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真假太子

聞得喋虛言,肖二郎沒吭聲。

確是在灰蘭口中得知重要事,事關重大,而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可能當著陌生人的面說,肖二郎一坐在蹲凳上兩手一抱膀,一言不發。

「咳咳,」喋虛先生咳道,「何夕,你先出去!」

「哧呀——,原來是你!」

肖二郎瞪眼吼道,隨手將腳上的鞋子扒下來猛砸向何夕,何夕著實沒有料到,躲閃不及正砸在腦門之上,立刻火冒三丈!

想起書院里幾個人由室內打到室外,滿院子 轆的情景,知道肖二郎不好惹。遂將抬起的拳頭又放下,上前扒下肖二郎另一只鞋子,氣哼哼地走向室外。

緊跟著何夕的身後,睿王也走向室外,卻被喋虛先生喚住道︰「理羽,你留下。」

‘嘩嘩嘩’

喋虛先生斟茶罷,端給肖二郎一杯道︰「二郎,有話說來。」

言罷,雙腿盤膝,雙目緊閉,不在說一句話。他的眼前紅光一片,是她如一株海棠般醉在夕陽的紅光里,臉頰紅得形如火炭一般燒疼了他的心。

「哼!」肖二郎開始賣關子,將頭一擰歪道,「你以為你想讓我說,我就說,早干什麼去了?你不是裝做不認識我嗎?」

「嗯?」

睿王轉頭瞪視著肖二郎,清了一下嗓子,那一種不怒自威王者的銳氣,令肖二郎莫名地一抖。也知道事情過于重大,遂緩和了一下口氣跟講茶館里說評書的人一般道︰

「嗐!沒大事,合著都是些個陳芝麻、爛谷子地小破事。

話說,就比如說吧,你不是說過小時候有個喚做盼娘的女乃娘嗎?後來你們倆個一塊兒掉到你們家荷花池子里頭了。

你以為她淹死了,實則她把你給蒙了!把你給蒙了!

實話告訴你,她活得很滋潤!

順著你們家的荷花池子底下往前游,游啊游啊,游啊游啊,游到了頭一看,可真好,進了皇城了,一高興給太子當上了女乃娘,吃香的喝辣的,一直到現在!

說句實在的話,我真是崇拜極了你們家的那個荷花池子,看來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啊!

不過,很遺憾的是,听說好幾年前自你出殯以後,那池子竟然被填死了!這不等于把神路給堵死了嗎?真是老壽星上吊,活得膩歪了!」

‘啪’

睿王以手拍了一下桌子,一臉怒氣道︰「肖二郎,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看你不想活了!」

「呃,你才不想活了呢?是他讓我說的」

肖二郎瞪眼懟道。氣得睿王‘呼’地一下子站起來,瞪眼半晌沒說來話!合著也是拿這個滾刀肉一般的肖二郎沒辦法。

「理羽,你坐下!」喋虛先生道,他稍稍止住了咳聲,臉色極度的慘白,「二郎,女乃娘生得何樣?」

肖二郎看了一眼氣哼哼坐下的睿王,收起了剛剛的油腔滑調,然後,一本正經道︰

「中等身材偏矮,頭發有些柴黃,圓臉,而且臉上都是蝴蝶斑,形若戴著一張蝴蝶面具,手與腳要比平常人小許多。」

「咳咳咳」

一陣急咳,他端起茶碗想以水壓下去急咳,手卻顫抖個不停,茶碗直接打翻在身上,他知道就是她,就是她小時候的那個女乃娘

女乃娘的樣子刻在他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他不知道他娘生得何樣?小時候他的身邊只有這個女乃娘,他把她當成了親娘!

雖然,女乃娘對他不好,以至于最後女乃娘載著他劃船至水池的中央去看荷花,不明原因的船就沉了,落水的那一剎,他听見了女乃娘大聲的呼救,而後,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時,他尋找女乃娘而不見,後來得知女乃娘淹死了。他大病了一場,不知道夢見了女乃娘多少回?

正因為他一出生就沒有了娘,所以他將全部的感情依賴在女乃娘的身上,而女乃娘的突然淹死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以至噩夢連連!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沒有忘記女乃娘,然而,事實卻如一把刀子戳在他的心口上,被欺騙的滋味兒不好受!

