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猜測

許一凡此刻的心情很糟糕。

奔走在西域這片陌生的土地上,遇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刺客,經歷著他這輩子最大的危機,這讓許一凡很不爽,原本對佛門還有一點兒好感的他,此刻,那僅存的一點兒好感,隨著那個老禿驢和小和尚的出現,頓時煙消雲散。

從安民鎮出來到現在,許一凡經歷的危機次數不少,還未抵達東海城的時候,許一凡就在悅來客棧經歷了一次危機,在其抵達東海城之後,遇到了‘老鄉’濮石,差一點兒就涼涼了,之後,為了某些目的,他跟著不良人去了興安城,差一點兒就死了,哪怕是回到了他的大本營東海城,也差一點兒被人弄死了。

經歷的生死多了,許一凡在保命這方面,也是盡量做到了極致,之前的那些危險,看似很危險,其實,許一凡都不怎麼擔心,因為他的身邊總是有人幫著,而且每次來的敵人,都只是少數人而已,應付起來也不算太難,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來的人太多了。

一群人單挑一個人,那感覺自然很爽了,可是,當自己被一群人單挑的時候,那感覺就很憋屈了,而許一凡現在的心情就是這樣。

在姜三甲等人被對方故意針對,一時半會兒月兌不開身之後,他身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這七個,哦,不對,是四個,因為已經有三個人死了,這七個人是被他用特殊手段培養出來的死士。

這次去往康城,許一凡覺得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畢竟,他可是攜帶著聖旨來的,沒人敢截殺他,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小雜魚而已,不足為慮,眼看著就要抵達康城了,卻沒想到,遇到了這樣一群人。

當初,在決定帶上死灰營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的時候,許一凡只是為了以防萬一,他擔心康城可能會守不住,這七個人是他為了應對最壞的情況的時候的最後準備,可是,人還沒有抵達康城,七個人就死了三個,這讓許一凡很是惱火,更多的還是憤怒。

這七個人雖然是死士,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許一凡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為了把他們訓練成現在這個樣子,許一凡可是花費了不少的功夫和代價,至于如何訓練他們的,其中細節就不說了,因為說出來,許一凡就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孽了。

每死一個人,都是在割許一凡的肉,許一凡的心是在滴血的,更何況,一下子死了三個,許一凡怎麼可能不憤怒呢。

在突圍的路上,弩箭、毒藥,各種亂七八糟的手段,都被許一凡用的七七八八了,造成的傷害有,而且還不小,可是,對方的人太多了。

如果許一凡是一個江湖人,面對這種情況,大不了就是回過頭,和對方拼了。

腦袋掉了,碗大一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這句話說起來很有氣勢,也很能唬人,但是,許一凡不是如此魯莽的人,打肯定是打不過的,在沒有了寧致遠等人的幫助之後,他一個啥都不會的人,能打得過誰啊,就他身邊的這幾個人,雖然能打,可是,也打不了幾個。

任何的陰謀詭計,任何的流氓暗器,在面對絕對的實力的時候,都是不堪一擊的,而許一凡現在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不過,這種危險的情況,暫時已經瓦解了。

很多人在看到死灰營的七個人的時候,都很好奇他們身上背著的箱子,里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許一凡一直沒有說,而現在,答案已經出來了。

沒錯,就是炸藥。

火藥已經被許一凡弄出來了,只是,相對于他曾經用過的那些火藥而言,許一凡弄出來的火藥,威力小的多的多了,在質量上暫時無法突破,那就在數量上加大,以量變形成質變,而結果也是可喜的,就是代價很大。

每一個死灰營的戰士,攜帶的炸藥都是三十公斤,如果是放在現代,三十公斤的炸藥,別說炸死人了,就是炸一棟房子都沒有絲毫的問題,但是,許一凡這邊卻不一樣,火藥的威力並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麼大,但是,三十公斤的炸藥,還是夠那群人喝一壺的。

在項詠歌留下,選擇引燃炸藥,自己也選擇自爆的時候,其產生的殺傷力,是驚人的,就那麼一下子,殺死殺傷了至少有幾十人,如果是在戰場上,這種威力會更大,不敢說一下子炸死幾千人,炸死個幾百人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炸藥初次登場,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是可喜的,尤其是在炸藥炸死了幾個修行者之後,更是讓許一凡找到了一條針對修行者的方法,他當初的選擇沒有錯,但是,在高興之余,更多的還是悲壯。

這次跟著許一凡出來的七個人,都不是什麼好人,如果是不良人已經是渣滓了,那麼,這群人就連渣滓都不如,他們曾經犯下的罪行,可謂是罄竹難書,每一個拿出來,就是那種讓人談之色變,小兒止啼的存在。

