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漏洞

「這就成功了?」

在下陽國某處莊園內,站在樓頂,看著正在陸續返航的下陽國水軍,邢宮一臉詫異的開口。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邢宮轉過頭,看了看杜魯,然後看向許一凡說道︰「這也太容易了吧?」

杜魯聞言,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可許一凡卻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語和無奈。

容易?

哪有那麼容易,邢宮他們只是看到了兩國交戰的結果,卻不知道,為了做成這件事,許一凡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上陽國也好,下陽國也罷,都是西域有名的王國,雖然這兩個王國的名聲都不太好,可對于大炎王朝來說,任何敵人都是不容小覷,尤其是事功之心無比強盛的不良人,更是格外的重視這兩個王國。

成功的挑起了這場戰爭,許一凡可是動用了不良人在兩國內安插的大部分諜子,這些諜子,很多都是世代相傳的諜子,其中資歷最老的諜子,在這里已經生活了十余代,這一次也被啟動了。

如果沒有不良人這個國家機器在背後協助,就憑許一凡他們制定的那漏洞百出的計劃,怎麼可能輕易的挑起兩國之間的戰爭呢?

上陽國大陽寺主持,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當然不是下陽國人做的,也不是吳鉤他們做的,雖然俠義軍的戰力很恐怖,單純從武力而言,他們確實是一支殺傷力很強的軍隊,可是,這次跟著許一凡來西域的俠義軍,其實並不算多,其中高武有,還不少,可能夠把大陽寺主持重傷的人,單純以武夫是很難做到的,或者說是不可能做到的。

做到這件事,是不良人安插在上陽國三個資深的諜子,其中就包括那個在此地生活了十余代,已經成為佛門弟子,進入大陽寺做事的人諜子,如果不是他們,別說重創了,靠近都難。

這三個資深諜子,在行動開始之後,就有一人戰死,一人重傷,剩下一個人以傷換傷,最終才堪堪重創了對方而已,這個三個人的修為境界可不低,最低都是六品境界,最高都是五品後期,一個武夫,一個佛門修行者,還有一個佛武雙修之人,如此恐怖的戰力,都沒能殺死對方,由此可見,上陽國大陽寺主持的修為有多深厚。

下陽國大陽寺主持失蹤,當然也不是他自己願意失蹤的,也是許一凡動用了不良人在下陽國最頂級的力量,才將此人囚禁在下陽國某個地方,而經過這一戰,不良人在下陽國的力量幾乎損傷殆盡。

這些都是隱藏在台面下的代價,除了這些代價之外,不良人在兩國朝堂之上安排的人,也在這個時候,開始扇陰風,點鬼火,有人已經暴露,慘死當場,而有的人雖然暫時沒有暴露,可等這次行動結束之後,他們也在這里待不下去了,至于他們能否回到大炎王朝,那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可以說,許一凡制定計劃,並且負責指揮行動,而不良人則是負責給他擦屁-股,查缺補漏的,看似是許一凡一個小伎倆就跳動了兩國之間的戰爭,其實,這是不良人花費了很多年,一點點積攢下來的優勢,相互配合之後,再加上老天爺站在他們這邊,才僥幸成功的。

因此,對于邢宮說這次行動太容易,許一凡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在看到許一凡沉默之後,邢宮就轉移了話題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哪?是繼續留在這里,還是去其他地方?」

許一凡聞言,想了想,突然問道︰「我們是不是很久沒有破壞敵人的後勤了?」

「嗯?」

邢宮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的點點頭,說道︰「是啊,自從我們決定來這里之後,就停止了破壞。」

「漏洞啊,一個很大的漏洞啊。」許一凡听完之後,皺起了眉頭說道。

「什麼漏洞?」邢宮下意識的問道。

許一凡轉過頭,看向邢宮,反問道︰「我們從進入西域,就暴露在西域人的眼中,破壞他們的後勤補給,刺殺後方將領,這些都是很合理的事情,可是,這個時候,我們卻銷聲匿跡了,而上陽國和下陽國這邊卻突然出現了內戰,你覺得這合理嗎?這正常嗎?法阿和尚如果知道了這邊的事情,他會想不到是我們在搞鬼嗎?這不是漏洞是什麼?」

面對許一凡的反問,邢宮仔細的想了想,覺得許一凡說的很對,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漏洞,而且是一個很致命的漏洞。

雖然,許一凡成功的挑起了兩國的戰爭,可是,這種戰爭可能是暫時的,因為法阿和尚一旦知道了這邊的事情,第一時間肯定會想到是許一凡他們在搞事情,如果許一凡是法阿和尚,肯定會第一時間讓人回來阻止這場內戰的蔓延,並且在第一時間,聯合上陽國和下陽國,把許一凡一行人給找出來。

