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繡感嘆,一分錢,一分貨,到哪都適用。這個書院學費是月月交的,甲乙丙丁班級各不相同,還不包括住宿費,跟材料費。可不是鄉下能比的。
「你們要好好學,爹娘從鄉下帶著你們一步步走到城里可不容易。」
「知道了娘。」他們異口同聲的說道。
這會兒周成也下衙回來了,他是走回來的。
他一個武將坐馬車又不合適,早上只是順道還好說,下衙再特意去接就不合適了,家里的兩匹馬都還小。幸好今天沒有去郊外大營。
一路走回來,他琢磨著過些天休沐的時候,得去郊外馬場買一匹成年馬才行,不然有啥事靠兩條腿得走到啥時候。
他跟裴繡提了一句,裴繡也同意了,只是又感嘆了一句︰這錢太好花了,才剛進城,七七八八的開銷就好多了。
「你順便找一下城里的牙行,看看有沒有田地或者鋪面可以買賣。咱們的開銷太大了,也沒個進項,這樣不是長久之計。」
他思索了一下,說道︰「嗯你說的對,光靠俸祿養這麼一大家子也不容易。」
「這事也急不來,咱們家也沒個管家可以張羅,你抽空留意一下就好,咱們開飯吧。」
幾個小子見爹娘說正事也不敢吭聲,直到開飯才高高興興的簇擁著爹娘去主院。
平靜的過了好幾天裴繡才想起來,他們還沒給老家去信呢,都已經大半年過去了。
公婆都還不知道她又生了個閨女,也不知道周成當官了。
一孕傻三年,感覺懷孕後她記性都差了好多,明明之前還記得的。周成居然也沒提醒她,太不靠譜了。
當天全家聚一起吃晚飯時,她提了一下寫家書的事,小子們都積極響應他們也要一起寄信回去給小伙伴。
周成也點點頭,他之前還記得,只是不想老是因為一點小事就麻煩邱白澤。等真搬到東安城又有一堆的事務要處理,還真給忘記了。
「那你這兩天準備一下,把家里發生的大事都大致寫一下,不用太詳細,主要就是報個平安。寫好給我,我拿到鏢局去寄。」
「嗯,我知道。」她也怕寫太詳細了,到時候七大姑八大姨,一堆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找上門了咋辦?她是收留還是不收留?
有他這句話她也放心了,到時候給他過目一下。
「娘我們等會回房就寫。你幫我們一起裝起來寄回去。」老大興致勃勃的說道,他都好久都沒跟周毅聯系了。
「好,先吃飯吧。在外頭要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知道嗎?在自己家沒事,咱們都是自己人不用講究這個,但是在外頭要注意。
幾個小子一听立馬放下筷子,嚴肅認真的異口同聲說︰「我們知道的。」
老二補充說道︰「娘,你放心,禮儀這一塊,夫子也有跟我們講過。」
她點點頭︰「那就好,吃飯吧。」
自從搬了新家後,裴繡喜歡在飯後散步去小花園,消消食,那麼早回屋她也閑的慌。
今天就例外了,飯後她就回屋把今天還未寫完的書信改正一下再繼續寫。
因為她臨時想到可以跟老爺子,老太太訴訴苦。跟他們說說城里開銷花用有多大,他們無資無產的在東安城是如何的寸步難行。
宅子又買不起,只能租住,糧油米面菜蔬,啥啥都要錢。一家子本來人口就多,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更何況現在又添了一個,要好湯水喝著供她吃女乃。
全家還那麼多張嘴,俸祿都不夠他們開銷等等
老爺子是個明理的,就怕老太太眼楮被虛榮給糊住了,萬一想要來城里當老太君享福,叫她可咋整?這可不是多個人多雙筷子的事。
她得點醒他們的美夢,也不是說她不想贍養老人。事實是在他們成親前周家就已經分家了,公婆一直都跟著周大哥過,他們只要逢年過節孝敬一下就行。
要是冷不丁的突然跑過來,插手她家里的事,指手畫腳的那她可受不了,遠的香近的臭。
