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糖葫蘆

作者︰隨筆摘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沈玉棠整個身子泡在熱水里,臉蛋被熱氣蒸出紅暈,整個人虛弱地靠在浴桶邊。

雪白的肩上趴著三條長短不一的猙獰傷口,從肩膀與蝶骨中朝下延伸,周圍還有些許烏青色藥漬,一些地方微微滲出鮮血,順著肌膚流下。

除了此處,她背上還有幾道深深爪痕。

每次一看到公子身上兩道這麼大的傷痕,玄兔都心疼至極。

就算傷好了,這疤痕也難消,怕是要跟公子一輩子。

只是公子自己不在意,說什麼她又不嫁人,有傷疤就傷疤,衣衫一穿,別人也瞧不見。

玄兔端著衣服進屋,給她清理傷口,沒好氣地道︰「公子這傷未完全結痂,最好不要踫水,來月事也最好別踫水,可我的話您又不听,您吩咐什麼奴婢都得照做。」

每次來月事,公子都堅持每天沐浴,說不洗不舒服。

她做丫鬟的怎麼勸都沒用,只能順著公子的心意,準備熱水,將她伺候好了,再準備些藥膳,給公子調理身體。

沈玉棠知道她是好意勸說,但她實在受不了那感覺,尤其是夏日里,小月復脹痛不說,那處在燥熱之下,格外的難受。

她眯著眼道︰「他在看書嗎?」

玄兔想到剛才拿衣服時,青衣丫鬟對她說的話,為公子感到不平︰「公子也太盡責了,這就問起來了,依奴婢看小侯爺壓根沒心思讀書,剛听聞你舊傷發作,要靜養,就跑出府去了,這會不知去了何處。」

他離開沈府了——

難倒真不想學?

沈玉棠睜開眼,平靜道︰「隨他去,想學還是會來的,我也該耐心些教的。」

回想在書房時的場景,褚彧也未曾有過分之舉,只是……終究是與旁人不同罷了,是她過于刻意了。

躬身自省後,沈玉棠又覺得重新再教一遍,她便能徹底溫和地面對小侯爺的所有問題了。

洗漱後,她整個人的起精神好上不少,但相比以往,還是要虛弱些,無力地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揉著肚子。

月事來早了,小月復疼得厲害。

此時,也無心管褚彧去了何處。

褚彧出了沈府,就挑準了一個方向,騎馬揚鞭趕去。

金虎用輕功跟上,心想,世子這是不學了?又要去哪?看方向不是銀月館。

要不規勸他一番?

