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馬面小姐

陳魁滿臉的問號。

什麼青潮。這里是冥河,不漲潮。

自己不過才23歲。怎麼和相差六七歲的少女有了深深代溝之感。

「小妹妹,你是魚精變的?還是你名字叫‘蝦虎魚’?」

話說听起怎麼像「瞎忽悠」呢。她不會是在戲弄我吧。

呃。她剛剛好像對我翻了一個白眼。

「蝦虎魚啊。每當水中的氧氣不足,就會浮出水面呼吸。」女孩緩緩說道。

好吧。這勉強算是一個解釋。

但和你這樣漂在水面上有什麼干系。

莫不成還真是魚精變的?

別哄我。魚化人形,那已是妖。怎麼可能出現在全是怨鬼的冥河里。

「你想上來嗎?」陳魁問道。

雖然這女孩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但已是自己目前能找到最接近人形的鬼物。就這樣放棄了有些可惜。

「想啊。可怎麼才能上去呢。」女孩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蒼白的小臉上,卻沒有出現一點可能月兌離冥河的期待和欣喜。

陳魁都懷疑她是不是一個天生的面癱。

「我有辦法救你上來。但你是不是該先介紹下自己?」

陳魁握了握手里的木牌。

其它分殿的代理閻羅,很多都是跑到冥河來淘人的。

量大任選,不花錢。這就是到冥河淘屬下的優點。

缺點是冥河中的都是怨鬼。天生凶惡,不容易管教。

但這是沒辦法的事。

真正的牛頭馬面,都是由上面的總殿分配下來的。

名額有限,一般沒他們這些代理小閻羅的份兒。

當時自己也在懷疑,為什麼獨獨自己沒有鬼差的令牌。

不會是地府漏掉了自己的新手包吧。害得他還要自己親自押送鬼物。

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被郭小小私自藏了起來。直到了今天才交給自己。

那個壞丫頭。

木牌的用法,以前郭小小告訴過自己。

他只要將這木牌遞到女孩的手中,就會瞬間綁定對方的魂魄。

讓其成為自己屬下的鬼差,便可以離開冥河了。

不是沒有出現過,被冥河惡鬼戲弄的閻羅。

丟出令牌後,對方卻故意沒去接。

結果令牌沉入水底,隨機砸中了一只王八。

此後在代理閻羅圈里,成了一個笑談。

那位倒霉的閻羅,背後還被人偷偷起綽號為「王八閻羅。」

所以令牌這東西,還是要親手交到對方手里為好。

「好啊。」女孩平淡地應道。

她開始向陳魁講訴她生前的故事。

兩眼逐漸空洞,陷入了一段不太美好的回憶……

她果然不叫「蝦虎魚」。真名其實叫阪野友香。

今年十六歲。是一名華倭混血。

父親是一名在倭島工作的華夏人,母親則是倭島的本地人。

原本她的家庭很幸福,她也很快樂地生長著。

直到高二暑假那一年,父親突然選擇帶著她和母親回國工作。

母親是很典型的大和女人,又是沒有工作的家庭主婦。自然沒有什麼異議。

于是他們一家回到華夏後。

友香便進了當地某所專門為倭島留學生開設的私立學校。

這所學校是半封閉式的寄宿制。

校園外的高牆上全支著電網,想要離開學校必須經過有保安嚴守的大門。

算是一個人為隔絕的小社會。

一開始,因為她插班生的身份和可愛的長相,受到了一部分女生的嫉妒和排擠。

當大家偶然得知她是一名華倭混血後。

連那些平常對她主動獻殷勤的男生,也開始逐漸疏遠了她。

很自然地,學校里關于她和她父母的流言蜚語越傳越多。

身為華倭混血的她,赫然變成了全校的公敵。

從一群早看不慣她的丑女,大膽地試圖欺負她開始。

在課桌上涂經血,椅子上放圖釘,鞋櫃里塞大便……

到後來,越來越多的同學也參與進來。

出于各種丑陋的目的和,將一場針對一名柔弱女生的霸凌鬧得越來越大。

甚至發展到全校學生都共同參與的程度。

寫在書本上的惡意詛咒,樓梯間故意地伸腳絆倒,從高樓上傾倒的污水穢物……

她不是沒想過尋求老師的幫助。

然而老師們眼里的冷漠和視而不見的態度,徹底寒了她的心。

因為學校老師們故意的不作為,學生們霸凌友香的行為越來越大膽。

