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來自酆都的呼喚

「夔夏。」

「公子。」

「你說酆都城真的有那麼可怕嗎?」

「酆都城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酆都城里的人。」

「比你們不良人還要可怕?」

「是的。」

「這樣啊。」

一段很尋常的對話,而對話的兩人,是許一凡和一個夔夏的男子。

此刻,二人正站在一處山坡上,看著遠方若隱若現,隱藏在黑色迷霧當中的城池。

迷霧時而稠密,時而稀疏,飄忽不定,很像許一凡曾經去過的黃山之巔,看到的雲卷雲舒的景象,只不過,黃山上的白霧是白色的,而此刻他們看到的是黑色的,這種迷霧並不會給人任何賞心悅目的既視感,反而會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酆都城的城池應該很大,之所以用應該二字,是因為許一凡在此看了很久,始終都沒能看清楚其全貌,可饒是如此,酆都城的城池都比許一凡見過的任何一個城池都要大,酆都城不愧是酆都城,城池都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今日是八月十四號,再過一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而許一凡也連續三天來到這個地方,遠遠的觀察著酆都城,只是,他始終沒有踏入酆都城的地界。

在許一凡他們此刻所站立的位置,距離他們大概兩三米的地方,有一塊風化腐朽嚴重的石碑,石碑曾經應該很高大,只可惜,現在看到的只有一塊墓碑那麼大,碑身上布滿了裂縫,很多地方還出現的殘缺,而在石碑的正中間,刻有兩個古樸的大字,酆都。

立碑的地方,正是西域和酆都的邊界,踏過石碑,就進入了酆都城的勢力範圍,而許一凡之所以沒有踏入其中,是因為夔夏的勸說,不,與其是說是勸誡,不如說是警告。

酆都出現的時間,是比佛門的南陀山還要久遠,據傳是上古時期的遺跡,除了極少人能夠活著進入酆都城,又活著走出酆都城之外,大部分人在踏入酆都城的地界之後,就消失在濃濃的黑霧當中,他們是死了,還是進入了酆都城,那就不得而知了。

自從帶著百余人來到孤煙鎮之後,許一凡就在想接下來去哪?

如果想要盡快擺月兌西域的追兵,最好的辦法就是進入酆都城,既然酆都城是西域的三大禁地之一,只要許一凡進入其中,自然可以得到庇護,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當然不是,根據夔夏說,酆都城進入極難,出來更是難上加難,每一個想要進入酆都城的人,都要付出一件極其珍貴的東西,才能被允許進入酆都城,從而得到庇護,至于珍貴的東西是什麼,那就不一定了,或許是昂貴的金銀珠寶,或許是武學秘籍,修行功法,也可能是神兵利器,當然也可能是身體的某一個部位,總而言之,酆都城沒有那麼好進入的。

至于說進入酆都城之後,該如何出來,夔夏也說不清楚,不過,根據他在西域多年的潛伏,收集到的資料來看,想要離開酆都城比離開南陀山還要困難,而怎麼個困難法,那就很難說了。

根據那些曾經進入酆都城,又離開酆都城的人說,想要離開酆都城,只有三個辦法,其一,成為酆都城的九大副城主之一,並且任期十年,才能離開;其二,成為鬼兵,憑借戰功,才能離開,至于鬼兵是什麼,戰功又是什麼,這些人都是含糊其辭;其三,就是從酆都城殺出來。

酆都城到底有多少職務不清楚,但是,最聞名遐邇的,權利最大的就是城主和副城主了,但是,不管是城主還是副城主的位置,都不是一成不變的,酆都城是沒有秩序的,如果說,那混亂就是這里最大的秩序。

想要盡快的離開酆都城,那就直接挑戰副城主,至于城主,想都別想,歷代的城主,是可以一人獨戰九大副城主的存在,想要戰勝他,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當然了,副城主也不是那麼好挑戰的,哪怕是最弱的副城主,都是在外界凶名赫赫的存在,其境界之高,修為之深,堪稱恐怖,而且副城主也不是你想要挑戰就能挑戰的,想要挑戰副城主,你首先得做到百連勝,才有對其發起挑戰的資格,然後,又要在眾多的百連勝的人當中奪得魁首,並且保證自己不敗,才能見到副城主。

看似很容易,其實難度之大,超乎人們的想象,酆都城都是些什麼人?

爛人,或者說,他們根本都不算人,不良人在他們面前都是弟弟,不,是連弟弟都不算的人,這些人都是為外界所不容的惡魔,想要在這些人當中取得百連勝,想想就覺得不可能,而想要挑戰副城主,百連勝只是先決挑戰,只能勝,不能敗,只要敗一次,就失去了挑戰的資格。

就算你達到了百連勝,還要跟其他的百連勝的人交手,打贏他們,才能挑戰副城主,而這個時候,先不說你能不能成功,單單只說你還有多少戰力,你還有沒有那個信心去挑戰,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就算你僥幸打贏了副城主,也不可能立即離開酆都城,還需要任職十年,在這十年里,你不斷要做好副城主的本職工作,還要面對海量的挑戰者,又有幾人能堅持到最後?

