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九章 精得形同魔鬼幽靈

她頓了一下,身子有些搖晃。

緊跟著把身體的重心壓在腳後跟上,隨即目光緊緊地盯著肖中死灰一般的面色,聲音壓得極低問道︰「二姑父,何為節哀?家中出了什麼事情?」

「太子妃娘娘,突聞得老太太末了,長清,長清他,嗚嗚」肖中哽噎不止

「祖母怎麼突然就末了?我爹,我爹他怎麼了,怎麼了?」太子妃的眼淚若斷線的珍珠,撲簌簌而落。

父女連心,她只覺得眼前發黑,一陣陣的頭重腳輕,身形發飄,沒有一絲的預兆,這才幾個月,四叔父才走了幾個月,她爹怎麼了?

「聞得就在今天早起來,突來之人入得室內搶劫,手持匕首,直奔長清

待管家聞得動靜跑過來時,長清已經被割喉而亡命了!

府中人等大驚失色,老太太本就在病中,一口氣沒上來,也跟著長清去了」肖中不敢隱瞞,如實說出,哽噎不止。

「爹」只在嗓子處咕嚕著都沒有發出聲音,太子妃哀得直接昏厥。

「娘娘,娘娘」

灰蘭、玳瑁等人嚇得大聲的喊著太子妃,將她扶躺在床榻之上,肖中止哀卻止不住的落淚上前為太子妃診治。

玳瑁招手宮人前去立刻通知太子,招來太醫,一個轉身直奔沈梅嬌處。

沈梅嬌正端著燕窩羹一小勺、一小勺的在細品著,一旁邊的金枝跟翠兒端著點心跟水果往桌上擺著,沈梅嬌自小到大就喜歡將吃的、用的東西一一擺楞個夠之後再吃再喝。

「大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玳瑁直接跑了進來,兩腿一軟,跪下在沈梅嬌的跟前大驚失色道。

沈梅嬌嚇了一跳,端著碗站起身來急問道︰「什麼事不好了?出了什麼事?」

翠兒還以為是女乃娘之事被太子發現牽連到了太子妃身上,太子殿下不分青紅皂白直接怪罪到太子妃娘娘的身上。急忙臉色刷白的上前扶起玳瑁道︰「怎麼了?怎麼大事不好了?」

「大小姐,二老爺剛剛得到消息,家中老太太跟老爺突然就末了,太子妃娘娘得知消息後,哀得昏厥,正在傳太醫,嗚嗚」玳瑁哭泣不止道。

‘啪嚓’

沈梅嬌手中碗摔落地上,碎成數塊。

一跌坐在椅上,好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的愣在那里,兩眼瞪得滾圓

少刻,她聲音越來越弱,好像是嗓子突然間沙啞得說不出來話一般,伸手看向金枝示意拉她起來,金枝上前卻發現沈梅嬌的手冰冷異常。

沈梅嬌自小時就有這麼個毛病,遇急事手腳冰涼,走不了幾步腿一軟就得摔倒下去,至少也得緩上一兩個時辰方可以。

金枝自是知道,急忙扶著沈梅嬌往床榻邊走去,剛走出兩步,便直接跌倒在地面上,宮人等大驚失色,急忙的上前扶起。

只這一工夫,翠兒的眼楮就哭得紅腫起來,自記事起,便服侍在老太太身邊,老太太也不曾虧待過她,待她形同親孫女一般。

稍刻,翠兒與金枝簡短囑咐兩句,暫時莫將此消息告訴四小姐,隨即與玳瑁回至太子妃處。

這一時,太醫已經過來了,太子妃醒來哀泣不止,太子聞得宮人傳信,大步的走了進來。

眾人等跪地施大禮,皆低頭哀泣。

太子上前安慰道︰「喔,怎麼突然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你放心,我已經傳命人等前去,務必嚴查此事。一經查出何方歹人大白天的入室搶劫,殺人害命,絕不縱容姑息,立斬不赦!」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從宮女手中接過濕手帕,輕輕的擦拭著她紅腫的眼楮,動作極其的輕柔,給人以一種他很愛她,視若珍寶的感覺。