他們開始在廁所里毆打友香。

接著是,操場上,天台上,宿舍里……

友香就像是一塊令人厭惡的絆腳石,誰見到都想上去踢上一腳。

每天她遍體鱗傷的回到宿舍,還要接受來自室友的嘲諷和欺凌。

從她混血身份暴露的那一天起,她就再也沒睡過一天安穩覺。

友香原本是一個有些懦弱的,膽小的普通女孩。

她也恐懼,她也怕疼,她也想過正常人的生活。

然而周圍的同學,卻將她視作一個人人喊打的怪物。

她就像一顆長在路邊可憐無辜的小白花,在無情的暴風雨中瑟瑟發抖。

在同學們頻繁的霸凌中,她有想過反抗,卻因為勢單力孤,受到了更多的侮辱。

每當被欺負的時候,她總會想起她的媽媽。

那位溫柔善良的女子。

從來沒見她和人吵過架,永遠臉上都掛著一副親切和善的笑容。

原本她以為自己長大後,也會成為她媽媽那樣的人。

原來那只是虛假的幻想。

她也有恨過父親。

為什麼要回來,還將她送入這種可怕的學校。

但每當想到父親,一個人勞累到半夜才回到家的憔悴的樣子。

甚至每個周末都沒有忘記,給幼年的自己帶上一份精心挑選的小禮物。

然後躡手躡腳地,輕輕放在早已熟睡的女兒的床頭。

友香就無法在責怪自己的父母。

她只能痛恨自己。

為什麼沒變得更聰明,一開始就拉攏討好那些可能會討厭她的人。

為什麼沒變得更強壯,第一次霸凌時就果斷地還擊和震懾那些霸凌者。

世上沒有後悔藥。

直到當霸凌成為了常態,人心開始向罪惡的深淵墮落。

終于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四個窮凶極惡的男人將她抬上了天台。

滿眼獸欲的他們揪住她的頭發,撕壞了她的衣服。

按住了她掙扎的雙手和雙腿,獰笑著撲了上來……

數小時後,她從五樓的天台上墜落。

死因是自殺。

「到這里就結束了。你還想知道什麼?」女孩神情淡漠地問道。

陳魁此刻的臉色很難看。

他沒想到對方生前的經歷,竟是如此淒慘。

難怪會出現在冥河中,變成一只恐怖的怨鬼。

「抱歉。我不該問的。」陳魁搖搖頭,將印著「馬面」的木牌遞過去,放在女孩的手心。

「願意接受嗎?成為鬼差這件事。」陳魁帶著同情和善意地提醒道。

「或許比現在好?」女孩沒有猶豫,便將代表身份的令牌捏在手心里。

這一刻,她的身份已在綁定後改變了。

成為了陳魁招納的第二位屬下,馬面職位的擁有者。

「拉我一把。」女孩請求道。

她此刻還躺在冥河里,不知道該如何離開。

陳魁伸手握住她的手。

友香的身體很輕,稍稍用力便提了起來。

女孩直接撞進了陳魁的懷里。

涼涼的,軟軟的。就像抱住了一塊渾身濕漉漉的QQ糖。

「其實,我沒有被侵犯。」友香忽然說道。

嗯?

突然跟我解釋這個干嘛?

陳魁疑惑地看向懷里的女孩,她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口,看不到臉上的表情。

友香似乎很冷。說話的時候,小嘴都直往外吐著寒氣。

陳魁能感受到,她瘦小的身體在不斷的顫抖。

「那一晚,我用藏好的水果刀,親手殺死了那四個混蛋。」

「咯咯。當他們骯髒的血液,從頸子上飆射出來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好美。」

「那是我此生見過最美麗的景色。」

「于是,我開始繼續殺人。我想要看到更多的美景。」

「到最後,我一個不留地將全校的同學和老師們都殺掉了。」

「好像有一千多人吧。血水流得到處都是。殺得我都失去了興致。」

「然後我就從天台跳下,自殺了。」

「因為活著,真是一件非常沒勁的事。」

「你說是不是?」

驚懼的陳魁還沒做出回答,便發覺自己的右手竟被友香雙手給緊緊夾住了。

接著,女孩一個標準的過肩摔,將他在半空中高高擲起。

噗通一聲,摔入了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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