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沙堡之戰

發狂的戰馬的沖鋒,萬萬不可力敵。

不管人類活動的區域再大,卻總有他們不曾抵達,或者說佔領的地方,野馬、野牛,這種野生動物,在北蠻和西域並不難見,每當季節交替的時候,這些野生動物都會大規模的遷徙,它們所過之處,浩浩蕩蕩,無邊無盡,人力很難抵擋,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開一條道路。

面對隆良才的沖鋒,許一凡這邊放出了戰馬,在鞭子的抽打和催情藥的刺-激下,它們徹底的癲狂起來,再加上又被布條蒙住了眼楮,那沖鋒起來,其勢頭可謂是勢不可擋。

隆良才的包圍圈已經形成,在隆良才下令進攻的時候,四面八方的軍隊朝著許一凡的百余人,就狂奔而去,誓要第一個拿下許一凡的人頭,而這導致了大軍的混亂。

戰馬在鐵索連舟的情況下,它們筆直一線的朝著隆良才就疾馳而去,隆良才的主力就在許一凡的正對面,其主力率先遭到了戰馬的沖擊,在接觸的那一瞬間,混亂就發生了。

而在這些戰馬沖入敵軍大營的時候,許一凡他們搭弓射箭,一支支火箭朝著前方就疾射而去,相對于康城守城時候的火箭,還有西征軍攻城時候的箭雨而言,許一凡他們的箭矢,簡直就是毛毛雨,淅淅瀝瀝,零零散散的,準頭差的厲害,大部分火箭都落在戰馬身上,只有少數人比較倒霉,被火箭射中。

然而,意外也就是在火箭射出的那一刻,驟然發生。

原本就發狂,勢不可擋的戰馬,讓隆良才一方的人馬避之不及,在火箭落下的一瞬間,這些戰馬身上的黑油瞬間被點燃,一個火星瞬間燎原,一匹匹漆黑如墨的戰馬,瞬間變成了火紅色,它們變成了火馬,在火焰的炙烤之下,本來就發狂的戰馬,變得更加的狂躁起來。

伴隨著一聲聲痛苦到極致的嘶鳴聲響起,這些戰馬的速度再次飆升,它們一個比一個跑得快,朝著前方沒命的狂奔著,讓剛剛發起沖鋒的敵人,瞬間目瞪口呆,隨即就是肝膽欲裂,紛紛撥轉馬頭,想要避其鋒芒。

可是,沖鋒容易,想要撤退就沒那麼容易了,更何況,這些火馬在死亡的威脅之下,爆發出了它們所有潛力,其速度根本不是敵軍胯下戰馬可以比擬的。

火焰不斷擴大,不斷蔓延,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都在幫助許一凡,此時居然刮起了大風,這使得火焰蔓延的速度徒然增加,凡是靠近火馬的人,身上瞬間就被濺上了黑油,而下一刻,他們身上也燃起了大火。

黑油不同于其他的燃油,它粘稠無比,沾上之後,很難甩掉,而這也導致,凡是身上沾上黑油的敵人,瞬間被大火吞噬。

如果這些士卒還能靠著個人毅力咬牙堅持的話,那他們胯下的戰馬,就沒有那麼多的理智了。

動物對火焰,天生都很恐懼,許一凡之所以讓邢宮把戰馬的眼楮蒙起來,一方面是為了不讓它們在遇到敵軍的時候,因為恐懼而止步不前,另一方面則是為了不讓它們因火焰而感到恐懼,再在鐵索連舟的情況下,這些戰馬除了前沖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對方的戰馬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在面對這些戰馬從來的時候,它們作為同類,本身就感覺到了危機,更何況,在它們主人調轉馬頭的時候,幾乎跟火馬形成了同一個前行的方向,如此一來,當它們也變成火馬之後,它們就淪為了火馬的一部分。