左右為難之際,他選擇了沉默,世子的神情看起來比以往要認真些,想來不是為了玩樂。

褚彧在天黑前騎馬趕到了西街,他記得很清楚,這里有個賣糖葫蘆的,他買過許多回了,味道很甜。

路邊,煎餅攤正在收攤的大娘看他在這條街走好幾次,她攤子都收拾好了,他還在這塊轉悠,便隨口問了句︰「小伙子,在找什麼?天都要黑了。」

褚彧上前,問道︰「大娘,這邊街上有個賣糖葫蘆的大爺,高高瘦瘦的,總穿一身青灰色衣衫,他今日沒來嗎?」

大娘將擔子往肩上一挑,掂量掂兩邊的輕重,笑著道︰「是家里孩子鬧著要吃吧,你可來晚了,今日下雨,他早回家去了,不像我們能有個避雨的地方擺攤……」

她與附近幾個做生意的一起支了個避雨遮陽的布棚子,只要雨不大,就還能到這里做些生意。

賣糖葫蘆的就不一樣了,整天扛著糖葫蘆大街小巷的走,遇到下雨天,不僅人淋不了雨,糖葫蘆也不能沾雨,只能先回家。

褚彧倒是忽略了這點,下雨天,人家不做生意,那他豈不是白跑一趟,這可不行,不能空手回去。

至于那句‘是家里孩子鬧著要吃’他完全忽略了。

「大娘,你可知他家在何處?」

「你可真慣你家孩子,這麼想買,就隨我走一趟,他家離我那兒不遠。」

「多謝大娘,大娘您歇著,負責帶路就好,這事我來……」

褚彧說著就將她肩上的擔子一手抬過來,擔在自己肩上,笑呵呵地就往前走。

還沒走幾步,就听那和善的大娘喊道︰「走錯了,這邊。」

……

兩刻鐘後。

「拿這些去哄沈謙之,他應該會喜歡吧……」

褚彧扛著一把插滿了糖葫蘆的樹干從巷子里走出,樹干不過三指粗細,另一頭捆了許多干草,以麻繩細細纏繞,很是緊實,上面插著幾十串冰糖葫蘆。

金虎牽著馬走過來,看著那一層層如鮮花綻放式插好的冰糖葫蘆,人都愣住了。

「世子這是要……」

「送你一串,不行,不能先給你,得先給沈謙之嘗嘗。」

褚彧看到他過來,拿了一串遞過去,後又在金虎剛伸手去接的時候收了回來。

金虎︰「……」

送沈公子吃糖葫蘆,也只有世子想得出來。

還不如之前送的補藥呢。

沈玉棠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剛睡醒,精神正好。

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便道︰「他可曾來過?」

玄兔一听便知道她問的是誰,搖著頭道︰「他是小侯爺,自然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們可管不著,公子何必給自己找這麼大一個煩惱,小侯爺不想學,你也不要太過在意。

你越是在意,看到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就會越發生氣,教與學兩者需要配合,他不願用心,你便是掏心掏肺、嘔心瀝血也教不好啊。」

听玄兔苦心相勸,沈玉棠卻道︰「是我脾氣不夠好,耐心不足,他是願意學的,否則今日下午早走了。」

「公子脾氣好著呢,以往都不曾發過這麼大的火,若非小侯爺惹著你,你豈會動怒?」

「是我養氣的功夫還不到家,需要多加練習,心平氣和方能有所成效。」

「公子就知道自謙自省,找自己的問題,依奴婢看,下次講課,你還是會被氣到。」

沈玉棠心想,玄兔這回定然猜錯了,她才不會被氣到。

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去解答褚臨川說的任何奇怪的問題,做一個循循善誘、認真負責的好先生。

如她的恩師陳獻公一般,嚴厲歸嚴厲,但絕不拍桌子怒吼。

有失風度。

「咚咚咚!」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主僕兩一同看去。

「快開門,下好大的雨,糖都要化了!」

屋外,褚彧用力的拍著門大喊。

倒霉催的,去西街的時候雨剛好停了,但在回來的路上又開始下個不停,還越下越大,從牛毛細雨變成傾盆大雨。

門從里面打開,玄兔看到渾身濕透的小侯爺抱著一根棍子大步跨進屋,那棍子上面一截用衣服包裹,不知是什麼東西,挺大一坨。

在他身後還跟著同樣淋成落湯雞的金虎。

兩人一進來,門口那一塊就被水打濕了。

玄兔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小,小侯爺你們怎麼沒帶傘出去?這是去哪兒呢?里面是什麼東西?」

她一口氣問完所有問題。

實在很難想象小侯爺出去一趟,會這樣模樣回來,雨水順著他下顎滴滴墜落,都要連成雨線了。

褚彧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抬手,袖子上的水甩了一地。

見此情形,褚彧慌了,來不及回答玄兔的問題,著急道︰「完了完了,我好不容易買到的,不會都化了吧。」

他將樹干立在地面,將包裹在糖葫蘆上的外袍解開,當看到衣袍下的情形時,五官都皺在一起了。

原本裹在山楂上的那一層糖衣都融的差不多了,皺皺巴巴地粘在一塊,或是流到了干草上,滴在地面上,連衣袍上也黏走了許多。

有的只剩下山楂,那層光滑圓潤,香甜可口的糖衣一點也沒有了。

褚彧眉頭緊皺,小心翼翼地挑揀了幾串看著賣相沒那麼差的拿在手里。

「為何要在我回來的時候下雨,當真是暴殄天物!」

「什麼事讓你如此憤憤不平?」

沈玉棠繞過屏風出來,就看到他扶著一把糖葫蘆在挑揀。

糖葫蘆?

下雨天買糖葫蘆?

還買這麼多,這是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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