這七個人在許一凡沒有找到崔東海之前,他們就是在等死,哪怕是等死,也是那種寧折不彎的存在,那些對于很多人來說,別說試了,就是听名字就害怕的刑具,他們幾乎都嘗試過,卻依舊硬抗下來了,可見這群人的凶狠程度。

他們都是那種被囚禁在死牢最底層的存在,當初,許一凡在幫崔東海弄出煉鐵廠的時候,所提到的條件,就是把這群人要了過來。

這群人到了安壽島之後,在經過一年多的訓練之後,從一個凶狠的歹人,成為了現在這種古井不波的存在,至于他們都經歷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心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許一凡,哪怕是許一凡叫他們去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

在接連三次爆炸之後,後面百余人的追兵,已經所剩不多了,前前後後加起來,也就二三十人左右,而且各個帶傷,他們的表情和神色都無比的復雜。

有信念,不怕死,固然很厲害,可是,當他們面對未知的事務的時候,還是會本能感到恐懼,無與倫比的恐懼。

一聲怒吼,一聲爆炸,一團火光,頃刻之間,就是幾十個人死去,尸骨無存,漫天的血雨、砂礫,還有殘肢斷骸,腸腸肚肚滿天飛,讓人瞠目結舌,那種死亡的既視感、窒息感、恐懼感,不由自主的浮上心頭。

不怕死,那也要看在什麼情況下,如果是一對一的單打獨斗,或者面對幾個人的圍攻,那自然是不怕死,結果無非就是到底是殺死對方,還是被對方殺死的問題而已,可是,在面對這種情況下,說不怕死,那真的不可能——

又跑了一段距離之後,許一凡停了下來,而剩下的四個人也紛紛停了下來。

追兵還在身後,只是,他們不敢太過于靠近,在見識過死灰營的厲害之後,他們真的不太敢靠近許一凡了,許一凡之所以停下,主要是因為他跑不動了。

一來,他畢竟不是武夫,雖然每天都堅持鍛煉身體,但是,相對于武夫來說,許一凡這種鍛煉也就是鍛煉而已,字面意思;

二來,大部分追兵已經慘死當場了,剩下來的刺客不少,卻也不多,也就二三十人而已,如果對方是三百人,那許一凡肯定是有多遠跑多遠了,可是,現在就這麼點兒人,許一凡自然想要把他們吃掉了。

許一凡一屁-股坐在山丘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現在的樣子無比的狼狽,挽好的發髻早已經散亂,而衣服也是髒兮兮的,臉上更是黑一道黃一道的,看起來跟乞丐沒有什麼區別,而在他手里,現在唯一的兵器,也就是手里的血芒了。

四個人,分別站在許一凡的四個方位,把許一凡保護在身後,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枯寂,只是,相對于以往,他們枯寂的眼神深處,多了幾分狂熱,那種對死亡的狂熱。

這種眼神,一般人很很難理解,也很難看懂,可能除了知道死灰營是如何創造出來的人之外,很難有人明白,這種眼神代表著什麼,那是一種對死亡的渴求,那是一種對生命的漠視。

看著距離他們大概兩百米遠的追兵,許一凡撇嘴笑了笑,咒罵道︰「一群死禿驢。」

這些人在兩百米遠的地方站定,既不上前,也不後退,就是那麼看著許一凡在內的五個人,從剛才的交手情況來說,兩百米是一個安全的距離,至少,在他們看來是這樣的,一旦超越了這個距離,那麼等待他們的可能就是死亡。

姜三甲這個糟老頭子跑哪了去了,許一凡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姜三甲肯定是跟那個老禿驢打架去了,至于結果怎麼樣,許一凡不擔心,姜三甲既然敢站出來,那就說明,他有把握戰勝對方,姜三甲不需要他去擔心。

至于岩門鎮那邊的情況如何,許一凡也不怎麼擔心,不管是寧致遠,還是古沫汐、夢傾城,亦或者是其他人,哪個不是高手,哪個不是江湖經驗吩咐的‘老人’,至于那些護衛,更是從死人堆你爬出來的存在,也輪不到許一凡去擔心,他現在最應該擔心的就是自己了。

之前,許一凡是擔心自己能不能活下來,而現在,他在想的確實其他的事情。

這里距離康城不遠,隨處可見的都是炎軍的斥候,打斗剛開始的時候,可能他們沒有注意到,但是,許一凡這邊在死了三個人之後,弄出來那麼大的動靜,他們肯定注意到了,不管是出于好奇,還是出于職責所在,他們都會過來查看一番的。