最怕的是兩個老人把周大哥周二哥兩大家子的人都一起帶過來,叫她怎麼養的起。
這也不是沒可能,這世上被虛榮糊了眼,拎不清的人多的是。
她不想真有面臨這種局面的一天。想想還是得訴訴苦,讓他們也知道她一家子的難處。
她其實也沒有講錯,要是沒有大兒子在上元節救了雪希公主,因此發了一筆橫財。他們現在估計就是像她說的那樣,在城里租個小院,算計著剩余錢財,靠著每個月的俸祿簡單過日子。
經過最近一段時間堅持不懈的練習,她的字看起來勉強周正了一點,不會再缺胳膊斷腿,幾個字就糊了一張紙。
她把寫好的書信給周成過了一眼,他第一眼就發現了,驚訝的說︰「什麼時候你字也能勉強見人了?」
她不服氣的哼了一下,「可別小看我,我最近白天無聊都在練字,從一開始的一個時辰,現在都增加到一個半時辰了。進步是肯定的,我可不想出去以後給你跟孩子丟臉。」
「有志氣,那你就繼續保持下去,練字也是個好習慣。」他為他媳婦兒的上進感到欣慰。
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我不是讓你看字的,你看看我寫的家書,發表一下意見看看。」
「你做主簡單寫寫就行了,我看啥呢,等有回信了你再給我看不就行了。」
「叫你看,你就看下,不然你都不知道到時候回信寫的啥意思。」
周成听她說的雲里霧里的,還是仔細看了一下才明白。
「滑頭!跟誰學的這招呢,還知道先下手為強,訴訴苦,就能掐斷老太太的想法呢?」
「我這不是未雨綢繆嗎?有沒有效試試看嘛,總比什麼都不做,等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還真怕老太太把老家人全給帶過來要求你拉拔一下。」裴繡一想到這場面,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會的。咱爹不會讓娘胡來。但是你這麼寫也沒錯。如果不是賞了宅子跟銀錢,咱們日子肯定沒這麼舒坦,估計就跟你寫的一樣。」他也能理解他媳婦兒的想法。
「就是啊,在這城里喘口氣都要錢呢,咱們要是沒房沒地又沒錢,還要養這麼多個孩子,都不知道得有多難。」
他刮了一下她鼻子,失笑的說著︰「哪有這麼夸張,還喘口氣都要錢。」
「就是如此嘛,住城里不是啥啥都要買?鄉下還有田地可以耕種,自力更生,一年到頭都不需要花幾個錢。」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喜歡過雞飛狗跳的日子,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就照你意思寫吧。」能減少不必要的麻煩最好,他也怕後院起火。
「現在都入秋了,等信寄回去都不知道要多久。甭管老太太啥想法,咱們等年關的時候,到時派人送點年貨回去,老太太在村里也有面子。即使有不滿也能安撫住。也能向外人表明咱們沒忘記在老家的父母。」
他點點頭,笑著說︰「你是主母,听你的,到時候看著辦安排就好了。」
裴繡斜睨了他一眼,自己也覺得好笑,笑著說︰「不正經,那我就先封存起來了,明天把孩子們的書信也一起封好再拿給你一起寄。」
過日子,就怕枕邊人跟你不是一條心,那免不得要爭吵。見他也贊同她想法,頓時放心了,他能理解最好了。
第二天早飯時,幾個小子你推我,我推你的,把老大推到她跟前,討好的朝她笑了笑,把厚厚的一封書信遞給她。
「娘,這個信給你,麻煩跟你的書信一起裝到個大信封里。」
裴繡瞪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說︰「又是這麼厚的一沓,你們昨夜寫到幾點?課業有完成?」