如此一來,許一凡他們就會四面環敵,到時候,被挖出來的絕對不是許一凡他們這些人那麼簡單,像之前參與這次計劃的不良人諜子,也會一個個被挖出來,暴露在他們的視野當中,而結果會如何,自然不言而喻了。

想到這兒,許一凡頓時懊悔不已,他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把這個問題給遺漏了,看似勝利的他們,因為這個疏忽陷入了被動當中。

「那該怎麼辦?我們是不是抓緊時間撤離這里?」邢宮問道。

許一凡緊蹙著眉頭,想了想,說道︰「此時撤離已經來不及了,恐怕法阿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那就截住此人,將其殺死。」邢宮直接說道。

許一凡卻搖搖頭,說道︰「你都能想到的,法阿肯定也想得到,如果我是他的話,肯定不會只派遣一人,肯定會派遣多人前來的。」

「那怎麼辦?」邢宮也皺緊了眉頭。

許一凡看向東方,眼楮微微眯起,沉默了很久,才說道︰「那就看他能不能幫我們堵住這個漏洞了。」

「嗯?」

杜魯聞言,一臉的茫然和不解。

「但願可以。」

邢宮听完之後,若有所思的說道。

許一凡說的他,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還是敵人的許凱歌。

在殘陽谷一戰之後,許一凡主動找到了許凱歌,兩個人算是暫時達成了和解,許一凡跟俠義軍匯合之後,就展開了一系列針對西域聯軍後勤的破壞活動,焚燒糧草,刺殺將領,營救俘虜,這些行動很有效,給西域聯軍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但是,這種麻煩隨著許一凡他們行動的次數越來越多,其效果也越來越差,作用越來越小,而這讓許一凡想到了繼續深入敵後搞破壞。

在這段時間,處于暗處的許一凡,走到了明面上,而原本處于明面上的許凱歌,卻在這段時間銷聲匿跡了,這種位置的互換,帶來了很大的不確定性。

許一凡這次計劃很成功,如果上陽國和下陽國的戰斗能夠進入白熱化,那其效果就更好了,但是,想要繼續擴大戰果,必須有人幫許一凡堵住那個漏洞,而在西域聯軍的大後方,活動的人馬只有許一凡和許凱歌,其他人想堵住也無法做到,唯一能做到的,只有許凱歌了。

當然,不良人也可以做到,但是,不良人如果選擇這麼去做的話,他們要付出的代價,是超乎想象的大的,是要暴露很多諜子的,也會死很多人的,就價值而言,為了堵住一個漏洞,讓這些可以發揮更大作用的諜子,現在暴露出來,是不值得的,非常不值得的,許一凡也不打算這麼做。

如果許凱歌能夠理解許一凡,跟許一凡心意相通的話,他應該會做點什麼。

許一凡其實早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兒,他在從上陽國進入下陽國之後,就安排不良人用他們的辦法,想辦法找到許凱歌,把這邊的事情告訴他,讓許凱歌去填補這個漏洞,只是,這個時候才去做這件事,可能已經晚了,不,它已經晚了。

此刻,許一凡就在想該如何填補這個漏洞,他並沒有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許凱歌身上,他在想其他的辦法,只是,這個時候,許一凡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想到更好的辦法——

與此同歲,在距離下陽國數百里的地方,有一人高坐馬背,目光卻看向西方,嘴中喃喃道︰「顧頭不顧 ,終究還是太年輕啊,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其他的,你就自求多福吧。」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凱歌,而在他的面前,是一片火海。

這是西域聯軍後勤補給的幾條主要糧道之一,現場很亂,濃煙滾滾,現場的尸體並不多,大部分都是西域軍的,而這片火海,自然是焚燒的糧草。

這已經不是許凱歌第一次帶人焚燒糧草了,自從許一凡制定跳動上陽國和下陽國內戰的計劃之後,他針對西域聯軍後勤的一系列行動都戛然而止了,這讓西域聯軍嗅到了一絲異樣,而同樣嗅到異樣氣息的,還有許凱歌。

最了解你的人,可能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你的敵人。

許凱歌不敢說對許一凡完全了解,可在經歷了那麼時間的相處,還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他知道許一凡不是一個喜歡按常理出牌的人。

襲擊糧道,暗殺將領和營救囚犯,這些都是常規操作,一般孤軍深入的部隊,都會選擇這麼做,許一凡選擇這麼做,許凱歌並不覺得意外,反而覺得很正常。

可是,許一凡突然停止襲擊最後,只有三個可能性,要麼許一凡出事了,陷入了敵人的埋伏當中,自顧不暇,沒時間搞破壞;要麼許一凡在準備更大的破壞行動。

只是,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大。

如果許一凡中了埋伏,西域軍那邊就不會還那麼杯弓蛇影,如果是後者,就西域軍目前對糧道和後勤的保障措施,幾乎是做到了極致,想要搞更大的破壞,可能性不大,而且很容易適得其反。

