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石族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在夕陽的映襯下,一行七人出現在距離弓月城不到五里的山丘之上。

此時,夕陽已經西斜,陽光不在那麼刺眼,氣溫也不在那麼燥熱難耐,金黃色的陽光照射在大地上,把整個大地都映襯的一片金黃,尤其是遠處的沙漠,更是被映襯的金黃金黃的,煞是好看。

弓月城距此不遠,可以清晰的看到城池的輪廓,與其說它是一個城池,不如說它是一個大型的集市。

全城的三面空曠,只有一道木門作為屏障,唯一的一道城牆,也顯得不倫不類,這里的建築都很低矮,而且大多數都呈現橢圓形,跟北蠻的蒙古包有些類似。

這些建築既不是木制的,也不是石頭壘砌的,而是就地取材,用無數黃沙加水凝固而成的,以此用來充當建築的材料。

在三千西征軍被殲滅,在八千沙漠軍離開弓月城之後,原本還算熱鬧的弓月城,徹底淪為了一座空城,唯一存在的活物,只有天空上的禿鷲和烏鴉了。

它們成群結隊,盤旋在弓月城上空,時而俯沖留下,停留在城牆之上,雕啄著城牆上早已經風干的尸體。

烏鴉的叫聲無比的難听,是人人都厭惡的存在,在配合上城牆上風干,隨風搖曳的尸體,再加上空蕩蕩的城池,哪怕是白天,都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只是,原本空無一人的弓月城,此刻卻有裊裊炊煙升起,其中還有人在說話,甚至還有孩童嬉笑的聲音,如果不是現在太陽還沒有落山,真的會認為是白天見鬼了,這弓月城淪為了鬼城。

六匹戰馬一字排開,齊刷刷的出現在沙丘之上,馬背上的人,舉目遠眺,眉頭緊鎖,看著恢復了生氣的弓月城,都露出詫異的目光。

「弓月城有人。」有人開口道。

「確實有人。」有人回應道。

六匹馬,七個人,五男兩女,在這六匹馬當中,為首的那匹白馬,格外的引人矚目,而坐在馬背上的兩個人,也格外的引人注意。

坐在馬背上的是一對年齡不大的一男一女,男女皆長得貌美,尤其是男子,其穿著一身白色的鎧甲,看起來威風凜凜。

沒錯,這一行七人,正是從康城前往北宛國馳援的許一凡,只是不知為何,從康城出發的時候,是五千人,現如今卻只有七人,剩下的五千人去了哪里呢?而他們又為何出現在此地呢?

一切還得從許一凡他們離開康城說起。

在離開康城之後,許一凡跟覺有情在馬背上一陣閑聊之後,得知覺有情的爺爺曾經進入過塔撒哈沙漠,並且活著出來,從而確定塔撒哈沙漠內,確實有人居住之後,許一凡就做出了分兵的決定。

許一凡讓殷和秦賦率領五千人,前往北宛城,負責馳援許凱歌,而他本人則帶著覺有情和慕容濉,還有四名死灰營戰士,直奔弓月城而來,許一凡想親眼看一看塔撒哈沙漠。

在不惜馬力的情況下,在從康城出發之後,只用了一天一夜,外加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們七人就抵達了弓月城,然後,就看到了眼前詭異的一幕。

方才率先開口的是慕容濉,而回答他的是許一凡。

許一凡怎麼都沒有想到,原本應該是空無一人的弓月城,居然有人居住,而且看樣子,人數還不少,這就很奇怪了。

「會不會是西域聯軍的人?」慕容濉問道。

許一凡想了想,搖搖頭,說道︰「不像,而且佔領弓月城對西域聯軍沒有太大的意義。」

慕容濉聞言,點點頭。

事實確實如此,弓月城這個城池,不管是對西征軍來說,還是對于西域聯軍而言,都不是什麼兵家必爭之地,佔領弓月城對于戰局的影響不大,不但沒有多少好處,反而還要壞處,那就是需要有人鎮守。

如果弓月城是兵家必爭之地的話,那殷元魁在拿下弓月城之後,就不會只派遣三千人駐守了。

「那這群人到底是何來歷?」慕容濉又問道。

許一凡眯著眼楮,看著遠處的弓月城,搖了搖頭,說道︰「去看看就知道。」

「這不太好吧,敵我未明,貿然前往,危險很大。」慕容濉說道。

「既然來了,重要去看看,一探究竟才行。」

面對慕容濉的反對,許一凡丟了這麼一句話,雙腿一夾馬月復,就直奔弓月城而去,慕容濉一臉的無奈,卻也沒有再說什麼,同樣雙腿一夾馬月復,跟了上去。

剛才隔得比較遠,弓月城的情況看的不真切,隨著他們不斷的靠近弓月城,城內的情況逐漸明朗起來。

城內的人確實不少,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也有男人,其穿著打扮十分的怪異,大多數人都是穿著簡單的獸衣,獸衣的款式也是簡單,男人大多數都是穿著一條獸皮的短褲,上半身是一件類似于無袖夾克的獸皮上衣,打著赤腳,甚至有些人還赤-果著上半身,露出干瘦而虯實的肌肉。

