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 心被刺痛

看著幾日不見就憔悴了一大圈的太子妃,虛弱的斜倚在榻上,安綺公主的心情十分不好受。

又見沈夫人還有沈梅霞、李嫆等人都在室內,安綺公主簡短的問候了太子妃後就匆匆而出。

她像是個小大人一般,知道在此時說出與十一哥等人前去御馬場騎馬之事似乎不太合適,還有就是,她雖然不懂得懷孕為何要有強烈的孕吐?但她娘一定知道,心中想著盡快的去問她娘,拿出個辦法來,爭取早一時令太子妃從孕吐之中解月兌出來。

「不要走,不要走啊!」沈志燁忽然從身後追出來喊道,「跟我聊會天,安綺公主。你的聲音很好听,我很喜歡听你說話。」

「你來宮里做什麼事情?如果,只是來聊天,那麼,可以請你回去了!」

安綺公主頭也沒有回的說道。很顯然,滾刀肉一般,絲毫沒有把姐姐的病痛放在心上,還很沒有分寸閑扯著的沈志燁令她生厭。

看著安綺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口處,沈志燁抓著腦袋,似乎沒有听明白為何找她聊天就可以以回去了?一個轉身,看著一旁邊精致的桌上擺放著各樣的水果,更有些樣式奇特的,他都沒有見到過,咽下了口水,上前拿著就吃起來。

