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地藏王

驚恐莫名的男人,連慘叫都沒來及發出一聲。

便被陳魁手心中的怪眼給吞噬了。

現場連丁點灰都不剩。真是殺鬼滅口的好利器。

當然地府本身陰暗偏僻的環境,也幫了陳魁不少忙。

這里可不是現世,沒有那麼多的路燈和攝像探頭。

何況地府里基本上都是死人。誰會想到一個死人還能再死一次。

而且是被一個送其入獄的閻羅殺死。

「這樣的死法,真是便宜了你這種人渣。」陳魁依舊不忘唾罵了一句。

自己拿死掉的惡人養鬼眼,算不算是中飽私囊?

呸。反正押送到地獄道也沒多少功德點。

光靠押送死人,一個月的時間根本完不成考評指標。

我就不信地獄道負責收鬼的鬼差,還和其它閻羅殿聯網來著。

剛想到這里,他眼前便是一黑,腦子里一陣恍惚。

關于那個拐騙犯的零碎記憶,像走馬燈似的從他的意識中快閃而過。

有在公園里獨自玩耍,被突然抱走而啼啼大哭的小男孩。

有被繩子捆縛在後備箱內,窒息而死的年幼女童。

還有中年男賣掉孩子後,笑嘻嘻數著鈔票的丑惡嘴臉。

……

走馬燈跑完後,陳魁的意識中出現一段鮮艷的紅字。

一世惡人。下下品。罪孽程度10%。

獎勵冥幣50億。孟婆湯一碗。

陳魁看著自己掌心冒出一張印有50億元面值的冥鈔,整個人都呆了。

這特麼能值幾張破錢?

現在「外面」印冥幣面值都是百億起步吧。十塊錢能買一沓。

這種50億面值的已經很少見了。

說白了就是一文不值。

等陳魁掌心里,接著冒出一個沉重的土碗時。

他的目光變得凝重了。

這個手感,這個質地,很可能便是用地府中特產的黃泉土燒鑄出來的。

那碗中的渾濁的黃水,想必也是真的孟婆湯。

「彼岸花開不見葉。相念相惜永相失。

忘川河上奈何橋,孟婆湯下忘今生。」

陳魁面帶猶豫地舉起碗,仔細端詳。

隨後,他面無表情地將整碗孟婆湯,倒進了路邊的小溝里。

連碗也隨手丟了。

當我傻啊?

我還活著呢,要這孟婆湯有何用。

就算人真的死了,也不一定會想喝這東西吧。

而且我都還沒見過「隔壁部門」的孟婆。

萬一被別的人(鬼)看到,我怎麼解釋手里的這碗湯。

碗蓋子都不給一個,我想藏都沒地方藏。

還有,這張破舊的冥幣也大有問題。

紙幣的邊角上,居然還印有半個漆黑的手印子。

一般的死人,沒這麼凶煞的鬼氣。

這怕不是,剛剛從哪個鬼差的錢袋子里模來的吧!

難道是因為這個拐騙犯還不夠惡,讓鬼眼不高興了?

所以拿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來敷衍我。

這家伙害死了兩個無辜的孩子。

居然罪孽程度才10%。被定位成下下品。

或許對饑餓的鬼眼來說,只能算是一塊勉強果月復的小餅干?

機敏的陳魁,一下就找到了華點。

他甚至看到手心里的鬼眼,仿佛是在表達贊同地眨了眨眼。

這一眨,還是接連九下。

一一閉眼睡覺吧,你!

沒好氣的陳魁,直接將右手蓋在了鬼眼上。

一世惡人都嫌難吃。

我一個小小的代理閻羅,上哪去給你抓九世惡人!