「有有,娘你放心,我們做完功課了才聚一起寫信的。」誰讓他是老大,只能認命的頂在前面。
她接過書信,「快去吃飯吧,等會還要去書院,別遲到了。」
等他們走後,裴繡就開始整理自己的家當,已經入秋了,得給府里的下人添冬衣冬被了。剛搬新家,府里啥都缺。
翻翻撿撿的挑了一下,發現手頭都沒有合適下人的,都是之前王府賞賜的貴重布匹。
暗嘆了口氣,「李嫂,等會丁伯回來後你告知我一下。」
「是。」
手里只有四百多兩的銀錢,她不想再動用了,用一點少一點,她打算拿兩匹布去布莊換錢,再購置一些下人的衣物。
不然他們個個都將沒有冬衣過冬了。
幾個小子的衣物款式都一樣,大的都可以給小的穿,都不需要怎麼改動,只是老大的需要再做兩身。
想起這些她就頭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是得給府里添點進項才行。
等丁伯送完孩子從書院回來後,裴繡也挑好了兩匹錦緞,收拾好自己,讓青松拿著跟她一起出門。
「丁伯,你可知道東安城哪里布莊價格比較公道,口碑比較好的嗎?」
「夫人這可問倒我了,我一個粗人,又不買布,家里也沒有婦人,哪里能知道東安城哪家布莊好?」丁伯搖搖頭。
「那你知道哪條街的布莊最多嗎?帶我去那吧。」
「是,夫人,夫人請上車。」
青松把布料小心放進車廂,就坐在丁伯的另一邊。
「夫人坐穩了,駕。」
馬車一路走走停停,兩刻鐘後馬車停了下來,青松敲了敲車門,「夫人。」
裴繡打開車門看了看陌生的街道,「這是什麼街?」
丁伯恭敬的說︰「夫人這是福寧街,這條街有幾家布莊,咱們要去哪家?」
她也兩眼一抹黑,「附近有沒有當鋪?先去最近的當鋪看看。」
「好。」丁伯也不多嘴,繼續駕車去最近的當鋪。
到了後,裴繡就讓青松拿兩匹布料去問問看,價值幾何?畢竟她啥也不懂,萬一被人宰了,就虧大了,好歹當鋪出價還能讓她參考一下價值。
青松進去了好一會兒才又帶了兩匹布出來。
「夫人,當鋪掌櫃說死當十兩銀子,我裝作不滿價格要走,他拉著我說可以再加二兩。我說考慮一下,然後就沒管他,直接出來了。」
她思索著,這個銀錢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畢竟就兩匹布。但是這中間的差價肯定不會少,至少能番個兩三倍,雖然她不識貨,但是她也知道這是上好的錦緞。
「錦緞給我吧,送我去福寧街第二大的布莊。」去第二大布莊保險一點,最大的肯定最多權貴光臨,大早上的她怕人家不喜。
「是。」
轉了一圈又回到福寧街,丁伯駕著車在街上來回看了一圈,才知道哪家布莊是第二大的,這才停下車。
「錦繡莊。」看著門面是挺大的,也不知道內里怎樣。
裴繡讓丁伯在門口候著,青松拿著布料跟她一起進去。
女掌櫃見是陌生的婦人,只帶了個小廝,沒帶僕婦丫鬟,也不小看人,笑臉相迎。
上門的都是客,只要不是來砸場子的,她都歡迎。沒啥底氣的人也不敢踏進他們錦繡莊。
一般平頭百姓也不會來他們錦繡莊,都會去平價的小布莊,小布莊進的都是廉價貨物會比較適合平頭百姓。
錦繡莊怎麼說也是整個東安城數的著的大布莊,上中下各等布料,綢緞錦緞應有盡有。
大早上的剛開門,還沒什麼人上門,女掌櫃清閑的就自己親自招呼,引路帶著裴繡往里去。
「夫人里邊請,這里有雅座,夫人是第一回來我們布莊吧?看著有點面生。」
裴繡見里面布置的很是雅致,一個個雅座,用屏風隔開,掌櫃引著她落坐。
「是的。謝謝。」
掌櫃吩咐身後的丫鬟,「去沏茶。」
看到一旁小廝捧著兩匹錦緞,雙眼一亮,以她多年經驗,這可是上等貨。她笑意更深了︰「夫人這是上好的錦緞吧。」
裴繡示意青松把布料放桌上,大大方方的說道︰「不瞞掌櫃的,我這兩匹錦緞帶上門就是想問你收不收,我順便再添幾匹布料給下人做冬衣。」