成為副城主,從而離開酆都城的人,有,卻不多,據人所知的,依靠這種辦法走出來的,也不過雙手之數。

至于說辦法二,成為酆都城的鬼兵,依靠戰功離開酆都城,其難度系數比直接挑戰副城主還要困難,至于鬼兵是做什麼的,出來的人敘述不詳,但根據其名字就知道,鬼兵應該是酆都城的軍隊,而所謂的戰功是什麼,應該和外界的軍隊差不多,只是,如何積累戰功,需要多少戰功才能離開,那就不得而知了,據說是很多很多。

依靠此等辦法出來的人,有,但是不多,滿打滿算,也不過區區幾十人而已,而這些人出來之後,大部分都是老頭子了,其需要的時間,可想而知有多長了。

而第三個辦法,直接殺出酆都城的人,至今為止,還沒有出現過,因為一旦你選擇這麼做,就是跟整個酆都城為敵,連佛門這種龐然大物都無可奈何的酆都城,個人力量在其面前,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是,據說曾經有人真的做到了,只是,也這只是傳說,此人是誰,姓甚名誰,根本沒有絲毫的線索。

除了這三個辦法之外,貌似沒有其他的辦法離開酆都城,而且很多人進入酆都城之後,就是為了得到庇護的,他們也不想離開酆都城。

許一凡自然也不想進入酆都城,盡管他知道,進入酆都城可以直接擺月兌後方的追兵,可是,許一凡很擔心自己進入酆都城之後,就再也出不來了,而且就算他能出來,估計沒有十幾二十年的,是不可能出來的。

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外面發生了什麼,一切變成了什麼模樣,誰也不清楚,到時候,大炎王朝還在不在,許一凡創立的勢力還在不在,那真的很難說。

不想進去,不代表許一凡不好奇,對于未知的東西,人總是充滿好奇的,更何況對于曾經那麼喜歡作死的許一凡而言,更是好奇不已,這可能遺傳了他那喜歡冒險的老媽的基因。

沉默了一陣之後,許一凡抬起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回吧。」

此時,正是未時時分,在其他地方,尤其是夏季,此刻是一天當中溫度最高,太陽最大的時候,可是,在這里,最炎熱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此時,太陽已經偏斜,看樣子是即將落山的跡象,如果繼續待在這里,等到太陽落山之後,他們就回不去了。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不是太陽真的落山了,也不是因為這里地勢低窪的原因,而是因為那些看似沒有什麼殺傷力的濃霧造成的。

據傳,在酆都城,一天日照的時間,至于區區三個時辰,從巳時到未時,只有這三個時辰,你能看到太陽,其他的時候,都是生活在暗無天日當中。

許一凡雖然沒有進入酆都城,可是,他卻在這幾天的觀察當中,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每當未時一過,太陽就已經‘落山’,大量的濃霧,會瞬間變得濃郁和粘稠起來,以酆都城為中心,全都變得霧蒙蒙,黑乎乎的,陰氣森森,人們常說的伸手不見五指,在這里是非常的貼切的。

每當巳時即將到來之前,酆都城根本看不到,可是,只要巳時一過,這些濃霧就像是潮水一般,瞬間褪去,露出酆都城的部分真容。

這些濃霧,給許一凡的感覺,它們仿佛是有生命一般,連續好幾天都是如此,而最神奇的地方,還不止于此,這些濃霧在出現之後,它們只出現在酆都城的地界內,而在酆都城的地界外,雖然也有濃霧,卻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雙方涇渭分明,仿佛是在對峙一般。

除了這個有意思的事情之外,每當濃霧彌漫的時候,都能听到廝殺聲,仿佛有大批的軍隊,在濃霧當中作戰一般,而這不知道是幻覺,還是真的有人在濃霧當中作戰。

如果把戰場比作修羅場的話,那麼酆都城就是人間地獄,而且是真正的人間煉獄,而這也愈發的讓許一凡不敢進入其中,同時,也勾起了許一凡極其旺盛的好奇心,在觀察的這幾天,許一凡不止一次的想要進入酆都城,一探究竟。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除了許一凡的好奇心之外,更多的,還是因為許一凡在看到酆都城的時候,尤其是濃霧升起的時候,有一道聲音在呼喚著他,而這種呼喚聲,隨著他距離酆都城越近,就愈發的強烈和清晰。