女人的穿著也差不多,同樣是剛剛齊膝的獸皮短褲,上半身是一件類似于抹胸的獸衣,腳上穿的是草鞋,只有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穿的比較厚實,全身都籠罩在獸衣當中,至于那些孩子,無論男孩女孩,大多數都是赤條條的,總而言之,這群突然出現在弓月城的人,很像是從原始森林走出來的原始人。

用來制作獸衣的毛皮,很常見,也很不常見,大多數都是狼皮制成的,而這種狼,不是常見的草原狼,也不是雪狼,而是沙狼,其顏色呈現土灰色,皮毛很厚。

至于他們腳上穿著的草鞋,是用一種不知名的植物編制而成的,許一凡看了好半天,才分辨出來,這些草鞋居然是用沙棘編制而成的。

在許一凡一行人靠近弓月城的時候,原本松散無序的弓月城,瞬間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手持那種武器,有人手持一根類似于矛的木棍,木棍筆直一線,其頂端尖銳無比,有人手持兩把大刀,刀不是常見的鐵制刀,而是骨刀,應該是用什麼大型獸骨制成的。

除了骨刀之外,還有石刀,刀身不長,被打磨的異常鋒利的刀身,綁縛在一根木棍之上,有點兒像刀,又有些像斧子。

但是,出現最多的,還是一種錘子,錘子是石頭制成的,就是把一塊石頭,在中間鑿一個洞,用一根木棍穿過,然後用不知道是植物,還是動物的筋綁縛著,錘子的一頭尖銳無比,像個錐子,另一頭卻呈現橢圓形,上面凹凸不平,坑坑窪窪,但是,個頭很大,如果被其砸上一下,不死也要殘疾。

除了這些近戰武器之外,還有遠程武器,有人手持大弓,弓身很大,也很丑陋,箭矢的箭頭也不是鐵制的,而是鋒利的石頭制成的,盡管看起來威力不大,可許一凡卻很清楚,這種石箭的殺傷力很大。

許一凡在距離弓月城大概五百米的地方停下,微微皺著眉頭,靜靜的看著如臨大敵的對方。

在看到這一幕之後,許一凡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這群人既不是西域人,也不是西北人,而是從塔撒哈沙漠走出來的人,這再一次驗證了許一凡決定來這里之前的一個猜測,在塔撒哈沙漠的深處,真的有人居住。

果然,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在很多人都覺得不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依舊生活著一群人,饒是許一凡,也不得不感嘆,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大。

出現在許一凡他們面前的人,不算多,滿打滿算,也就百余來人,大多數都是少年,站在隊伍最前面的,是一個看起來大概二十來歲,但是,真實年齡絕對不會超過十六歲的少年,至于青壯男子是一個都沒有。

「何人來者?」

在看到許一凡主動停下之後,為首的少年握緊了手里的石錘,開口問道。

「嗯?」

許一凡聞言,先是一愣,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頭,一時之間沒有弄明白對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沉吟了好一會兒,許一凡才反應過來,對方應該問的是來者何人。

這也不怪許一凡沒能第一時間听懂,一來是對方的語句本末倒置,有些問題,二來是對方說話的語調,有些生硬,毫無平仄可言。

「過路人。」許一凡反應過來,笑著說道。

「西域人?」听到許一凡開口說話了,少年微微一愣,然後問道。

「大炎人。」

「嗯?」

對方聞言,又是一愣,有些茫然的看著許一凡,顯然,沒弄明白大炎人是何人。

許一凡見狀,笑著說道︰「中原人。」

「中原人?」

少年還是有些茫然,不過,他很快眼楮一亮,看著許一凡問道︰「你是東夷人?」

「啊?」

這一次,輪到許一凡愣住了,東夷人?什麼東夷人?

許一凡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慕容濉。

「東夷人應該說的就是我們中原人。」慕容濉不太確定的說道。

聞听此言,許一凡有些無語,下意識的模了模鼻子,轉過頭,看向少年,說道︰「對,我們是東夷人,在下姓許,許一凡,不知這位小哥叫什麼?你們又是何人?」

「石堅,我們是石族人。」少年朗聲說道。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少年微微揚起腦袋,一臉很驕傲的神色,似乎對于所謂的石族人,他很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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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凡再次愣住了,他再次轉過頭,看向慕容濉,問道︰「石族人,你听說過?」

慕容濉也一臉疑惑,搖搖頭,說道︰「從未听說過。」

許一凡又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四名死灰營戰士,他們也紛紛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最終,許一凡回過頭,低下頭,問道︰「你知道嗎?」

「不知道。」

覺有情也大搖其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在所有人都表示不知道的情況下,許一凡是很驚訝的。