安綺公主出得門來,直奔賢妃處。

年根兒底下,正是冷時,雖然日麗中天,陽光頭頂垂照,冷風卻也直灌衣領當中,冰冷刺骨。兩個宮人緊隨在後,一路的小跑著來到賢妃處。

開門見山,安綺公主直接問賢妃道︰「娘,太子妃因何孕吐不止啊?幾日不見,人就瘦了一大圈!」

「安綺,听聞近日太子妃陪不了你去御馬場騎馬,你就又去找十一哥陪你去了兩趟,性子越發的野了,有些不像話,就不怕被你父皇責怪?」賢妃訓斥安綺道。

「娘,」安綺道,「也就是在些時,十一哥不忙,陪著我去玩了兩趟,平時,十一哥哪有空閑之時?娘不是說過,十一哥睿智聰慧,讓安綺多多向他學習。」

「你這是在學習嗎?」賢妃瞪眼道。

「學習馬術,這就是在學習。」安綺道,「娘,你快說,如何能止住太子妃的孕吐?」

「安綺,你有所不知。」

賢妃道︰「太子妃的孕吐屬罕見癥狀,太醫院里都拿不出來方子,娘也是跟著干著急,沒有個辦法。

就在今早起來,還與皇後說到此事。

雖然,請來了沈夫人,服以蔗糖飲稍稍的止住了些孕吐,但是,卻不一定是蔗糖飲的功效,極有可能是身體到了承受的極限,吐無可吐了。

接下來,估計會好些的,太醫院也會拿出個方子,療效雖慢些,也只能慢慢的來,急不得。」

「總不能讓太子妃一直這麼折騰下去吧?什麼人能扛得住啊!」安綺急得坐不住板凳,跳起來道。

賢妃剛要再說安綺急躁的性子兩句,忽聞得宮女上前道︰「回娘娘,有徐昭容前來問候賢妃娘娘,正在殿外。」

「娘,十一哥的娘來了,讓她等會兒再進來,我先藏起來。」安綺公主急道。

「這孩子,你怕十一哥的娘做什麼?」賢妃急問道。

「不藏起來,下次沒法子找十一哥去玩了?」

說著話,安綺藏身在門後,就在徐昭容也就是睿王的娘親入得門來之時,安綺悄悄的溜到門外,快步跑回自己的宮中。

剛一入得大殿,正喘著粗氣,冷不防看見椅上站起來一人,正是睿王。嚇了安綺一跳,急忙的上前問道︰「十一哥,你怎麼在這兒?我剛從我娘哪兒回來,你娘去了。」

「我怎麼就不能在這兒,你不是說好請我來吃飯?」睿王問道,顯然是听見安綺公主口中的又看見你娘去了,有些個別扭。

「啊對,十一哥,要不是你來,這事兒我差點兒給忘記了!」安綺公主一拍腦袋,顯然不是差點兒給忘記,而是完完全全給忘記掉。

「你光是去你娘哪里了嗎?我在這兒等你好半天了!」睿王坐在椅上道。

兩個宮人上前添茶,又給安綺公主端來熱的果飲跟點心,退至一旁邊,安綺公主喝了一口果飲道︰「我先是去看的太子妃,孕吐得很厲害,然後,去看我娘。」

睿王低頭沒有做聲,安綺公主繼續問道︰「十一哥,你有沒有听說過什麼方子能止住孕吐,太子妃折騰得很厲害?我剛才問過我娘了,沒有辦法。」稍沉默了一會兒,聞得睿王道︰「太子妃孕吐到什麼程度?太子怎麼說的,太醫又是怎麼做的?」

「我沒有見到七哥,太醫都束手無策,七哥又有什麼辦法?听我娘說,太醫商議罷,也只能拿出一個暫緩急癥,全靠自己的適應,慢慢來的法子。」安綺道,「我只是心疼太子妃,這兩日里便折騰得瘦下去一大圈。」

忽見睿王站起身往外走,安綺急忙問道︰「十一哥,你去哪兒呀?」

「能去哪兒呀?」睿王停住腳步道,「我想起來,在哪一本書里看見到快速止吐的方子,卻又想不想來,這就回去給你查去,等著就是了。」

「那你快點回來啊,」安綺公主驚喜道,聰明睿智的十一哥,果然見多識廣,「十一哥,等你回來吃飯啊!」

出得門來,灰雲遮擋住太陽,更覺寒風刺骨。

隨手將衣領向上提了又提,睿王腳步急匆匆的往宮門口處走去。

原本很健談,很開朗的他,忽然變得有悶悶不樂,沉默寡言起來。

府中何曾有書記錄著如何快速的止孕吐?睿王也不是醫者自是不識得此類的藥方。

只是自前次見得太子妃一面之後,卻讓他久久不能忘懷,她的一顰一笑,一個舉手一個抬足,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是一個極度嫵媚迷人的女人,比他所見到任何一個女人都更富女人的女人。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總而言之,他開始因為她而嫉妒摯友喋虛先生,也是因為她而嫉妒著太子,但這種不可告人的嫉妒,只能悄悄的埋藏在心里,他很願意為她做點什麼。

實際上,任何的一個男人,或者說是所有見到過的她的男性,都願意這麼做的。

邊沉思著邊走,他相信他的摯友,那位高深莫測的喋虛先生,那是他珍藏著的一本囊括了許許多多學科的大百科全書,什麼想不到的事情都能查得到,都能解決掉,他相信。

飛溯與卷昊,前頭打開密道的機關大門,沿著熟悉的台階而上,灰白色相間紋理的花崗岩台階中間稍稍磨得有些個凹,很是光滑,常常有人走動。

濃濃的一股藥湯味兒迎面撲來,緊跟著便是喋虛先生的咳聲︰「咳咳咳,咳咳!」

門口處,恰見到何依正端著藥碗往出走,見睿王來此,忙躬身施大禮,禮罷前去端茶。

「理羽來了,咳咳,」喋虛起身施禮道。

「天冷,又見你咳得厲害了。」睿王上前扶著喋虛坐下,關心道,「這樣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即便是沒有辦法也得想出個辦法來。」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自小到大,這麼多年積壓下來,哪能好得那麼快?」

喋虛先生不快不慢的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若抽絲。世間哪有立竿見影的神藥,若是有,有其一利,必有其一弊。」

