。

另外,宰相是朝中重臣,皇帝的意思估計最先傳到的不是別人的耳朵里,而是徐肱那里,只要徐肱是個聰明人,在知道皇帝想要弄他的時候,他應該第一時間就是辭官歸隱,這樣方能保全性命和一家的安慰。

如此一來,徐肱既可以保全他現在擁有的一切,也不用跟皇帝撕破臉皮,他不用到最後,被定為亂臣賊子,而皇帝也不用背負殺害功臣的罵名。

徐肱主動辭官,皇帝挽留一番,徐肱再堅持辭官,一來二回搞上這麼幾次,皇帝也就無奈答應了,沒有人挑出半點毛病,說不定還能成為一段佳話。

另外,如果皇帝真的想對徐肱動手,早在幾年前,徐肱的兒子徐賢去北蠻刺殺上一任單于的時候,北蠻要交代的時候,皇帝就可以趁機把徐肱拿下,皇帝這麼做,完全一點兒毛病都沒有,可是,他沒有。

對待宰相徐肱饒是如此,更何況是自家人的長公主呢?

長公主這些年,做了什麼嗎?

不,她什麼都沒做,不管是當今皇帝的登基,還是當年的玄武叛亂,她都作壁上觀,誰也不幫,就是冷眼旁觀,這固然讓炎武帝心中不喜,可是,長公主這麼做也沒有什麼不對的,如果就因為這個就對長公主下手,那皇帝的心胸未免也太狹窄了一些。

如果炎武帝真的是一個小肚雞腸的皇帝,那當年他在登基之後,就不會允許奪嫡失敗的幾個親兄弟活著了,也不會在玄武叛亂發生之後,只是把二皇子貶為平民,去看守黃陵,任由其還活著,而作為兩不相幫的長公主,估計在炎武帝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只要他真心想要對長公主下手,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了,畢竟,皇帝終究是皇帝,想要殺個人,還缺乏理由嗎?

雖然許一凡至今還沒有去長安,也沒有親眼見過當今皇帝,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許一凡覺得能夠成為皇帝,坐上龍椅的人,不會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更不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去對付別人。

如果,這一切不是皇帝做的,而是別有用心的人做的,那麼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還有,能夠讓不良人如此放縱的人,又是何方神聖呢?

問題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這些人這麼做,肯定是有所圖謀的,最有可能的目的,是挑撥皇帝跟宰相徐肱,還有長公主懷亦公主的關系。

徐肱在炎武帝還沒有登基的時候,他就堅定的站在了炎武帝這邊,應該不會輕易和炎武帝反目成仇的,而懷亦公主應該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應該也不會輕易被挑撥起來。

但是,人心是最復雜的,誰知道這件事發生之後,幾個當事人心里是怎麼想的呢?

許一凡越想,越覺得這件事的復雜性,更關鍵的一點兒是,許一凡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烏炆修找自己接人,把自己拖下水,到底是什麼意思。

許一凡是誰?

一個從小住在墳冢,爹娘都不知道是誰的孤兒,一個剛剛在東海城立足的少年而已,他身上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不良人的?值得不良人如此算計他的?許一凡想不通。

想到這兒,許一凡突然靈機一動,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可能,這一次發生的這一系列的事情,沒有許一凡想的那麼復雜,不是有人要針對宰相徐肱和長公主,甚至有可能他們針對的不是失蹤的徐詩芷和齊若兮,而是他,許一凡本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事情就有意思了,許一凡就要好好想想這件事了。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許一凡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自己的猜測而已,真實的情況究竟是不是這樣,還需要他自己去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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