他們一行七人,雖然人數不多,可是,知道的東西卻不少,許一凡本人就不用多說了,慕容濉來自京城,其地位應該很高,知道的東西很多,在給許一凡充當護衛的這段時間,許一凡跟他的閑聊當中,就確定了這一點兒,很多許一凡都只是听說過的事情,他卻知之甚詳,可見其知識之淵博。

至于身後的四名死灰營戰士,他們都不是大炎人,他們分別來自北蠻、西域、南夷還有海外,關于他們的過去,不用多說,但是,他們知道的事情卻極多,連他們都沒听說過,這就很奇怪了。

最重要的是,覺有情居然也不知道,雖然覺有情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可是,她是西域本地人,凡是西域的事情,她都知道不少,雖然很多事情她也是一知半解的,可是,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然而,這個自稱是石族人的種族,她也沒听說過。

這就說明,石族人是一群不曾被外人知曉的種族,就像在北蠻之北的荒人一般,不過,北蠻之北有北荒,在北方除了有蠻人之外,還有荒人存在,這是已知的事實,然而,石族人卻是首次听說。

見許一凡一行人一臉疑惑不解的樣子,石堅就有些不高興了,他看著許一凡,皺眉問道︰「你們難道沒听說過石族人嗎?」

許一凡非常老實的搖搖頭,說道︰「初次听聞!」

「啊?這樣啊。」

石堅被許一凡的話弄得有些迷茫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于是,他轉過頭,看向身邊的人,開始小聲的交談起來。

許一凡看著他們,听著他們的話語,微微皺著的眉頭,卻逐漸緊蹙起來,因為他們說的話,許一凡听不懂,既不是大炎的官話,也不是西域的官話,甚至都不是方言。

不過,雖然沒有听懂他們再說什麼,但是,許一凡卻能猜測出來,應該是在質疑許一凡為何不知道石族人的問題。

果然,少年在問了幾句之後,身邊的幾個人都大搖其頭,于是,他就讓人轉身離開,應該是叫人去了。

許一凡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坐在馬背上,靜靜的看著對方,也在打量和審視著對方,當然,對方也在打量他們,審視他們。

此時,太陽已經緩緩的落山,夜幕逐漸降臨,而許一凡一行七人,正在和這群自稱是石族人的家伙,隔著數百米,進行對峙。

許一凡的猜測沒有錯,在其中一個少年離開之後,沒多久,就有一行三人出現在了這里。

三個人,兩男一女,年齡都不小了,為首的那人,看起來怎麼也有八九十歲了,須發皆白,穿著一件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制成的黑色獸衣,一頭雪白的長發,被其用一根獸骨做成的簪子束縛者,其手里握著一根彎彎曲曲,有很多疙瘩的拐杖,在拐杖的頂端,掛著很多骨頭,有獸骨,也有人骨,但是,最大的一個,卻不是獸骨,也不是人骨,而是一塊灰褐色的石頭,石頭很大,卻異常的圓潤。

跟在老人身邊的,分別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說他是個老者,不如說他是一個中年人,雖然其年齡很大了,可是,他卻留著光頭,皮膚黝黑,赤-果著上半身,下半身也僅僅穿著一條短褲,打著赤腳,其身上疤痕交錯,肌肉無比的虯實,臉頰之上,更是有一道長長的傷疤,從左眼一直延伸到右臉,顯得格外的猙獰,此人一看就是一個狠人。

至于站在老人右側的女人,就顯得正常的多,年齡雖然也不小了,有四五十歲了,長相卻不差,如果不是其皮膚黝黑,在其身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的話,怎麼看也是一個美人,不過,饒是如此,該女人的身上也有一種特殊的美感。只是,這種美感,被她手里拎著的兩把菜刀給破壞殆盡了。

菜刀很正常,是鐵制的,不過,刀身卻很粗糙,除了刀刃是白色的,其他地方都呈現黝黑色,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刀身上還沾著鮮血,也不知道是人血,還是獸血,隨著她的行走,鮮血順著刀身滴落下來,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善茬兒。

拄著拐杖的老人出現之後,剛剛還圍在一起的少年,紛紛讓開一條道路,而石堅則來到老人身邊,用許一凡他們听不懂的語言,畢恭畢敬的說著什麼,時不時抬起頭,看許一凡他們一眼,又時不時的伸出手,指向許一凡,應該是把剛才這里發生的一切,都如實的稟告給了老人。

可能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老人看起來很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可是,許一凡他們卻不這麼認為,看看剛才還桀驁不馴的石堅,在老人面前就像個乖寶寶一般,其他人更是用無比崇拜的眼神看向老人,就知道,這個看起來行將就木的老人,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老人在听完石堅的稟告之後,就抬起頭,看向許一凡一行人,其目光在七個人身上一掃而過,最終,目光落在許一凡身上,不,準確來說,是落在許一凡懷里的覺有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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