出師未捷身先死,這才剛剛發起沖鋒,他們就不得不撤回來,但是,沖鋒的時候,講究的就是一個勢頭,短短數百米的距離,轉瞬即至,而想要迅速撤回來,哪有那麼容易。

很多人在靠近火馬的那一刻,就變成了一個火人,哀嚎聲、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因為大火而驚慌失措墜落-馬背的人,還算是比較幸運的,因為他們下一刻就會被數不勝數的戰馬踐踏而過,淪為一灘爛泥,有些人則運氣沒有那麼好,在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求生的往往佔據了上風,也超過了理智,他們為了活命,可不管敵軍友軍,朝著某個方向,就沖了過去,而這也導致,很多原本沒有沾上黑油的人,也被沾上黑油,淪為了一個活人。

隆良才看到這一幕,簡直是牙呲欲裂,他知道自己失算了,真的太小看許一凡了,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之所以他們能夠在沙堡鎮包圍許一凡,不是許一凡逃無可逃,而是他在這里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更何況眼下已經不是什麼星星之火了,這一千余匹的火馬,再加上被他們影響傳染的己方將士,已經形成了很大威脅。

隆良才已經來不及多想什麼,一邊大聲傳令,讓人後撤,一邊讓人放箭,射殺這些火馬和火人,如果繼續任由這些戰馬的沖鋒,那他這四千余人,還能剩下多少,真的很難說了。

然而,一步錯,步步錯,隆良才這個決定還是晚了,更大的威脅到來了。

不管是蒙住戰馬-眼楮的布條,還是連接它們的繩索,都是布質的,這種東西在大火的焚燒之下,很快就化為了灰燼,而原本還保持著陣型的戰馬,在繩索斷裂之後,它們就變得雜亂無章,朝著四面八方就疾沖而去。

現如今,唯一還保存比較完整的,只有許一凡後方的那一方人馬了,至于其他三方的人馬,在戰馬的沖擊之下,早已經混亂不堪,變成了一鍋粥。

戰馬的沖擊還不是最致命的,畢竟,戰馬的體力有限,在士兵的阻攔和火焰的炙烤之下,已經有戰馬倒下了,可最致命的是,在火焰之後,還有炸藥,這些背負著炸藥包的戰馬,在沖入敵軍大營之後,炸藥包上的引線被點燃,然後

「轟隆隆」

伴隨著第一聲爆炸聲的響起,此起彼伏的爆炸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這讓本來就狂暴到了極致的戰馬,變得更加的狂暴,徹底的激發了它們的獸-性,不單單許一凡這方的戰馬被爆炸刺-激到了,敵軍的戰馬也被爆炸刺-激到了。

亂,徹底的亂了。

相對于畜生,人的恐懼一旦產生,那才是最難控制的。

炸藥的爆炸,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看到,但是,隆良才卻不是第一次,第一次看到這個情況,是在之前許一凡負責守城的時候,死灰營戰士的出戰。

那種武夫的自爆,再加上炸藥的爆炸,其造成的影響力、破壞力、殺傷力是震驚了敵我雙方所有人的,而現在,死灰營戰士雖然沒有出現,可是,這些發狂的戰馬,個個都是死灰營戰士。

伴隨著爆炸的響起,每一匹戰馬的爆炸,不單單這些綁縛著炸藥包的戰馬尸骨無存,在它們周圍的所有敵人,也一瞬間被炸得尸骨無存。

原本水泄不通的包圍圈,卻成為了隆良才一行人的墳墓,此刻的戰場,如果從高空俯瞰下去的話,就會發現,以沙堡鎮為中心,到處都蔓延著大火,而那一聲聲爆炸,就在水泄不通的包圍圈,炸出一個個缺口,如果把現場當成一條狗的話,那麼此刻這條狗,已經變成了癩皮狗,渾身上下長滿了坑坑窪窪的斑點,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大火還在蔓延,各種鬼哭狼嚎還在此起彼伏,放眼望去,現場是一片火海,場面無比的壯觀,而許一凡搗鼓出來的一千多匹戰馬,大部分都已經倒下,淪為一具具焦炭,或者尸骨無存,只有少部分戰馬,還在垂死掙扎。