細思極恐。

要淹死的人不是女乃娘而是他,或是落水的一剎,女乃娘良心發現,終是一個女人,一個生過孩子的女人,才開始大聲的呼救!

或者,也是他的命大吧,還不到死的時候。就像今天一樣坐在這里,听著肖二郎說的話,解開了女乃娘淹死在荷花池中的迷團。

然而,事情的真相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女乃娘想淹死他,而最終選擇了‘淹死自己’做為謊言,欺騙了他這麼多年。

幸虧他記住了女乃娘的名字,幸虧他將心中最痛苦的事說給了沈汐,若不是如此,他或者一輩子也不會知道!

「咳咳,」他邊咳著,邊聲淚俱下,分不清劇烈之咳引起還是悲憤到了極點!

「到底了發生了什麼?你沒事吧!」睿王上前撫著喋虛先生急道。

雖然,剛剛還在跟肖二郎生氣,覺得她沒深沒淺的竟然說著話扯出了太子的女乃娘,這樣的話豈能兒戲?但是,看到喋虛先生疾咳泣淚的樣子,他確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因為他了解喋虛先生啊!

何時竟見過他如此?

兩軍陣前被陷害幾乎是全軍覆沒,沒見他有半分的懼色,以一副病軀緊緊護在他的身邊,左右沖殺。他在心里對喋虛是欽佩不已!

然而,現在是怎麼了?他有些糊涂了!

喋虛先生小時候淹死在荷花池中的女乃娘,怎麼就搖身一變,成了太子的女乃娘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需要我做什麼?」睿王眉頭緊鎖問道。

「嗐,我說,你可千萬別去做什麼?你會壞事的!」肖二郎想都沒想上前隨口說道,說完一吐舌頭,好像又有些個後悔。

「壞事?你還知道什麼,通通說出來!」睿王瞪眼道。

「不!不知道了!」肖二郎懟道,「這事還不夠大嗎?你的睿智去哪兒了,還想問別的,你可真是的!」

「你,」睿王被肖二郎噎得夠嗆。想伸出拳頭打她,卻又是個女的,氣惱不已!

肖二郎沖著睿王做個鬼臉,然後,呲牙一笑,睿王轉頭不看她!

或許,多年以後,當肖二郎坐在某一處回憶這一幕場景之時,她會為自己的粗魯感覺到可笑;或許,要是知道眼前坐著的是這勝觴朝將來的兩位皇帝,借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如此的粗魯!

‘吱呀’

門被推開,卷昊入得室內與睿王道︰「四皇子來府上,要見睿王。」

睿王看了看時辰,與喋虛先生點了一下頭,轉身而出。

何依臉上掛著焦急色,端著藥碗走了進來,服侍著喋虛先生用了藥,四津端進來一壺熱茶水用異樣的眼光瞟了一眼半蹲半坐在上旁邊的肖二郎後,兩人退了出去。

室內安靜,安靜得連茶水倒入茶碗的聲音都仿佛震耳欲聾。

一聲嘆息過後,聞得喋虛先生沙啞著幾乎是說不出來話的嗓子說道︰「二郎,把你的話接著說完。「

「嗯?」肖二郎抓了一下頭皮道,「我的話說完了,你沒听見剛剛我跟睿王說了什麼嗎?」

一陣沉默。

少刻,喋虛先生道︰「沒有必要隱瞞著理羽,應當讓他知道實情。」

「嗐,你是不是傻?傻得透腔!」

肖二郎往門口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這樣機密的事情最應當瞞著的人就是他,難道不是嗎?

假若你當年是被掉包出來的那個大傻瓜,你想想,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麼想?干掉了你太輕松了,江山是他的了!」

「一派胡言!」喋虛斥道,「把你的話痛快的說完,咳咳」

「這輩子,你都會欠著沈汐的!」

肖二郎忽然泣道︰「你知道,她在知道你葬身火海之後,接連的哭暈了兩場!