太子妃忽然坐了起來,抬腿就要下地,嗓子幾乎是發不出來聲,悲泣道︰「太子殿下,我這就告假,回家里去看看!」

他張開雙臂,突然抱住她哽噎著說道︰「人走了,送送就快些回來。別太過哀傷,人死不能復活。」

她掙月兌開他的懷抱,看著他的眼楮。

沒錯兒,他的樣子很悲傷,甚至眼楮當中還噙著淚水,精得形同魔鬼幽靈。這一刻,室內的人,無不認為他是非常愛、體貼著太子妃娘娘。

但是她卻能察覺出他臉上略過的一絲獰笑,瞬間便消失的獰笑,形若晴空閃電般難以察覺。她有理由不相信,這件事跟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他帶著沈志燁順園子當中而過,回頭還沖著她招手的畫面依然在眼前回放著,仿若就在剛剛。

她心中最擔心事情就是沈志燁會莫名的惹出禍事來,從而牽連上他的父親、母親與家中人。

雖然,此一時只是聞得歹徒入室搶劫,沈長清上前與之搏斗而被割喉。

但大白天的,何方歹人猖獗到如此地步?何況哪個入室搶劫的歹徒敢搶到她沈家當中,到底是搶劫還是直接殺人?

就在這時,他起身站了起來,招手宮人立刻去給太子妃娘娘安排車駕,步統軍前面開路,侍衛軍百人隨行護駕至沈府,又安排宮人另準備慰問禮品先行送過去。

宮人應聲而去,一個隨身的小太監入得室內,似是有急事,太子轉身又安慰了幾句太子妃,囑咐她盡早的回來,轉身而出。

少刻,太子妃整衣罷,穿著素衣,灰蘭與玳瑁還有諸多宮人隨行,沈梅嬌也過來了,眾人等趕往沈府

有步統軍開道,侍衛軍百人護駕,不一時,便回到了沈府。

一路上,太子妃眼淚就沒有止住過。

下得馬車看著門口前長長的街道,兩側的綠柳垂地,隨風輕輕晃動,仿若昨日還牽著父親的手從長街上走過。

大門口處,眾人等披麻戴孝。

跪倒一大片叩首迎接太子妃娘娘,跪下在最頭前的是哭得死去活來的沈夫人,二嬸母與四嬸母扶著她,還有沈長海、沈長江與沈雲靈等人。

禮罷,眾人等入得府中,太子妃看著眾人等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卻不見沈志燁與齊安平。

沈夫人抱著沈梅嬌哭得直接昏厥,眾人等是哭做一團糟。

靈堂高搭,兩口紅棺擺放正中,家中人等為太子妃娘娘披上孝衣,太子妃娘娘是泣不成聲

沈長清朝中為官清廉,卻突遭此飛來橫禍,朝中眾人等也是吃了一驚,紛紛撂下手中事,三五成群的都過來了。

都知道,沈家接連出事。

前一時,沈長河突然就末了,老太太經受不住打擊,一直病著,聞得此噩耗,一口氣上不來,也隨著就去了。

……

稍刻,入得室內,太子妃傳管家任伯。

披麻戴孝的任伯入得室內,‘撲通’一聲跪地叩頭,大哭不止,少刻,止住悲聲叩頭道︰

「二小姐,你可回來了!老爺死得冤吶!」

「任伯,發生了什麼事?沈志燁與齊安平呢?」太子妃恨道。很顯然,沒有看見這兩人,太子妃已經察覺出事情的不對勁之處。

「二小姐,你听我說。此事與胡大惡人,還有吏部尚書令之子方一世有關。」

任伯的話音還沒等落,太子妃猛然間站起,拿起桌上的茶碗‘啪嚓’一聲摔碎在地,恨得她眼中噴火,果然是這般惡人在後搞鬼!

「娘娘,娘娘快坐下,听任伯往下說。」灰蘭上前扶著太子妃娘娘坐在椅上。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小少爺就與一些不三不四之人混在一起,出入賭博場所並且出手闊綽。