以許凱歌對許一凡的了解,許一凡不會在一條道走到黑的,他肯定會轉變思路,想其他的辦法,比如說深入敵人內部,在其真正的大後方搞一場大破壞,如果許凱歌是他的話,肯定會這麼做。

因此,在許一凡連續好幾天沒有行動之後,甚至連許一凡一行人的行蹤都沒有的時候,許凱歌斷定,許一凡肯定又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西域軍那邊也十分的疑惑,同時,他們也想到了這種可能性,而在這個時候,許凱歌就從暗處,再次走向了明處,他親自帶領著麾下,開始按照許一凡之前的套路,開始在這些後勤補給的關鍵地方搞破壞,讓西域軍以為許一凡他們還在,只是手段變了而已。

只是,相對于許一凡之前搞破壞時候的輕松,許凱歌他們在搞破壞的時候,就困難了很多,畢竟,敵人已經有了防備,甚至還借此射下埋伏,許凱歌他們在行動的時候,也結結實實吃了幾次大虧,傷亡了不少人,不過,許凱歌並沒有因此而放棄。

就這樣,昔日的敵人和對手,在沒有絲毫交流的情況下,完成了一次親密無間的配合,而許凱歌也幫許一凡把最大的漏洞給補上了。

就在焚燒這批糧草之前,許凱歌接到了不良人送來的密報,而在密報當中,許一凡簡單了說了他的計劃,而重點是讓許凱歌幫他填補上這個漏洞。

在接到密信之後,許凱歌也是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他知道許一凡不會按照常理出牌,也猜到許一凡可能會深入敵後搞破壞,只是,他沒想到許一凡會那麼深入。

從密報上的信息來看,許一凡的計劃很粗糙,伎倆很拙劣,想要成功,難度很大,不過,根據不良人帶來的消息,許一凡的計劃已經成功了,許凱歌很好奇許一凡是怎麼做到的,不過,好奇歸好奇,他並沒有多問什麼。

也是在這次行動當中,許凱歌才覺得許一凡是一個年輕人,是一個還需要打磨的年輕人,許一凡的想法很好,也很大膽,可是,想要實施起來卻很難,單憑許一凡那點兒人馬,想要做到肯定很難,而許一凡既然做到了,那就說明,許一凡還動用了其他的力量,至于這個力量是什麼,在看到送信人,許凱歌就猜到了。

除了不良人,還能有誰能把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事實呢?

如果拋開立場和陣營,許凱歌其實是很欣賞許一凡的,說不定,他們還能成為好友,可惜,命運總是那麼的不公平,如果也只是如果而已。

在這次破壞行動結束之後,許凱歌清點了一下他這邊的情況,情況很糟糕。

他現在麾下只有不到五百人而已,其中傷員就佔據了很大的比例,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們遲早都被西域聯軍給吃掉的。

許凱歌身邊的校尉唐陽朔和許高杰,現在也剩下一個唐陽朔了,許高杰已經不在隊伍當中了,他不是戰死了,而是選擇了離開。

對于這件事,許凱歌並沒有說什麼,既沒有挽留,也沒有阻攔,因為他知道,他跟許高杰不是一路人。

上次,許一凡跟許凱歌見面的時候,許高杰是打算借機殺死許一凡的,可惜被許凱歌阻攔了,當時,許凱歌說許高杰殺不死許一凡,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都是許家人,按理說,許凱歌和許高杰應該關系最好,陣營應該是一樣的,然而,事實並非如此,許凱歌選擇了燕王,站在了燕王那邊,而許高杰則站在那個人身邊。

看似很不能理解的事情,卻非常合理,對于那些豪閥大家,名門望族而言,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的道理,是人人都懂,人人都會的選擇,選擇有時候意味著機遇,也意味著危險,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答案沒有清晰之前,誰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對的,而想要讓一個家族長遠下去,多方下注是最好的選擇。

起初,許凱歌的選擇,跟許高杰的選擇是一樣的,可是,在他們進入西域之後,雙方就出現了分歧,許凱歌只想驅逐許一凡,讓許一凡待在西域就可以了,而許高杰則想殺死他,以除後患。

這種分歧,在許一凡主動跟許凱歌見面,就徹底走向了兩個極端,既然道不同,那就不相為謀,各走各的。

于是,在許凱歌決定去襲擊糧道,開始搞破壞的時候,許高杰徹底的跟許凱歌撕破臉,他選擇了離開,不過,可能是念在親情的份兒上,許高杰臨走時,只帶走了數十人而已從,那是許高杰和他背後的人,安插在許凱歌身邊的人,剩下的人,都留給了許凱歌。

至于許高杰帶著那數十人去了哪里,那就無從得知了,不過,想必應該是回大炎王朝了吧。

對此,許凱歌沒有說什麼,如此也好,徹底的分割也挺好的,將來如果出現了問題,至少他們許家還能幸存一部分人,至于是誰幸存下來,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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