而你最不應當做的事情,就是御尚書院臨別之時,把三顆玉石子送給了她。那天,下著大雨,又急著趕路,我要是知道今日之事,非得在當初就將這三顆玉石子砸碎不可!」

「我欠著沈汐的,不用你說。」他低頭道,「三顆玉石子又怎麼了?」

「沈汐在進宮前,已經知道了,這三顆玉石非平常之物,而是宮中流出。皆因我爹多年前偶然入宮給一位妃子瞧病,見過此物。」肖二郎道。

「二郎,你說什麼?」

喋虛驚詫道。他好像不相信,自小便跟隨在身邊之物竟然與宮中一位妃子有關,眉頭緊鎖道,「自我記事起,此物就跟隨著我啊!」

「臨進宮之前夜,我看著沈汐將這三顆玉石子繡在衣襟內,其一,她要燒死那胡大惡人為你雪恨;其二,她要替你查出這玉石子因何會出現在你的手中?

沈汐死牛一面頸,不撞南牆不回頭!

查出了這玉石子共有七顆,是前貴妃春霞生前珍愛之物,而春霞是太子的生身之母,產後大出血而亡,而這位太子只長了你一天,又出現這麼一個女乃娘,玉石怎麼會在你的身上出現,怎麼能不讓人心生謎團?」肖二郎連發一串的疑問道。

好比一顆深水炸彈,瞬間炸開,巨大的沖擊波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在女乃娘末了之後,他鼓起勇氣去問他爹,他娘去哪兒了?

之後,他爹將他領到一片荒墳地里,指著其中一個光禿禿地墳包說道︰「你的出生,取代了你娘的命!生完了你,她就死了!」

形若五雷轟頂,令他痛不欲生!

好半晌,他稍稍的平靜下來道︰

「二郎,告訴沈汐,停下來,什麼也不要做了。我知道了,胡府死死追殺的原因了就夠了。你知道的,我欠著沈汐的,不要在欠得太多了!」

「沈汐,你還不了解她嗎?是我肖二郎能勸回來的嗎?」肖二郎道,「如果把我肖二郎搭進去,只要能證你才是真的太子、你才是真的閆理當,也值個了!」

「二郎,只憑這七顆玉石子與女乃娘不足以能證明我是閆理當。況且,女乃娘極有可能會被現今的太子滅口!若是她與太子之間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關系,她死也不會說出真相。」喋虛先生肯定道。

「那不可以滴血認親嗎?真假一目了然!」肖二郎問道,「我突然間想起一個問題,這個假太子他是誰呀?他爹是誰呀?是誰呀?」

一陣沉默,就連肖二郎也被自己問題搞得雲山霧罩,根本找不著一絲的方向?

這哪里單單是真假太子的問題,而是這勝觴數百年的江山基業就要易主了,而這背後的陰謀巨網,似乎已經早在二十幾年前就慢慢的拉開,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咳咳咳」

又是一陣的疾咳,他站起身來,行至書架前拿出放置在暗處的那個盒子,碧綠色的錦綢退了色,里面是四顆玉石子。

他仔細的回憶著,記得小時候,何夕的嬸女乃女乃跟他說過,他出生的那夜里,胡府上上下下亂成了一鍋粥,夫人難產而亡,老爺杖斃了所有的丫鬟跟產婆。

因思念夫人悲痛不止,老爺燒毀了所有夫人之物,唯見地面上丟著這一方碧綠的錦被,似是匆忙間丟在了地上。嬸女乃女乃知道或是夫人之遺物,想給他留個念想,就藏了起來。

害怕被老爺發現,嬸女乃女乃在將這塊錦被剪開之時,發現繡在被中的這七顆玉石子,之後以錦綢做成了一個盒子,裝著這七顆玉石子,一直跟隨著他這麼多年。

嬸女乃女乃已末了很多年,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他跟何夕。

他把這七顆玉石子視為珍物,觸模著能感觸到他娘就在身邊,也是考慮了再三,才送給了他深愛著的沈汐三顆。

然而,超出他想象之外的卻是這七顆玉石子是前貴妃春霞珍愛之物,而春霞貴妃也是難產而死?也是那個孩子取代了她的命嗎?

想著想著,他伏在書架之上,身形顫抖著咳個不停,忽然間,嗓子一陣干癢的腥味兒,吐出一口血來!

唬得肖二郎一哆嗦,大步上前吼道︰「你現在不能死啊?沒到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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