也沒見得小少爺管我這里來要錢,開始我以為是夫人私下里給小少爺錢。

後來,一次我听人說,小少爺在外,月余所賒欠的賭款恐怖到將沈府賣了也資不抵債,然後,又一邊趕著賭一邊趕著還。

我很懷疑,但不知背後何人借錢給他趕著賭趕著還啊?就各處打听,有人傳言,借錢給他之人是胡府的大少爺跟方府中的少爺。

還沒等我跟小少爺問出此事,前兩日里就有人登門與老爺要錢,沒錢就以資抵債,立刻搬離此處。

說著話之時,安平公子就與來人吵了起來,隨後動了手,卻沒有想到討債者來時就喊了官差,闖進來直接抓人,將安平公子跟幾個家將抓走。

老爺又急又氣,一邊與官府協商放人,一邊命人尋回小少爺,沒成想,小少爺還沒等尋回來,今天早起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實是猝不及防,怎麼也沒有想到。

若強行說是入室搶劫,卻又什麼東西都沒有搶?又哪有搶劫者膽敢在大白天,公然前來搶劫?這分明就是直接的殺人!

出事後,家里眾人等恨不得全城的尋找小少爺卻不見,他怎麼可不知道家中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情?估計小少爺不是被人控制住人身自由就是自己藏起來不敢回來了」

「可惡,真是可惡啊,沈志燁!」

玳瑁恨得直跺腳,「自小就極其的貪得無厭,被惡人勾引賭起來定是不要命的那種,以至今日沈家都毀在他的手上!真是死不足惜!」

「爹,……」太子妃哀泣不止……

她的臉色異常的蒼白,沉痛的打擊令其火起的瞬間,嗓子已經沙啞得說不出來了話。

忽聞得一個宮人敲門,入得門口處說道︰「回太子妃娘娘,來之前太子有命,時辰到得回了。」

站起身來,外廳之內沈府眾人等都在,叔父與姑母還有眾人等上前安慰著太子妃,節哀順變,家中事都會一一辦好。

太子妃點頭,銀牙咬破紅唇,恨得她身子走起路來都一陣陣的哆嗦,形同秋風中的一片落葉。

二嬸母與四嬸母分開左右,一邊服著太子妃往外走,一邊說著再去靈棚內給你的祖母與父親磕個頭,你娘也正在那里。

沿著回廊往前走,遠遠就看見靈棚前一個中年的女子哭得死去活來,太子妃甚是疑惑,竟不識得此人?遂問道︰「二嬸母,此為何人哭得如此淒慘?」

稍猶豫了一下,二嬸母道︰

「此人名叫李呂蓓,年青之時甚是仰慕你父親之才華,你父親當時風華正茂也是這勝京城的大才子之一。

其有一表妹,正是禮部尚書令胡利輝的親妹妹。當年嫁與你父為妻,因無有生育又異常的刁橫與你祖母不合,鬧得府上雞犬不寧,你父便一紙休書將她給休了。

不成想,她就跑去投了河。從此之後,胡利輝處處與你父做對。」

「咳咳,別說,別說這多少年前的陳舊之事了,」四嬸母打斷了二嬸母的話,「太子妃娘娘,給你祖母跟你爹磕頭罷,去安慰一下你娘。」

好半晌,太子妃才在二嬸母的話中醒了過來,自小至大,她頭一回听到這樣的話,府上從來沒有听人提起過。

沈夫人看上去已經麻木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遭受這樣沉痛的打擊。明白過來時,什麼都晚了。

跪在太子妃的身前,眼淚都哭干了,只剩下了一陣陣淒慘的干嚎……,那聲音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只不到一日之工,人就憔悴蒼老得形若耄耋老嫗,褶皺布滿了臉上,凹進去的眼楮渾濁無光。

「娘…」

太子妃咬破了嘴唇,哀傷得身形抖成一團,伸手要去扶起沈夫人,卻一頭栽倒了下去昏厥。

眾人等大驚失色,慌忙扶起太子妃,肖中上前診治。

稍刻,見太子妃將將醒來,宮人上前催促太子妃回宮。

登上車駕,太子妃回頭深情看了沈府這一處自小至大生活過的宅院,每一處都有著揮之不去的記憶,有歡笑,有衰傷……

揮手與眾人灑淚而別,她知道,這一別就是一輩子,她將不再會回來……

踏踏踏

馬車快速向前,夕陽一縷紅光猶如一柄利劍將沉沉灰雲一劈為二,直射到街頭,那一種粗獷、豪邁之美,筆墨難書。

咳咳咳

一輛馬車停靠在路邊。

車內人以手指彈起車簾的一角,看著太子妃的馬車快速消失在視線中,他的眼中噙了淚,咳聲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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