然而,此刻,真正威脅隆良才一行人的,已經不是許一凡的戰馬軍了,而是他們己方的人。

在漆黑的夜晚,哪怕有火光照耀,也很難分辨清楚方向,更何況,大火燃燒,冒起了滾滾濃煙,更是讓可見度降低,那些沖在最前面,現如今又落在最後面的敵軍,就像是一只只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撞。

現如今,已經不是戰敗不戰敗的問題了,而是潰不成軍。

四千余人,在這種沖擊之下,已經不可能保證其完整性和紀律性了,混亂已經不可避免,隆良才此時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這些軍隊了,他在多次試圖阻攔無果之後,徹底的放棄了,而放棄之後,他選擇了撤退,帶著部分人馬,朝著北宛城而去。

現在,隆良才想的不是怎麼獵殺許一凡,而是怎麼讓自己活下來。

隆良才逃跑了,其導致的後果很嚴重,原本就恐懼到極點的將士,也瞬間開始朝著四面八方潰逃。

就在隆良才帶著人奔逃出去十余里最後,他才緩緩降低速度,忍不住轉過頭,看向沙堡鎮的方向,其雙眼通紅,淚流不止,憤怒、仇恨、忌憚、恐懼各種情緒不一而足,相互糾纏在一起,可謂是五味雜陳。

帶著五千人浩浩蕩蕩離開北宛城,前來圍殺許一凡,許一凡沒有殺死不說,他這五千人現如今,還留在其身邊的,還不到一千人,一部分將士慘死在了沙堡鎮,還有一部分人四散奔逃,去了哪里已經無從得知了,而現如今圍攏在他身邊的人,已經是最後的班底了。

不過,饒是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他們對上許一凡的話,還是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的,然而,他們真的還有可戰之力嗎?

這個答案,隆良才直接心底都沒底,這種作戰方式,前所未見,聞所未聞,其殘忍程度,不亞于屠城,隆良才環顧一周,發現跟著自己的這群人,各個都面露驚恐之色,士氣已經跌落到了谷底,根本不可能繼續作戰,就算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又能發揮出來幾分呢?

「許一凡,我跟你勢不兩立,有朝一日,我定要食其肉,寢其皮,將其挫骨揚灰!」

看著濃煙滾滾的沙堡鎮,隆良才終于忍不住放出狠話來,然而,這種狠話,不但沒有激勵士氣,反而讓眾人感到心有戚戚然,悲哀、悲涼、悲愴的情緒,不由自主的從心底冒出來。

「大人」

就在隆良才放完狠話,閉上眼楮的時候,強行鎮定的時候,千戶鄔和泰忍不住開口了,其聲音顫抖,充滿了恐懼,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嗯?」

隆良才聞言,睜開眼,下意識的看向鄔和泰,卻發現鄔和泰滿臉驚恐,看著沙堡鎮的方向,這讓隆良才忍不住想呵斥其幾句,然而,當他順著鄔和泰的方向看去,頓時瞳孔放大,微微張大了嘴巴。

只見,在那一片火海,還有滾滾濃煙當中,有一支小隊沖了出來,為首之人,身穿白袍,而在其身側,有一高大男子,扛著一桿戰旗,戰旗上一團熊熊燃燒的白色火焰,隨風搖曳,從隆良才他們這個方向看去,就仿佛看到有人從火海當中出現,而這一行人,不是許一凡又是何人?

浴火重生!