在許一凡第一次跟著夔夏來到這里的時候,他就差點兒走進了濃霧當中,邁過了那塊石碑,如果不是夔夏眼疾手快,第一時間把許一凡拉回來的話,他很可能已經進入酆都城的地界了。

這種呼喚,讓許一凡既感到迷惑,又感到恐懼。

听到許一凡說回去,夔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趁著濃霧還沒有擴散到石碑這邊,許一凡和夔夏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聊天。

「夔夏,你說你們不良人,是不是模仿了酆都城的人啊?」許一凡問道。

夔夏聞言,側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然後說道︰「這個我也不清楚。」

許一凡只是隨口說說,並沒有期望得到答案。

「你說那濃霧到底是什麼?」

「屬下不知。」

「你有沒有覺得,那濃霧是活的?」

「嗯?這個屬下不清楚。」

一問三不知,許一凡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只是,他走著走著,突然停下了腳步,臉色微微有些怪異。

看到許一凡停下腳步,夔夏也跟著停下腳步,下意識的看向許一凡,問道︰「公子,怎麼了?」

許一凡沒有說話,只是緊蹙著眉頭,轉過頭,看向酆都城的方向,眯起眼楮。

此時,濃霧已經抵達了石碑附近,剛才還隱隱能看到的酆都城,早已經消失不見,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黑色的濃霧,而許一凡再次听到了那呼喚聲。

說是呼喚聲,更像是風的嗚咽聲,沒有任何的言語,也毫無規律可言,可是,許一凡就感覺有人在召喚他。

許一凡眯著眼楮,看著那在石碑附近,不斷翻滾的濃霧,眉頭緊鎖,然後,轉過頭,看向夔夏問道︰「你听到什麼聲音沒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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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夏被許一凡問的一臉懵逼,他以為許一凡在跟他開玩笑,可是,在仔細的看了許一凡幾眼之後,他發現許一凡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讓夔夏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沒沒有啊?公子听到什麼了?」

許一凡依舊眯著眼楮,緊蹙著眉頭,想了想,看了看夔夏,又轉過頭,看了一眼濃霧,搖搖頭,說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喚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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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夏一臉震驚的看著許一凡,他也轉過頭,順著許一凡的視線看去,可他看到的,除了濃霧還是濃霧,耳邊也沒有什麼聲音,至于許一凡所說的呼喚聲,他更是一點兒都沒有听到。

「听到了嗎?」許一凡又問道。

夔夏豎起耳朵听了半天,還是沒有听到,然後,他就搖搖頭,說道︰「沒有啊。」

說完,夔夏就看向許一凡,試探性的說道︰「公子,會不會是你听錯了?」

許一凡眼楮眯成了一條縫,搖搖頭,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濃霧,說道︰「可能是我听錯了吧。」

說完這句話,許一凡也不在去看濃霧,而是轉過頭,繼續前行。

只是,伴隨著他的離開,耳邊的呼喚聲愈發的激烈起來,他每走一步,都感覺有人在他耳邊擂鼓,又像是有個人在他而耳邊撕心裂肺的呼喊一般,這讓許一凡原本紅潤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

這已經不是許一凡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異樣了,可是,這一次尤其明顯,這讓夔夏看的擔憂不已。

「公公子,你沒事兒吧?」夔夏擔憂的問道。

許一凡擺擺手,搖搖頭,說道︰「我我沒事兒,快走。」

夔夏見狀,也不敢在問什麼,直接扶著許一凡,快步離開了這里,朝著孤煙鎮的方向就疾馳而去。

伴隨著許一凡距離酆都城越來越遠,那呼喚聲越來越強烈,到了最後,直接變成了一聲聲怒吼,似乎有人在大聲的指責他的離開一般。

許一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冷汗涔涔的往下流,他的大腦逐漸變得空白,除了那呼喚聲之外,什麼都听不到,而他的心髒,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捏住一般,疼的讓他無法呼吸,而他的腦袋忍不住想要轉過去,可許一凡卻靠著驚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沒有轉過去。

「快快再快點兒!」

面對許一凡那極度壓抑,又極度痛苦的催促聲,夔夏不敢怠慢,他直接背起許一凡,朝著孤煙鎮的方向,就狂奔而去。

很快,許一凡和夔夏二人就漸漸遠去,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如果許一凡方才回頭去看的話,就會發現,酆都城的濃霧,此刻幻化成一張人臉,一張不斷扭曲,不斷變化,非男非女的臉龐,這張臉張大了嘴巴,朝著許一凡不斷的咆哮,可是,它卻始終無法躍過那道石碑。

在許一凡徹底離開之後,那張臉也逐漸褪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拽著它,把它硬生生的拉了回去,而在這張臉徹底消失的時候,其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只是,這種怒吼別人根本听不到,無聲無息,唯獨許一凡听到了,而他本人也是在這一聲怒吼當中,直接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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