「可不是!說得蠻有道理。」睿王道,「這話被你說著了。」

「怎麼一回事,宮里有人病了嗎?可是欲速則不達,因服藥而不得法?」喋虛先生倒一碗茶問道,端給睿王後,又招手欲飛溯與卷昊自己倒茶。

飛溯與卷昊點頭。

這一段時間里,里里外外,柴米油鹽醬醋茶瑣碎之事,皆是兩人負責。何夕與四津等人自是不能輕意的拋頭露面,睿王自是得到外面有追殺喋虛先生的消息。

一反常態,睿王沒有接話,低頭沉思著什麼,臉上有些個陰沉。

甚是了解睿王的喋虛很先生一搭眼便知,睿王似是有心事,或是心里頭不太痛快。

以為是後宮之中妃子間的不悅,睿王娘親的身體有了恙,或者其它什麼事情,便也沒有在做聲,等著睿王自行說出便是。

飲了一碗茶罷,睿王還是沒有開口,喋虛先生還是頭一回見到睿王如此的深沉,但不知何事令他如此的走心?隨後,便笑了笑問道︰「理羽,怎麼了?」

「嗯。」

睿王清了一下嗓子,倒了一碗茶端給喋虛先生,直到看著他喝完了茶水才說道︰

「我也是不願意管這檔子閑事兒,吃力不討好的!

但也是沒有辦法,安綺公主邀我去御馬場玩了兩趟。回頭來,這不是纏著我拿出個辦法,太醫院都沒有辦法,我能怎樣?這不是,還在宮中等著我要方子呢。

我知道,說出來你也心煩,但我除了找你要個方子,也沒有別人。」

「何時見過你婆婆媽媽,何人病了,怎麼個病法?」喋虛先生微笑看著睿王問道。

「聞得前個月開始,延慶宮中的方良娣與溫良娣皆有孕,皇後便令老太醫給太子妃下了催孕的方子。太子妃有孕後,開始劇烈的孕吐,折騰得幾乎不成了樣子。

安綺與太子妃相交甚好,最初就是太子妃陪著安綺去御馬場騎馬賞雪的。太子妃這一劇烈的孕吐,安綺自然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央求數人皆無有辦法。

我也是被安綺逼得無奈,硬著頭皮前來說與你,可有辦法止這孕吐?」睿王邊看著喋虛先生的臉色邊說道。

只見喋虛先生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來的苦澀,消瘦的臉頰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眼楮看著身邊不太遠處放著的炭火盆。

燃燒得紅彤彤的炭火盆,偶而傳來 啪的響聲,熱量的傳導讓眼楮不自覺的發干、發澀。

忽見喋虛先生起身,至一旁邊的書閣之上,翻找著什麼

似是動作過急,有幾本放在上面的書籍,散落到地面上,恰砸在他的腳腑面之上,見他眉頭緊皺一下,瘦骨嶙峋的他只剩得皮包著骨頭。

不一時,尋出了一本《藥典》之類的厚厚的書籍,仔細的尋找起來。

稍後,提筆寫了一個藥方,反反復復的斟酌著,半晌之後,交給睿王道︰「理羽,你我的字跡筆體差不多少,若有人問起,就說是你自己從書籍當中摘抄而來。

若是止吐只是見緩,而依然止不住的話,此藥方之中的薄荷一味藥劑,可加雙倍試一試。」

「嗯。就知道你行。」睿王起身接過藥方,抬手拍了一下喋虛先生的肩膀,匆匆轉身而出。

送走了睿王,喋虛先生回到室內,睿王的話依然回響在耳邊上,聞得她被催孕,聞得她病體憔悴不堪,他的心被刺痛!

想著今日的太子妃,昨日的沈汐,他們曾經在御尚書院里一起讀書,一起欣賞花瓣如雪落得滿地,有風吹過那一條狹長的大峽谷之時,美如幻境,千峰竟雪。

她的手曾撫在他的發上,摘掉那自山谷下方吹上來的花瓣,帶著一種純潔的、無隨柔情的笑容注視著他,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她眼中涌動著的熱流,注入他的心田

「少爺,把這碗藥,趁熱喝了。」何依端著藥碗從外而入道。似乎是看著他難看的臉色不太對勁兒,上前又關心的問道,「可是外邊冷,身子有所不適,我這就去取件厚實點兒的衣裳來。」

他端起藥碗,喝了藥,看著燃燒著的炭火盆,眼前出現胡府燃燒著的火海,以及火海當中掙扎著的身影

上一次听到她的消息,看到她進宮的馬車之時,正是他,胡百閑葬身火海,出殯的隊伍宛若長龍擺起游街之時。

這一紅一白,一喜一悲的場景,深深篆刻在他的腦海之中,他為沈汐流淚,他為胡百閑流淚,他一輩子也不會放下沈汐,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除非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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