不知道為了喂你,我承擔了多大的風險嗎。

若是被地府發覺,怕是丟進畜牲道都算輕的了。

少不得去刀山火海十六獄里走一遭。

當然不喂鬼眼,不是不可以。

它本來就是一個石頭變的,餓死是不可能的。

不過換誰突然得到一個新鮮玩意兒,怎麼可能不好奇地試上一兩把。

而且陳魁的好奇心,可比一般人重的多。

美其名曰,一種天生旺盛的求知欲。

如果不是介于身份限制,他早就跑到十六獄里觀光一圈了。

一一好像該回去了。

為了謹慎起見,我這夜路繞得有點遠。

黑乎乎的四周,連鬼影都沒一個。

估模著,都快跑到第九殿阿鼻地獄的管轄範圍了。

也只有十殿和九殿的交界地,才看不到什麼鬼。

還好我從小習慣了走夜路,在方向感上一直不弱。

陳魁一邊自語,一邊開始往回走。

走著、走著,就發現有些不對勁了。

雖然四處昏暗,但遠處那些繁如星辰的閻羅殿外,可是燃著不少火盆的。

那些微弱的火光,能給陳魁在漆黑的夜里作為路標指引方向。

可是他現在,明明朝著殿外的火光而去。

卻離那些火光越來越遠。

像是腳下的路,自己拐了個彎。

扯淡吧!

我堂堂(代理)閻羅王,居然走夜路遭遇了鬼打牆?!

陳魁自然是不信的。

雖然他這個地府臨時工,本身並不具有任何法力。

但你要說,有惡鬼敢在地府里使用鬼術戲弄一位閻羅。

那就跟說,有流氓舉著菜刀跑到警局里鬧事一樣。

一一在茅房里打燈籠,找死嗎。

若不是鬼打牆的話。

那便很可能是,有法力高強的同行在故意折騰我。

牛頭馬面這種低級鬼差,應該沒有這樣的本事。

其它殿主,也不至于戲弄他一個無怨無仇的臨時工。

那會是誰?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前行數百步,當身後那些微若螢火的光點,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反而在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些光亮。

隨著陳魁不斷接近,那片光芒越加的耀眼。

仿佛是一個正在灼灼閃耀的太陽,驅走了周圍成片成片的黑暗。

像是要把漆黑的地府,轉化成明媚的人間。

而那片奪目的金光,是來自于一個人的身後。

一個眉心帶痣,肌若白雪的女人。

穿著血紅色的袈裟,閉目盤坐在一個褐色的蒲團之上。

一手錫杖,一手蓮花。

行「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之相。

陳魁看清楚後,心里陡然一驚,惶然後退數步。

一個頗具菩薩相的女人,突然出現在地府里。

他很快便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雖然心里還是有點吐槽︰美是挺美,可惜是個光頭。

很快他就打消了這種冒犯的想法。

如果對方真是那位大能,鬼知道會不會類似讀心術的法術。

「第十殿輪回殿代理閻羅陳魁,見過菩薩。」

陳魁走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個拱手禮。

代理閻羅也是閻羅,他代表著道家地府。自然不會向佛家菩薩叩拜。

何況現在他怎麼能不明白。

所謂的「鬼打牆」,十有八九是眼前的地藏菩薩搞出來的。

就是不知道這位身份非同尋常的地府高管,為何要找自己這種排不上號的小閻羅。

地藏王緩緩睜開慧目,默然不語地凝視陳魁半晌。

盯得陳魁背上冷汗直冒,方才開口輕聲說道︰

「米是無情,而眾生有情。」

「若啖食有情眾生,即生為有情眾生。」

「食無情眾生,則能助長法身慧性。」

「……你可知曉?」

說完意有所指地看了陳魁的左手一眼。

此時的陳魁手心里全是汗。整個心都快跳出來了。

地藏王忽然跟自己說這些……

一一難道是佛法無邊的她已察覺到了什麼!

半路私食已被判刑的惡鬼,在地府刑罰里肯定罪名不輕。

當陳魁意識到這一點。

他仿佛已看到,自己捆著鐵鏈、光著腳,痛苦地走在刀山火海之中。

「……地藏王的意思,小的不太明白。」

面色有些蒼白的陳魁,恭恭敬敬地再次拱手。

他把自己的地位擺得更低了。

但求對方大人大量,放過自己這個無名小卒一馬。

不是說,菩薩都是心地慈善的麼。

自己才二十三歲,還沒活夠。

真不想明天就「被」意外死亡,死後還要下地獄受遍各種酷刑。

那也太實慘了。

地藏王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忽然招了招手,吩咐道︰「陳魁,你過來。」

菩薩有令,陳魁不敢不為。

當他膽戰心驚地走上前。

一根白玉般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額頭。

「從今天起,你陳魁,便是本王座下的記名弟子了。」

「切忌,沒有為師允許,不得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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