看到這一幕的隆良才,只覺得心頭一沉,渾身冰涼,冷汗刷刷地往外冒,原本就干澀的嘴唇,愈發的苦澀起來。

「撤!」

隆良才已經來不及思考,只說了一句撤,就調轉馬頭,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朝著北宛城就疾馳而去,鄔和泰等人也美意慢多少,紛紛抽打馬屁-股,沒命一般瘋狂的後撤。

許一凡等人見狀,也在第一時間,加快速度,朝著隆良才就追擊而去。

一場毫無懸念的包圍戰,卻硬生生被許一凡達成了反包圍,獵人和獵物的位置,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之前,隆良才是獵人,許一凡是獵物,而現在,許一凡成為了獵人,隆良才淪為了獵物。

一百五十余人開始追殺近千人的隊伍,看似不合理,卻極其的合理。

隆良才一行人的速度很快,可是,許一凡他們的速度更快,在一人三馬的情況下,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而戰斗也隨即展開。

那些跑得慢的人,很快被許一凡等人追上,一旦被許一凡他們追上,那就意味著死亡。

三里。

五里。

十里。

十五里。

二十里。

三十里

隆良才已經不知道他們發足狂奔了多久,不知道到底跑了五十里,還是七十里,他只感覺這段路怎麼還沒有盡頭,北宛城怎麼還沒有看到啊。

九百人。

八百人。

七百人。

五百人。

三百人

從四更天一直跑到天亮,原本近千人的隊伍,在這一追一逃的情況下,到了最後,只剩下不到百余人了,而這些人幾乎都是軍中悍將。

雙方的距離還在不斷的拉近,但是,好消息是,北宛城已經清晰可見,馬上就要抵達北宛城了,而壞消息是,許一凡距離他們不到兩里,隆良才一行人已經到了極限,胯下的戰馬,渾身戰栗,肌肉顫抖不已,它們也到了極限。

能逃走嗎?能活著回到北宛城嗎?

如果是以前,他們根本不需要考慮這個問題,然而現在,他們不得不考慮這個問題。

在靠近北宛城的一瞬間,隆良才就高聲嘶吼道︰「開城門!」

北宛城的將士,在看到隆良才一行人出現之後,起初是很警惕的,但是,很快他們就看清楚了對方是誰,在震驚和詫異之余,還是在第一時間打開了城門,並且派出了一支五百人的小隊,負責斷後。

就在城門打開的瞬間,許一凡他們距離隆良才,也不到三百米,可是,看著從城內蜂擁而至的敵軍援軍,許一凡知道,想要獵殺隆良才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許一凡也沒有放棄,他勒住韁繩,高坐馬背。

「拿弓來。」

邢宮連忙把自己的長弓遞給許一凡,而許一凡接過長弓之後,想也沒想,直接彎弓搭箭,伴隨著咻的一聲,一支箭矢疾馳而去,直奔隆良才後腦勺。

恰好,此時隆良才轉過頭,看向許一凡這邊,然後,他就看到一支箭矢,由遠及近,朝著自己的面門就疾射而來,這讓剛剛松了一口氣的隆良才,頓時渾身冰涼,一種窒息感包裹了他的全身。

來不及反應,也沒有時間反應,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城門打開,援軍蜂擁而出的時候,隨著一聲箭矢射入人體的聲音響起,隆良才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整個人直接從馬背上跌落下來,生死不明。

許一凡在射完這一箭之後,撇撇嘴,搖搖頭,說道︰「可惜了。」

說完,他也不在逗留,調轉馬頭,轉身離去,根本不給敵方援軍的包圍他們的機會。

許一凡一行人離開了,出城營救的人在追了數百米之後,就不在追擊,他們負責殿後,簇擁著隆良才一行人回到了北宛城,而剛剛打開了北宛城城門,再一次重新關上。

元符十六年,六月八號,許一凡以一百五十四人大敗隆良才四千余人,追殺隆良才百余里,最終只有七十余人活著回到了北宛城,而隆良才在回到北宛城的時候,右眼中箭,差一點就掛了,而這一戰,徹底奠定了許一凡在軍事上的才能和地位,此次戰役,成為了兵家兵書上的經典戰役,此戰又被稱之為沙堡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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