斥候一旦發現了這邊的情況,于情于理,都會帶著軍隊來的,到了那個時候,許一凡肯定是安全的。

許一凡現在在想三個問題。

第一,這群刺客是誰,他們的目的很清晰,就是弄死自己,那指使這群人的幕後之人是誰?他們為什麼要弄死自己。

第二,這群刺客的構成很復雜,除了大部分都是西域人之外,許一凡還在其中看到了北蠻人和南夷人,西域人想要弄死自己,這個他可以理解,畢竟,他要去的地方是西征軍,可是,北蠻人和南夷人的出現,就有些不合時宜了,其中,北蠻還好說,畢竟,西域和北蠻緊挨著,雙方很多時候,都存在一些交集,可是,西域跟南夷的交集很少,為何南夷人也參與其中了。

第三,這群人明顯是有備而來的,從人數上,還是高武的數量來說,都準備的極其完備,如果不是許一凡有炸藥這幅底牌,就他們這支隊伍,想要活下去肯定是痴人說夢,就算能夠活下來,那能活下來幾個,還真的不好說。

對自己隊伍的情況,如此的了解,一般的細作和探子肯定無法做到的,而且短時間也不可能做到,這就說明,有人告訴了他們許一凡隊伍里的情況,這個人是誰,那懷疑就很多了。

可能是許一凡隊伍二十幾人當中的某一個,也可能是康城那邊的人,因為許一凡要來康城的事情,殷元魁他們肯定知道了,也可能是京城或者是東海城的某個人,總而言之,就是有人出賣了許一凡,不然,法海他們不可能準備的如此充分。

說實話,許一凡到現在都沒有搞懂,法海那群人為何要殺死自己。

如果說,許一凡是新任的征西大將軍,那他們一口氣出動這麼多的高級武裝來對付自己,那情有可原,也解釋的通,可是問題是,許一凡不是啊,他只是一個參將,說的直白點,還是參謀人員,屬于出謀劃策,紙上談兵的那種。

類似于這樣的人,在每個軍隊都有,而且還不少,許一凡無論從年齡,還是資歷,還是背景而言,他在西征軍當中的分量,並沒有多麼的重要,可以毫不客氣的說,西征軍有許一凡和沒有他,幾乎是一樣,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許一凡,情況還稍微好一點兒。

打仗最忌諱的就是紙上談兵了,如果許一凡是王侯將相的兒子,那他到西征軍當中,不管年齡如何,能力如何,都無所謂的,許一凡干許一凡的,西征軍做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擾,等到有了軍功之後,分許一凡一杯羹就是了。

偏偏許一凡什麼都不是,他是炎武帝親自任命的,皇帝親自任命的,跟被家里人送到軍隊撈軍功,這是兩碼事,後者軍方的人可以無視他,可是,既然是皇帝任命的,那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皇帝的意思,如何許一凡是那種眼高手低的家伙,在作戰上指手畫腳的,雖然不會給大軍帶來多大的影響,但是,影響肯定是有的,萬一許一凡還是個二愣子,擺出聖旨,那對一支軍隊來說,無疑是很具有威脅性的。

許一凡這個參將的職位,說重要也很重要,說不重要,也不重要,就是一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偏偏就是這個雞肋,卻出現了這麼的刺客想要弄死他,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如果是因為年前的時候,許一凡讓人給康城送去了物資,那也沒有必要,先不說許一凡送去的物資,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西征軍的困境,真正解決他們難題的,還是朝廷。

再說了,那批物資是以商人的名義送出去的,大家做的是買賣,既然是買賣,那就無可厚非了,中原有這樣要錢不要命的商人,西域自然也有,為了這個,根本會犯不著。

拋開這些猜測之後,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個,那就是許一凡這個人,對于某些人來說,已經產生了威脅,而且是很大的威脅,這種威脅究竟是什麼,許一凡不知道,可能是商業上的,可能是政治上的,也可能是軍事上的,而更可能的,還是身份上的。

一口氣拿出三百余人的勢力,一般人很難做到,更何況,還是在距離康城這麼近的地方,如果說在這背後,沒有中原人參與,打死許一凡都不相信。

一想到這個,許一凡的心情就更加的糟糕了。

不過,眼下許一凡該想的不是這些,而是該如何把眼前的這三十余人給解決掉,對付這三十余人,在犧牲一個死灰營的戰士,明顯是不劃算的,而且對方對炸藥已經有了防備,使用起來,效果大打折扣,沒必要,也不值當。

許一凡休息了一會兒之後,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推開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提著手里的血芒,抬起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皎潔的月光,然後,看向對面的那三十余人,笑了笑。

「練了這麼長時間的劍,小爺還沒有用過,正好拿你們練練手。」

說完這句話,許一凡提著劍,就朝那群人沖去,而剩余四個人,也紛紛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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